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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卿卿!”
傅承渊刚赶到河边,目眦欲裂,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被卷入浊浪。
他发疯似的冲过去,一把将还愣在原地的周天成推开,怒吼:“回去叫人来帮忙!”
傅承渊转身就沿着湍急的河流往下游狂奔。
周天成被他推得一个趔趄,跌坐在泥水里。
傅承渊那一声怒吼像一记重锤,把他从魂飞魄散的惊惧中砸醒。
对,叫人!
下游不止一条分流,一个人找不到,多叫些人,一定能找到苏卿卿的!
她不能死!
周天成脑中瞬间清明,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松开许嫣然的手就往村子的方向跑。
“天成哥!”
许嫣然惊魂未定,一被他松开,整个人腿软地跌坐在泥水里。
周天成却像是彻底忘了她的存在,头也不回,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没过多久,周天成带着大半个村子的青壮年,拿着火把和绳子赶了过来。
浑黄的河水依旧汹涌,村民们打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下游四处搜寻,呼喊声此起彼伏。
“卿卿——!”
“苏丫头——!”
找了半个多钟头,一个村民在下游的一处滩涂上,从淤泥里拔出了一只鞋。
那是一只布鞋,鞋面洗得发白,上面还绣着一朵小小的迎春花。
是苏卿卿的鞋。
周天成看着那只孤零零的、沾满了污泥的鞋,浑身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干,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
许嫣然连忙上前扶住他,哽咽道:“天成哥,你别这样,姐姐她......她吉人自有天相......”
她嘴上劝着,眼底深处却飞快地划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死了好,死无对证,再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做过什么了。
周围的村民看着那只鞋,也纷纷叹气,苏卿卿是凶多吉少了。
天色越来越暗,雨势也丝毫不见小,众人只好先散了。
只有傅承渊,他拿过那只鞋,用指腹擦去上面的泥污,然后紧紧攥在手心。
那只小小的布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像一只被暴雨摧残后坠落的蝴蝶。
他望向深不见底的下游河道,一个人继续往更远的地方找去。
雨水和河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脚下的泥泞每一步都像是要将他吞噬。
“苏卿卿!”
“苏卿卿——”
傅承渊找到深夜,火把早已熄灭,只剩下惨白的月光照着一片狼藉的河滩。
终于,在下游一处布满尖锐乱石的滩涂中,他看到了一个被冲上岸的人影。
傅承渊的心跳骤停,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颤抖着将那具冰冷的身体翻了过来。
是她。
苏卿卿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发紫,脸上满是泥污和划伤。
傅承渊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她的鼻息。
没有。
他又去摸她的颈动脉。
一片死寂。
“不......”
傅承渊双眼赤红,他疯了似的清理掉她口鼻里的泥沙,随即双手交叠,重重按在她的胸口。
一次,两次,三次......
他受过急救训练,可现在傅承渊惶乱地没了节奏。
“苏卿卿!醒过来!”
“你不是要嫁给我吗?我回来了!”
豆大的泪珠从他刚毅的脸庞滚落,砸在她冰冷的脸上。
他俯下身渡气,再按压。
“卿卿…求求你别走,我好不容易美梦成真。”
“卿卿......”
傅承渊哽咽着不断喊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哀求。
“傅承渊......”一个微弱如蚊蚋的声音响起,“你......你是在为我哭吗?”
傅承渊极度悲痛之下,根本没听见。
他机械地在重复急救,捏住苏卿卿的鼻子,低头为她渡气。
就在他的唇即将贴上她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推在了他的头上。
苏卿卿费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要把自己活活亲死的男人,虚弱地扯了扯嘴角。
“喂,亲得够够的了吧!”
傅承渊的动作猛地僵住,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双虽然黯淡,却重新燃起火焰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有疲惫,有痛苦,还有一丝她独有的,像小野猫一样的狡黠和顽强。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卿卿......”
下一秒,傅承渊再也克制不住,紧紧地将苏卿卿抱在了怀里。
他的手臂箍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生怕一松手,她又会消失不见。
“咳咳,傅承渊你要把我勒死吗?”
“对不起,对不起。”
傅承渊手忙脚乱松开人,把苏卿卿扶起来。
苏卿卿虚弱靠在他怀里,抬手抹去他眼底不知是雨还是泪的小水珠。
“你刚才说,自己做了什么美梦?”
“傅承渊,你该不会经常晚上,把我放在梦里翻来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