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笔远超预期的“咨询费”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苏暖心里荡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她反复看着手机上的转账记录和那简洁的“酬劳”二字，试图解读出冰山之下隐藏的密码。是纯粹基于价值的认可，还是……一丝不同寻常的关照？她不敢深想，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却又控制不住那点隐秘的雀跃。
无论如何，这次成功的合作像一道桥梁，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进入了某种微妙的“稳定运行期”。苏暖不再需要处心积虑地制造“偶遇”，因为某种默契正在悄然形成。
几天后的深夜，苏暖从图书馆赶完一份报告回宿舍，路过计算机学院大楼时，发现三楼实验室的灯还亮着。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缝，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江沉独自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冷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影，手指却仍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苏暖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十分钟后，她再次出现在实验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江沉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看你这边灯还亮着，”苏暖举了举手里温热的盒装牛奶和一份三明治，语气轻松自然，“程序员也是要补充能量和钙质的，不然怎么支撑得了这么庞大的代码世界？”
江沉看着她，没有说话，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他沉默地接过牛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带着夜间的微凉。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不客气，早点休息。”苏暖没有多做停留，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开。走出大楼，夜风拂面，她却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她看到了，在她转身的刹那，他低头看着那盒牛奶，唇角似乎、也许、可能……牵起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
隔天，苏暖那台年迈的笔记本电脑终于不堪重负，在撰写重要作业时频繁蓝屏死机。她抱着电脑在宿舍楼下急得团团转，尝试了各种方法都无济于事。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苏暖回头，看到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江沉，像看到了救星。“电脑……好像彻底罢工了。”她哭丧着脸。
江沉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苏暖愣了一下，乖乖把电脑递过去。他接过，随便在旁边花坛边坐下，将电脑放在膝上，拆开后盖，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他检查了一下，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看起来科技感十足的钥匙串上，取下一个微型的多功能螺丝刀，开始操作。
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在精密的元件间移动，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对待一件艺术品。苏安静静地蹲在旁边看着，不敢打扰。不过十来分钟，他合上后盖，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顺利进入系统。
“好了。散热硅脂老化，内存条接触不良。”他将电脑递还给她，言简意赅地解释了故障原因。
“太感谢你了！”苏暖抱着失而复得的电脑，惊喜万分，“你简直是救命恩人！”
“举手之劳。”他站起身，弹了弹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这种平静的、带着些许暖意的互动，在几天后的一次小插曲中，被猝不及防地打破。
那天苏暖刚结束一堂公共课，抱着书从教学楼出来，同班一个叫孙宇的男生追了上来。孙宇性格开朗，对苏暖有好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苏暖，周末有个新上映的科幻片，口碑不错，我正好有两张票，一起去看吗？”孙宇笑着发出邀请，眼神期待。
苏暖正想着如何婉拒，突然感到周身气压一低，一股熟悉的清冷气息靠近。她下意识转头，看到江沉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开外，目光落在孙宇拿着电影票的手上，眼神没什么温度，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孙宇也感觉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笑容僵在了脸上。
江沉的视线转向苏暖，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下午不是有‘任务’？”
苏暖一时没反应过来：“……任务？”
“平台预约，下午两点，图书馆。”他提醒道，语气自然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苏暖这才想起，她昨天确实在平台上看到他预约了今天下午的陪伴时间。她连忙对孙宇说：“啊，对，不好意思孙宇，我下午已经有安排了。”
孙宇看了看江沉，又看了看苏暖，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讪讪地收回了票：“哦，好吧，那……下次再说。”
江沉没再给孙宇任何眼神，直接对苏暖说：“走吧。”然后便转身，率先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苏暖对孙宇抱歉地笑了笑，赶紧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距离，江沉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像在陈述一个程序逻辑：“在合约期内，你的时间资源，应优先分配给当前任务。”
苏暖愣了一下，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心里有点哭笑不得。这算是……雇主在宣示主权？用这么代码化的方式？
这个小插曲让苏暖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江沉那句“时间资源”的说辞，听起来冰冷又公式化，可他当时出现的气场和打断孙宇的行为，却又带着一种强烈的占有意味。这种矛盾让她困惑，也让她心底滋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甜。
晚上回到宿舍，她习惯性地拿出那个记录任务进展和收支的小本子，准备记下今天的事情和江沉那奇怪的态度。刚写了几行，林薇薇就在外面喊她帮忙抬东西，她随手将本子放在书桌上，匆匆跑了出去。
等她回来时，室友林浩正站在她书桌旁，手里拿着那个眼熟的小本子，脸上带着促狭又好奇的笑容。
“哟，苏暖学妹，这好像是你的吧？刚才掉地上了。”林浩晃了晃本子，他显然是来找林薇薇的，“我帮你捡起来了，不过不小心看到几行……这上面记的，‘目标：江沉’，‘任务进度’，‘佣金收入’……是什么意思啊？”
苏暖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煞白，几乎是冲过去想抢回本子。
而林浩已经转过身，将本子递给了刚刚从卫生间出来的、一脸莫名的江沉。
“沉哥，你来得正好，这好像是小学妹专门为你写的‘观察日记’？还挺有意思的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