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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还半掩着,晏辞的手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吱呀”一声,向里打开了。
一股混合着冰霜与腐朽的寒气,从门缝里猛地涌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客厅里明亮的灯光照进昏暗的杂物间,将里面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我蜷缩在地板上的身体,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身上那件灰色的毛衣已经僵硬,上面凝结着一层细密的白霜。
我的脸毫无血色,嘴唇冻得发紫,眼睛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冰珠,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在我的手边,散落着几片被捅破的药片铝箔,那是我口袋里仅剩的、最后几片救命的药。
“啊——!”
晏舒在看清里面景象的瞬间,喉咙里爆发出了一声不像人声的尖叫。
她双眼一翻,身子像一根被砍断的木头,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幸好她身后的警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晏辞目睹着这恐怖而又熟悉的一幕,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的额头狠狠地磕在了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了沉闷的“咚”的一声。
“妈......”
他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手脚并用地向我爬过来。
“妈......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气昏了头......”
他语无伦次,伸出手,想要触碰我冰冷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抖得不成样子。
李阿姨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通红,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指着客厅茶几上的药,对着警察喊:
“她的药!她的速效救心丸就在客厅的茶几上!你们但凡开门看一眼!但凡问一句!”
李阿姨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扎进了晏辞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手,用拳头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发出“咚咚”的闷响。
“我杀了她......我杀了我妈......我这个畜生!”
他的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糊了满脸,整个人状若疯癫。
“我把她关在里面......她该有多害怕......心脏病发作的时候该有多疼啊......可我呢......我还在外面吃年夜饭......我还在骂她......我这个畜生!”
“我给她开了门的......,警察同志......我给她开了门,还放了饺子。”
“饺子......”
他转头盯着瘫在地上的晏舒:
“你不是说给她吃过东西吗!!!”
他一边嘶吼,一边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里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悔恨与痛苦。
警察看着他自残式的忏悔,走上前去,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另一个警察则立刻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并开始疏散门口围观的邻居,保护现场。
整个屋子,被晏辞绝望的哭嚎声和晏舒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填满。
这个除夕夜还充满着欢声笑语的家,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