车队在废弃的城市主干道上平稳行驶。
当然，平稳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
车顶，楚轩依旧盘腿坐着，神情淡漠，像一尊俯瞰人间的神祇。
“左前方，广告牌后面，十八只。”
“滋啦……噗噗噗……”
“过街天桥下面，一窝，大概四十只。”
“滋啦……噗噗噗噗噗……”
车顶那两名士兵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一人负责用望远镜报点，另一人则拿着个小本子，用笔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正”字。
“二百七十一、二百七十二……二百七十八……”
划线的士兵嘴里念念有词，眼神狂热得像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他们手里的重机枪，从头到尾连保险都没打开过。
这哪里是省子弹，分明是把他们当成了移动计数器。
车厢内，气氛同样诡异到了极点。
林婉儿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和崇拜，变成了一种看特效大片般的麻木。
她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不断闪烁的雷光和应声倒下的丧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特效真不错，就是重复镜头有点多，不能换个花样？
柳曼曼则死死盯着潜望镜，一言不发。
她试图从楚轩的动作中分析出什么，比如能量消耗的迹象，精神疲惫的征兆。
结果是，没有。
他从头到尾就一个姿势，抬手，弹指。
动作写意得像是在弹烟灰，而不是在进行一场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高强度屠杀。
这个男人，他的能量池是没有底的吗？还是说，他的天赋绑定了国家电网？
“怪物……”柳曼曼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说外面的丧尸，还是在说车顶上那个男人。
苏青瑶靠在冰冷的铁壁上，闭着眼。
她没有去看，觉醒天赋后，仅凭直觉便能感受到每一道雷光的轨迹，每一次能量的爆发。
那是一种完全不合逻辑的，碾压式的强大。
他的能量仿佛无穷无尽，精准，高效，不带一丝一毫的迟滞。
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他们这些人，连同车外的军人，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给这位爷提供一个代步工具，顺便在他刷怪的路上解解闷。
李上尉的脸色最为精彩。
他一会儿看看潜望镜里那道神罚般的身影，一会儿又低头看看自己腰间那把象征着军人荣耀的配枪，表情在敬畏、茫然、自我怀疑之间反复横跳。
他感觉自己这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车队驶过了大半路程。
吱嘎——！
一声刺耳的急刹，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三辆装甲车几乎在同一时间减速，巨大的惯性让车厢里的人都往前一冲。
“怎么回事？”李上尉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抓起通讯器。
“报告上尉！前方路中央……有东西！”通讯器里传来驾驶员紧张到变调的声音。
车顶上，楚轩也停止了施法，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前方。
一直负责报点和计数的两名士兵，此刻正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李上尉立刻将眼睛凑到潜望镜前。
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前方两百米处，道路的正中央，一头庞然大物堵住了去路。
那是一头猪。
一头体型堪比小型货车的变异野猪。
它浑身覆盖着一层岩石般坚硬的黑色角质，两根半米长的獠牙从嘴边狰狞地突出，泛着森白的冷光。腥臭的涎水顺着嘴角不断滴落，在柏油马路上腐蚀出一个个滋滋作响的小坑。
它只是站在那里，一股凶悍暴戾的气息便扑面而来，让空气都变得沉重。
“是……是变异野猪！”李上尉的声音干涩无比，“比我们来时遇到的那只……还要大上一圈！”
他的心脏沉到了谷底。
来时，他们靠着人数优势和重火力，才勉强将一头体型稍小的变异野猪击杀，还损失了一辆车和几名弟兄。
现在，正面遭遇，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所有单位注意！”李上尉对着通讯器低吼，“准备战斗！重机枪准备！火箭筒手就位！准备……”
“不用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车顶的舱门处传来。
李上尉的命令卡在了喉咙里。
他抬起头，看到楚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舱门口，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对面那只变异兽交给我就行了？”楚轩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实的不满，那眼神，像是在看几个不懂事要抢自己压岁钱的熊孩子。
“什么？”李上尉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么强大的变异兽，他一个人去解决？
“楚同学，这东西不是丧尸，它……”
李上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轩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知道，皮糙肉厚，速度快，可能还有别的能力，行了，你们待在车里看戏就行。”
说罢，楚轩不再废话。
在车上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动了。
他没有走梯子，也没有等车停稳。
他只是对着前方那头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兽，从高速行驶的装甲车车顶，纵身一跃。
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射出去！
砰！
楚轩双脚重重落地，在坚硬的柏油马路上踩出两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纹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
他稳稳地站在路中央，独自一人，面对着那头小山般的怪物。
一人，一兽。
渺小与庞大的对峙，形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上尉张着嘴，手里还握着通讯器，大脑一片空白。
这种行为，已经超出了他二十年军事生涯能够理解的范畴。
只有苏青瑶，她死死攥着拳头。
她通过自己的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楚轩落地后，身体里那股如渊似海的能量，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沸腾。
他在兴奋。
他在渴望这场战斗！
“吼——！”
变异野猪被这个突然跳出来挑衅的小不点激怒了。
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粗壮的四蹄在地面上猛刨，下一秒，整个庞大的身躯化作一辆失控的黑色坦克，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撞来！
地面在震颤。
面对这股足以撞穿墙壁的恐怖冲击，楚轩的脸上，却勾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来得好。”
他不退反进，迎着那股腥臭的狂风，主动冲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