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靠着卖炒板栗赚了钱的消息,不知道从谁的嘴里传了出来,随后就一阵风似的在村里传开了。
这世上总少不了红眼病的人,尤其是见不得旁人好的,这不,几个平日里就爱嚼舌根的长舌妇,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就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哟,听说了吗?老林家可是发了财了!天天往镇上跑,那铜钱赚得哗哗的!”
“可不是嘛!拿着山里不花钱的野果子,转头就换成银子,这钱赚得可真轻巧!也好意思闷声独吞?”
“就是!那山是大家的,凭啥就他们一家发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差没扬开声音喊的全村人都听见了。
这话也很快就传到了王氏耳朵里,她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当即撸起袖子就冲到村口,叉着腰,嗓门亮得能传二里地:
“我当是谁在放屁呢!原来是你们几个闲得腚疼的!那山是大家的没错,山门大开着,又没拦着你们!有本事你们也进去捡啊!也去镇上卖啊!光会在这里嘴皮子一碰叭叭的,是眼红病犯了吧?看我林家日子好过点,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
她指着其中一个说得最欢的妇人:“李翠花!就属你嗓门大!你敢进那深山里吗?怕不是听到个狼叫就吓得尿裤子了吧!没那个胆量,就别在这里酸唧唧!老娘我带着孩子进山,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的辛苦钱!你们谁敢说个不字?谁敢跟我一起进山走一遭?”
王氏连珠炮似的一顿骂,气势十足,把那几个长舌妇噎得面红耳赤,想反驳又没底气。
确实,进山危险,她们只敢在外围转转,哪里真敢像林家人那样往深处去?旁边也有明事理的村民劝道:“行了行了,林嫂子说得在理,人家敢冒险,就能挣钱,你想挣,也得有那胆量和本事才行。”
被王氏这么一闹,明面上的风言风语倒是少了许多,但暗地里,嫉妒的心却没死。
那李翠花被王氏当众怼得下不来台,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又实在眼红林家赚的银钱。
回到家,她越想越不甘心,一拍大腿:“哼!不就是进山捡点野果子吗?你们林家能去,我李翠花也能去!等我也挣了钱,看你们还神气什么!”
她找了个不算大的背篓,意气风发地就往村后山走去。
起初还好,沿着村民常走的小路,还算顺畅,可越往里,路越窄,渐渐就没了明显的路径。
林木茂密起来,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遮挡,四周的光线都暗了不少。
“这什么破路!”李翠花嘟囔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地上满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落叶,她一个不留神,就被一根凸起的粗壮树根绊了个趔趄,“哎哟”一声,差点摔个嘴啃泥,篓子也甩了出去。
她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枯叶,心疼地发现新换的裤子上沾了一大块泥渍。
还没等她缓过气,旁边一丛带刺的荆棘又勾住了她的衣袖,“刺啦”一声,半旧不新的褂子袖子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手臂上也传来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竟被划出了几道血痕。
“这挨千刀的刺藤!”她气得用力去扯,反而被更多的尖刺扎了手,疼得她直抽气。
山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显得格外空旷诡异。
李翠花心里开始发毛,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她壮着胆子继续往记忆中山民提过的可能有板栗树的方向摸索,脚下踩断枯枝的声音都让她心惊肉跳。
突然,前方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李翠花汗毛都竖起来了,定睛一看,一条小儿臂粗的菜花蛇正从草丛里游弋而出,昂着三角脑袋,朝她吐着猩红的信子!
“妈呀!蛇!!!”
李翠花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也顾不上去找什么板栗了,连滚带爬地就往回跑。
背篓忘了捡,鞋子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个鬼地方!树枝刮乱了她的头发,荆棘再次划破了她的裤腿,她也浑然不觉,只拼命地朝着来路狂奔,仿佛后面有恶鬼在追。
当她终于连滚带爬、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满脸惊恐地冲出山林,跑回村口时,正好被几个在树下纳鞋底、闲磕牙的妇人撞见。
几人看着她这副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模样,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哎呦喂!这不是翠花嫂子吗?你这是干啥去了?跟山里的野猪打了一架?”
“哈哈哈,我看像!你这衣裳是被野猪拱破的吧?”
“哟,篓子呢?是不是学人家林家进山捡宝贝去了?宝贝没捡着,把魂吓掉啦?”
李翠花被她们笑得面红耳赤,羞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整话,也顾不上捡回那只跑丢的鞋,低着头,用手捂着被划破的衣袖,在一众妇人的嘲笑和议论声中,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地快步往家跑,那速度比刚才逃命时也慢不了多少。
自打这天起,李翠花是彻底老实了,再也不敢提进山捡板栗的事,甚至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山林,她都会下意识地打个哆嗦。
经过这么一遭,村里人对林家的关注和议论渐渐少了,毕竟,眼红归眼红,真让她们去冒险,却没几个人有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