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沉寂的不死军仿佛被唤醒了一般,滔天的杀气缭绕,依稀间更好似有血海在翻涌...
那气势无比骇人!
没多久,一道道血红色的身影就没入了黑暗之中,一如以往那般决绝,踏上那条不归路。
这,就是宿命!
“走!”
朱全握紧了拳头,连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浑身更是在颤抖不已,眼含热泪,低吼着。
他原先是一座边城的守将,浴血搏杀、守卫疆土,有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以为早已见惯了生死,但在这时候...
心里也是无比酸涩!
从动静上看,这次来袭的蛮子起码也不下万人,仅凭鬼面将军不足百骑,就这般冲过去,那不就是找死?
可...
也就只有他们,才能给这群百姓换来一线生机!
恐慌在人群中蔓延,队伍却没有乱。
“大娘,我背你。”
铁柱双眼通红、蹲下了身子,背起了一个行动不便的老妪。他的儿子二狗则被一个妇女抱着。
这支队伍从不曾抛下任何一人,就这样一路相互扶持着、砥砺前行...
“好,好。”
老妪擦了一把泪水。尽管不想成为拖累,却更害怕辜负鬼面将军的一番心意。
方才他望过人群最后一眼,那眼神中还充满疲惫,又带着牵挂,好似仍旧放心不下,在无声叮咛:
好好活着,活下去!
回家!
...
“老丈,来。”
“没时间了...”
一个个青壮纷纷背上了就近的老弱,不懂事的孩童则有女人们照看,大家都咬紧了牙关,有些甚至还赤着脚,拼命在雪地上狂奔。
快些,再快一些!
只有他们这帮累赘脱离了危险,不死军的将士才不会有后顾之忧,才能杀出重围。
在夜幕的笼罩下,任谁也想不到...
竟然会有这么一帮疯狂的人!
这是一段惊险的亡命之旅!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挥洒地面,朱全也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让众人歇息。
许多人都在往北边的草原远远眺望,就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奢望能够跟前几次一般...
等着等着,就能见到鬼面将军等人的身影!
然而,这一次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从日升等到日落、再到皎洁的弯月高悬,那个方向始终都是一片死寂,没有什么奇迹发生。
他们...
从不曾等过这么久!
那一刹那,好一些人都明白了什么。随即有不少人的精气神、都如同被抽走了,气势变得萎靡。
一股浓浓的悲恸在人群之中蔓延,就连那些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
在一旁小声哭泣。
“唉...”
朱全长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好事...”
黄义开口了。
“你说什么?”
霎时间,许多人纷纷怒目而视,就连吴子豪也不例外。
这个小老头却怡然不惧,那双浑浊的老眼泛着泪花,喃喃:“他们...太累了...”
“就让将军好好休息吧。莫要再惊扰...”
那悲凉的声音中已经带着哽咽,他擦了一把泪水,又站了起来,冲着北边的方向...
跪了下去!
“幽州城北郊上河村黄义,谢过众将士活命之恩!”
三拜九叩!
那两千来个穿着破衣烂衫之人也纷纷效仿,跪在了雪地中,嘴里念叨着什么,磕着响头。
以后的路,就得靠他们自己走下去!
...
东戎大军的营地,牙帐。
大可汗由于身体抱恙,‘不死军’的事情便落到了左贤王的头上。不过义成公主也趟了这趟浑水。
这位是前隋宗室女,为了所谓的‘靖边大业’,当年被杨坚以和亲的名义,许配给了启民可汗。
至今在草原上生活了三十多年,先后嫁了四个大汗,身份地位极高。确切一些说,颉利可汗的上位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义成公主对前隋的感情很深,尤为憎恨李唐,认为那就是一帮乱臣贼子,甚至想借助东戎汗国的力量复国。
这些年,蛮子频频南下犯境、造下了滔天杀孽,大多都与她有关!
帐内有二十来个将领,一个个都在痛快地喝酒吃肉,左贤王坐在位首,义成公主则是在幕帘之后。
乌恩,哈布两人匆匆走进。
“可曾拿到那鬼面将军的人头?”左贤王迫不及待道。
这一次,‘不死军’在东戎境内肆虐,屠戮了二三十个部族,甚至还包括了铁勒诸部的几个小分支。
可想而知,东戎人的怨气有多大!
倘若他能够杀掉鬼面将军,那名声、威望定然水涨船高,以后继承大汗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没...没有。”乌恩脸色惨白、摇了摇头。
这两天,有上万大军在追杀那不足百骑的鬼面将军一行人。
结果...
他贪功冒进,差点没被一剑给劈了,得亏还有一干部下在死死保着,否则这会儿尸体都凉透了。
“废物!”
左贤王极为不满。
哈布忙不迭道:“如今不死军只剩几十人,一个个还受了不轻的伤,蹦跶不了多久。我还在查那一行人的下落。兴许...”
“可以用那些贱民将他们引出来。”
“哼!”
幕帘后,响起了一道冷哼声。
哈布这才注意到这帐内还有一个大人物,后背当即冷汗涔涔,结结巴巴道:“可...可敦...”
“怎么?堂堂虎师将领,竟然要用一些老弱妇孺去要挟一支残军?传出去也不怕笑话!”
义成公主冷笑。
哈布老脸一红、赶忙认错,左贤王也在帮着说话,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众人又商议起了对策。
深夜。
义成公主走出了帐篷,默默眺望着南边的方向,发出了一道幽幽长叹...
...
朱全一行人收拾好了心情,重新上路,不曾想,这一路的蛮子比他们想象中要多得多。
好不容易提心吊胆,才走到了一处荒林。
这儿,已经离边境不足二十里地了。
故土近在咫尺,大伙儿的心情却颇为沉重。
这最后的一段路,要死不少人!
“踏踏踏~”
黄义等人都还在商讨路线,却是听到了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一道狰狞的笑声传来:
“桀桀,往哪儿跑?”
朱全当机立断:
“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