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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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寒是在钻心的疼痛中醒来的,映入眼帘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病床边坐着满眼红血丝的谢知微,见他醒过来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声音是他熟悉的温和:“昨天的事是个意外,那几个工人已经道过歉了,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发泄出来。”

沈砚寒沉默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眸光一片空洞。

她看着病床上面无血色的沈砚寒,心头微颤,不由想到了沉重相框被搬开时,沈砚寒无声无息倒在血泊中的一幕。

她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碾过般疼痛。

那抹痛,在看到温予白含泪焦急冲过来,感动得对她投怀送抱时,都未消散。

想到这里,谢知微掏出一对袖扣:“这是对你的补偿。”

沈砚寒偏头看着那条流光溢彩、镶满钻石的袖扣,是温予白的风格。

他心中讥讽,谢知微哪里是在弥补他,不过是怕他会因为这次受伤迁怒温予白罢了。

甚至可能连补偿给他的袖扣都是原本为温予白准备的礼物。

他没有接袖扣,哑声开口道:“这种廉价便宜的货色,我不喜欢。”

谢知微面色微僵,但考虑到他的伤势,没在意他话中的嘲讽,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态度,继续道:“你毕竟是我丈夫,只要以后你不针对温予白,我答应你,在外面该给你的体面尊重我都会给。”

她的声音称得上温柔,可字字句句都像利刃,将他千疮百孔的心搅得血肉模糊。

拥有过她炙热滚烫的爱,如今爱意褪去,他才看清。

人总是会变的,以前非他不可,不过是没遇到更合心意的。

他眼眶发烫,却没流泪,心中只剩下一片荒芜。

不会了,没有以后了。

销户申请很快就会生效,他会继承她全部“遗产”。

到那时,她就不会高高在上恩赐般给他体面了。

出院那天,下起蒙蒙细雨,谢知微来接他回家。

她举着伞走在他身侧,冰凉的雨丝不断往他脖颈钻。

沈砚寒抬头看了眼不再倾斜偏移的伞,无声扯了扯唇角,走进雨里,径直拉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谢知微握着雨伞的手一僵,心底那抹被刻意忽略的不舒服再度浮上来,她紧了紧手指,收起手机上了车。

回到家,温予白正坐在阳台画画,见到两人走进来,他眸光一亮,扔下画笔,抱住了谢知微。

“知微,我想吃城南那家桂花糕,我对附近的路不熟悉,你帮我买回来好不好?”

谢知微声音宠溺:“小馋猫,等着,我很快给你买回来。”

说完,她旁若无人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便转身走进了雨里开车离开。

管家复杂又同情的目光落在沈砚寒身上。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幕,口口声声要给他该有的体面,可面对温予白,她在佣人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

沈砚寒面色平静,走上楼准备去取晚上参加商务晚宴的西装,顺便收拾几件衣服搬去公司。

他没找到今天送来的西装,正要叫管家来,温予白便推门走进来,手中还拎着一个纸袋。

他宛如一个胜利者,将纸袋扔到他脚边:“你在找这身衣服?”

沈砚寒只往纸袋瞥了一眼便看到纯白西装上沾满了脏污的颜料。

温予白迎上他冰冷的目光,笑得无辜:“知微说这个家里的一切我都可以随意支配,你这身西装老气横秋的,我不喜欢就帮你改了。”

他挑衅般将一整瓶鲜红的颜料再度泼向西装:“这是艺术,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沈砚寒不欲与他过多纠缠,转身就给助理打电话,去取备用西装。

“这都不生气?”温予白并不打算放过他,他挡住沈砚寒的去路:“你还不知道吧,为了哄我开心,谢知微将原本属于丈夫的20%的股份转给了我,这是股权转让合同,只要我签字,你就会一无所有。”

沈砚寒心中嘲讽,谢知微还真是说到做到,只愿意给他保留丈夫这个头衔。

他静静看着温予白,目光平静如水,仿佛温予白的挑衅掀不起他半点情绪:“你不是最厌恶别人用钱羞辱你?甚至不惜上演自杀戏码在谢知微面前展示你的清高和傲骨,你以为拿到了股权转让书,谢知微丈夫的位置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他唇角扬起嘲讽的笑:“别做梦了,我猜,谢知微从没有承诺过会嫁给你。”

温予白面上的得意还未消散,听到沈砚寒的话,愣在原地。

他正要张口反驳,迎上沈砚寒淡然打量的目光,顿时羞愤交加,哑口无言。

下一刻,温予白听到谢知微上楼的脚步声,兀自笑出声,他压低声音:“既然你不死心,非要跟我争,今天我就让你看清现实。”

说完,他狠狠踢翻西装袋子,衣服里包裹着的巨大蜂巢重重落在地上。

沈砚寒瞳孔一缩,密密麻麻的马蜂如同被激怒般不顾一切地扑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