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妈妈用尽全身力气，"哐当"一声猛地将门拉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卫生间顶灯惨白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滚筒深处，照亮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小小的、湿透的身影。

我安静地躺在那里。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毫无血色的小脸上，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柄失去生命力的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青灰色的阴影。

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是骇人的青紫色，微微张着，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徒劳地试图呼吸。

我身上那件最喜欢的、印着小恐龙的睡衣。

紧紧包裹着我冰冷僵硬的小小身体。

水珠顺着衣角滴滴答答，落在残留的、冰冷的水洼里，发出在这死寂中格外刺耳的声响。

我蜷缩的姿势，就像在妈妈子宫里那样，寻求着最后一点虚幻的安全感。

又像是在无尽的冰冷和黑暗中，试图抱住自己取暖。

"啊——！"

小小老师第一个发出短促而惊恐的尖叫，随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门口的邻居们探头看到这一幕，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写满了震惊、恐惧和不忍。

有人别过头去，不忍再看；有人已经低声啜泣起来；

先前被妈妈"叮嘱"过的小美，吓得躲到了自己妈妈身后，小身子不住地发抖。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警察叔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严厉，他锐利的目光瞬间钉在了脸色死灰、摇摇欲坠的妈妈身上。

"想想——！我的想想啊——！"

妈妈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哀嚎，整个人瘫软下去，试图扑向洗衣机。

爸爸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她，才没让她直接摔倒在地，但他自己的脸色也苍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仿佛无法理解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

"是......是我......是我把他关进去的......"

妈妈被爸爸半抱着，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眼神涣散，语无伦次地哭喊着:

"我只是想吓唬他......我只是生气......我忘了......忘了洗衣机设了定时......"

"我听到声音了......我听到他拍门了......我以为......以为是机器坏了......"

"想想......妈妈错了......妈妈错了啊！！！"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忏悔，像一把把刀子，剐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邻居们看向她的目光，从最初的不忍，逐渐变成了愤怒和谴责。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他才五岁！五岁啊！"

楼下的李阿姨红着眼睛，指着妈妈骂道.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把孩子关进洗衣机啊！你这是谋杀！"

"就是！平时看着对两个孩子挺好的，没想到心肠这么硬！"

"可怜的孩子，这得多冷，多害怕啊......"

"报警！必须让警察把她抓起来！"

议论声、谴责声像潮水一样涌向崩溃的父母。

爸爸紧紧抱着几乎昏厥的妈妈，头埋得很低很低，承受着这千夫所指的审判，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

就在这时，被外面动静惊醒的哥哥唯唯，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