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懒洋洋的看向保姆,“会说话就说,不会就滚。”
保姆一呆。
沈卿卿这是疯了吗?
知道怎么一回事的王桂芬安抚好宋梓涵后,装模做样的冲保姆啧了一声。
“多嘴,大小姐轮得到你教育,把小少爷带到别处去玩。”
支走保姆,王桂芬开始指责沈棠,“你比子涵大那么多,让着他点怎么了?”
“你是她姐姐,还跟她一般见识?”
“.....”
沈棠一边听着王桂芬念经,一边安静的拿起水枪到卫生间加满水。
然后走出来,瞄准王桂芬眼神冷漠的滋了起来。
“妈,你比我大这么多,就让着点我吧。”
“你是我妈,在你面前我还是是个孩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王桂芬发疯一般尖叫一声,然后吼道:“沈,沈卿卿,你疯了吗?”
沈棠冷笑一声,“都这样了,还能控制自己把实话咽到肚子里。”
“妈,你可真行啊,不愧是二婚依旧能嫁暴发户的女人!”
沈棠把水枪丢到一旁,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眼神犀利的看向王桂芬,质问道:“你知道姐姐跟盛南洲根本就没有领证。”
“而且姐姐一定也跟你说她根本就不想嫁,从头到尾都是你逼她的对吧?”
原本被戳到肺管子准备破口大骂的王桂芬听到沈棠的质问后,瞬间偃旗息鼓。
看到王女士愣在原地,沈棠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她接着说:“姐姐逃婚,你又来骗我。”
“骗我说姐姐跟盛南洲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姐姐的背叛会给沈家招来灭顶之灾。”
“你还料到我可能不在意你的死活,所以就把奶奶搬出来。”
“你做这一切,只为了靠上盛家这棵大树,好为了你高龄拼下的小逼仔铺一条光明大道。”
“我的好母亲,你算盘打的这么好,不当会计真是可惜了。”
王桂芬心虚的搓着手指,随意的擦掉脸上的水渍。
然后转身背对沈棠走到直饮机前接水。
一杯水的功夫。
她调整好表情笑着来到沈棠的身边坐下,还拉住了女儿的手。
“棠棠~”王桂芬轻轻唤了一声。
这声棠棠让沈棠有些恍惚。
她有多久没听过别人叫她的名字了,‘棠棠’这个昵称更是长到久远。
沈棠回头看向王桂芬。
她不是天生就跟母亲不亲。
天下有几个女儿不粘妈妈的呢?
五岁那年,她跟姐姐在门外听到母亲说只能带走一人。
看着姐姐眼神里突然熄灭的光亮,小小的她知道,那是姐姐在心里默认了当姐姐的应该让着妹妹的选项。
于是她跳出来主动选择了留下。
她的姐姐是那么好。
分明只比她大不到半刻钟,却在爷爷奶奶忙碌的时候,像个长辈一样照顾她。
吃得少怕她饿,吃多了又担心她积食。
夏天睡觉会给她扇风,冬天会把最厚的围脖围在她脖子上。
有时惹祸,姐姐也会因为舍不得她受罚包庇她。
再加上她是真舍不得爷爷奶奶,而且对母亲所说的大城市也无感。
所以她留下是全赢的选择。
母亲接走姐姐后,回来的次数更少了。
王桂芬一次次的答应回来看她,又一次次的各种理由失约。
仿佛姐姐的存在已经填满了她的母性空缺,她这个小女儿在不在身边已经不重要。
从期望,到失望,到不再期望,最后是彻底的无所谓。
起初听到别人说她是妈妈不要的孩子时,她会生气,会跟人打架。
到后来,她会嬉皮笑脸的说:“对啊,老子自由自在,关你屁事。”
12岁那年,母亲把她接到了身边,然后转头就塞进了住宿学校。
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如此。
母亲的朋友圈只会有姐姐的身影,对着她时,不是翻白眼就是皱眉头。
有次她生病回家,睡醒后口渴起来喝水,听到楼下母亲跟朋友的聊天。
“我就卿卿这一个宝贝女儿,能不娇惯嘛。”
“盛老爷子也喜欢她,说等卿卿成年就定亲。”
“......”
其余的话她都不记得,唯独‘只一个女儿’这句,让她刻骨铭心。
原来,在母亲心里早已没了她的位置。
于是她到学校后就再没回过家。
时间一长,不难过的同时也变得不在意。
因为爷爷说没必要为不爱你的人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
况且她不是没有人爱的小孩,她还有爷爷奶奶啊。
父亲虽然也跟他不怎么亲近,但也会时常给她打电话关心她。
还有姐姐,好看的衣服成套成套的往她衣柜里塞。
后来父亲去世,她彻底淡出了母亲的世界。
但跟王女士彻底决裂是父亲意外去世后的那个冬天。
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万分。
冬天来临,一场咳疾彻底击垮了他苍老又单薄的脊梁。
她那时刚上大学。
一天给爷爷打电话时,她听到爷爷剧烈的咳嗽声。
沈棠担忧的询问,爷爷笑着说是老毛病没事。
挂了电话她不放心,便给母亲打了电话。
那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求母亲为她做点什么。
王桂芬淡淡的说知道了,让她好好学习不要操心这些事。
开了春,爷爷高烧引发了急性心肌炎。
眼看着迎春花都吐了芽,爷爷却匆忙的走了。
她这才知道,忙着跟新男友恋爱的母亲自始至终都没回去看过一眼。
母女的仇就这样结下了。
她不想去体会母亲申辩的那些难处。
她只觉得,住着别墅开着跑车的母亲但凡愿意多花点钱,爷爷就不会这样走了。
她恨母亲,也恨自己的无能与大意。
之后,她就开始到处打零工攒钱。
爷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在奶奶身上。
大二暑假学姐给她介绍了一份美术馆教小朋友画画的兼职。
因为报酬丰厚,她第一次缺席了小镇的夏天。
也就是在这个夏天,半个月的阴雨连绵导致山体滑坡。
一场天灾淹没了她长大的小乡镇。
奶奶虽然抢救了下来,但大脑缺氧损伤一直昏迷不醒。
再嫁的母亲忙着照顾刚学会走路的小儿子。
亲女儿都能放到一边的人,怎么会管前婆婆。
沈棠的生活费加上自己打工赚的钱并不算少,姐姐也会私下接济她。
但医药费是个无底洞,根本不够。
沈棠只能更加拼命的打工挣钱。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盼着奶奶能醒过来,再喊她一声‘棠棠’。
对,她想听的是从所爱之人口中喊出的‘棠棠’。
而不是眼前这个披着‘母亲’的外衣,却只会骗她的虚伪女人!
沈棠看着王桂芬说:“别这么叫我,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