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勇叔。”
赵景川点头。
朱建军也凑过来,咧着嘴笑,脸上是掩不住的佩服和解气。
“川哥,牛逼啊,今天可算是把那家子恶心人的玩意儿给治服帖了!”
“你看他们最后那怂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以后他们见着你,都得绕道走!”
他拍拍胸脯。
“哥你放心,家里肉要是不够吃,我那还有你给的三十斤呢,随时来拿!”
赵景川笑了笑,拍拍他肩膀。
“行了,你也赶紧回吧,折腾半宿了。”
“诶!”朱建军高高兴兴地应了,跟他爹一起走了。
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月光清冷,照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赵景川关好院门,插紧门栓。
回身,看见兰艳茹还站在那儿,望着他,眼神复杂。
有后怕,有庆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怎么了?”他走过去。
兰艳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
“就是…就是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天吃了这么大亏,丢了这么大人,还赔了那么多钱…”
“以后怕是更要恨死我们了。”
赵景川嗤笑一声,眼神冷了下来。
“恨?让他们恨去。”
“以前我忍着让着,他们也没见得好到哪儿去。”
“现在撕破脸了,更好。”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
“放心吧,经过今晚,他们短时间内不敢再来了。”
“就算来,我也不怕。”
兰艳茹抬起头,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她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又想起那丢的几百斤肉,有点心疼。
“景川,那肉好可惜,这么多肉,都够咱们吃到过年了,被他们一直惦记,我心里总是不得劲。”
赵景川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压低声音。
“丢不了,肉我藏起来,除了我,没人能找到,加上现在下雪了,也坏不了。”
兰艳茹一愣,眼睛微微睁大。
“藏…藏起来了?”
“嗯。”
赵景川点点头,带着点解气的快意:“那好东西,我能真放院里招苍蝇?”
“下午收拾的时候,我就把肉都挪到稳妥地方了。”
“院里就留了点零碎和不太好的做样子。”
“那一家子黑心肝的,不让他们吃个哑巴亏,怎么对得起咱们前些年受的窝囊气?”
说完这话,赵景川握住她的手,道:
“以前是傻,总想着息事宁人,换来个好名声。”
“现在想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以后咱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谁也别想再欺负你们娘俩。”
兰艳茹重重点头,眼圈又有点红,这次却是高兴的。
“嗯!”
赵景川笑着把女儿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
“明天一早,我就去公社,把熊胆、熊掌和这些肉都卖了换钱。”
“咱们好好攒着,等钱够了,就申请宅基地,盖属于咱们自己的新房子!”
他顿了顿,侧过身,看着妻子在月光下柔和的侧脸。
“艳茹,我还听说个事儿。”
“村里最近重视娃娃读书,公社小学开了个学前班,五岁的娃娃就能去。”
“我想着,等忙过这阵,送甜甜去上学。”
兰艳茹猛地转过头,眼睛在黑暗里亮晶晶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上学?送甜甜…去读书?”
这年头,在乡下,女孩子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读书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尤其是他们这种条件,甜甜又是个女娃。
“嗯。”赵景川语气肯定:“读书明理,不能让她像我们一样,一辈子睁眼瞎。”
“咱们甜甜聪明,以后肯定有出息。”
兰艳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赶紧用袖子擦掉,声音哽咽。
“好…好…上学好…”
赵景川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以后会更好的。”
“等钱宽裕了,咱们起新房子,就起在村头,敞亮。”
“让你和甜甜,都过上好日子。”
兰艳茹靠在他怀里,重重点头,心里被巨大的幸福和希望填满。
“嗯,我信你。”
......
与此同时,老赵家那间低矮的堂屋里。
油灯如豆,光线昏暗,映着三张扭曲的脸。
杨桂芝一屁股瘫坐在条凳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浑身还散发着淡淡的粪臭和血腥味。
衣服被狗撕得破破烂烂,脸上、手上都是狗咬的抓痕,火辣辣地疼。
但她心里比身上更疼,像被剜掉一块肉。
“四百五十块啊…四百五!”她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那杀千刀的畜生,他咋不去抢!”
“明明就几十斤肉,他硬说三百斤,坑我们,他就是故意的!”
赵大龙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遮不住他脸上的灰败和阴沉。
他闷声不响,胸口却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那杆传了好几代的老猎枪没了,家底掏空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未来几个月的工分都得搭进去。
这跟要了他的老命差不多。
赵路平最惨,瘫在墙角,哼哼唧唧。
半边脸肿得像发面馒头,嘴角还凝着血痂。
屁股和大腿上被狗咬的地方钻心地疼,动一下就龇牙咧嘴。
“妈…疼死我了…那畜生真下死手啊…”他带着哭音抱怨。
“还有那几条疯狗,咬得我…我明天咋上工啊…”
杨桂芝正在气头上,闻言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上工?上个屁工!”
“工分都抵给那畜生了,干也是白干!”
她越想越恨,眼睛红得吓人。
“那小子就是存心的,什么三百斤肉,屁!”
“我看得真真的,院里顶多几十斤!他就是讹我们!”
“仗着有队长撑腰,无法无天了!”
赵大龙终于闷闷地开口,声音沙哑。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钱也赔了,欠条也打了。”
“全村人都看着,这脸是丢尽了。”
“以后在村里,还咋抬头?”
杨桂芝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
“抬头?我让他永远抬不起头!”
她猛地凑近两人,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恶毒的光。
“那畜生藏着那么多肉,一顿两顿吃得完?他敢天天炖着吃?”
“肯定得卖掉换钱!”
“我估摸着,明天一早,他准得去县城!”
“等他走了,家里就剩那俩赔钱货…”
她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赵路平一愣,忘了疼,抬起头:“妈,你啥意思?”
杨桂芝咬牙切齿。
“啥意思?那小赔钱货,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最近村里不是老有生面孔晃悠吗?听说…是掏腰子的人贩子!”
“趁着那畜生不在,咱们把那小丫头片子弄出去卖了!”
“到时候人不知鬼不觉,我看他赵景川找谁哭去!”
赵大龙烟杆一顿,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惊骇。
“卖…卖孩子?这…这可是犯法的!”
“犯法?”杨桂芝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怕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谁查得到?”
“再说了,一个赔钱货,丢了就丢了,谁在乎?”
她越说越觉得解气。
“他想撇下我们自己过好日子?没门!”
“从雪地里把他捡回来那一刻起,他就是我们老赵家的驴,是我们养的牲口!”
“牲口想跑?腿给他打折!”
赵路平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担心起来。
“妈,那…那赵景川回来咋办?他那么能打,还有枪…”
“知道我们卖了他闺女,还不得跟我们拼命?”
杨桂芝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拼命?他得有那个命!”
她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
“人贩子掏腰子,一个腰子可是天价!”
“等那畜生从县城回来,咱们联系那些人,给他套上麻袋,把腰子挖了!”
“没了腰子,那就是个废人,还能有啥力气?”
“到时候,看他拿什么跟我们斗!”
赵路平听得心惊肉跳,但一想到赵景川失去腰子后苟延残喘的样子,又被一种扭曲的快意取代。
“对,挖他腰子,看他还神气!”
他兴奋起来,忘了身上的疼。
“妈,我前天在村口真看见几个生面孔,贼眉鼠眼的,说不定就是干这个的!”
“明天一早我就去村口蹲着,等那畜生一走,我就去联系人来挖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