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院系篮球联赛的气氛，将A大的初冬点燃。计算机系对阵建筑系的半决赛在周六下午举行，球场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喧闹声、哨声、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青春的躁动。
苏暖拉着林薇薇，好不容易在人群里找到个靠前的位置。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场上那个穿着7号黑色球衣的身影。江沉。他显然不是场上最活跃的，跑动不算最积极，但每一次接球、传球都冷静得可怕，带着一种精准预判的从容。汗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偶尔被他随手抹去，那专注的神情与在实验室敲代码时别无二致，却又因运动而充满了蓬勃的、野性的生命力。
苏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运球的节奏。
“哇，暖暖，你家江沉打球这么帅的吗？”林薇薇在一旁激动地摇晃她的胳膊，“你看那边，好多女生都在看他！”
苏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不少女生的视线都黏在江沉身上，交头接耳，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兴奋。一种微妙的、酸涩的情绪像小小的气泡，从心底冒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江沉在别人眼中是多么耀眼的存在。
就在这时，江沉在三分线外接到传球，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起身跳投。动作流畅，手腕下压的弧度完美。
“唰——”篮球应声入网，一个干净利落的三分球。
“啊啊啊！江沉！好帅！”场边的欢呼声瞬间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进球后的江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下意识地转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苏暖所在的方向。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苏暖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用力地朝他挥手。
江沉看到了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乎有极淡的微光闪过。他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才转身跑回自己的防守位置。
这个细微的互动，没有逃过某些有心人的眼睛。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起。队员们走向场边休息区，立刻有同学递上水和毛巾。江沉接过水，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坐下，而是径直朝着苏暖的方向走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好奇和探究。苏暖看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向自己走来，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在她面前站定，额发被汗水浸湿，气息因为运动而有些微喘。“来了。”他说，语气是陈述句，仿佛早就知道她会在。
“嗯！”苏暖用力点头，把手里的矿泉水递过去，“给你备着的。”
江沉接过，指尖无意间碰到她的，两人都微微一顿。他没有立刻拧开喝，而是看着她，忽然抬手，用毛巾擦了擦她鼻尖上不知何时冒出的一层细汗：“晒？”
只是一个简单的字，和一個算不上亲密的动作，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着的抽气和窃窃私语。
苏暖的脸“轰”地一下全红了，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自己身上。“还、还好。”她小声说，几乎不敢抬头。
江沉似乎完全没在意周围的反应，他拧开水瓶，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滚动，汗水沿着脖颈滑落，没入球衣领口，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性感。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篮球服、显然是建筑系的高大男生走了过来，笑容爽朗地直接对苏暖说：“同学，能加个微信吗？刚才看你加油挺卖力的，交个朋友？”他的目光直白地落在苏暖脸上，带着明显的兴趣。
苏暖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身边的气压骤然降低。
江沉放下了水瓶，动作不重，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冷意。他甚至没有看那个男生，只是侧过半步，不着痕迹地将苏暖挡在了自己身后半个身位，然后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搭讪者。
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激烈的情绪，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像扫描仪一样掠过对方，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属于绝对强者的漠然。
建筑系男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被江沉看得有些发毛，气势不自觉地矮了半截。
“她没空。”江沉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断然。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僵在原地的男生，直接拉起苏暖的手腕，语气恢复了平常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太阳大，去那边阴凉处。”
他牵着她，在所有人惊愕、好奇、羡慕交织的目光中，穿过人群，走向球员休息区后方一个相对人少的树荫下。整个过程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流程。
苏暖被他牵着，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线条和依旧冷冽的气场，心里那头小鹿却像是喝了酒，醉醺醺地四处乱撞。他这是……在吃醋？用这种近乎宣示主权的方式？
下半场比赛开始，江沉像是被触动了某个隐藏的开关，打法陡然变得极具攻击性。之前他只是冷静地组织传球，现在却频频个人突破，精准的中投、强势的上篮，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撕开了建筑系的防线。每一次得分后，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面无表情，而是会下意识地、极其短暂地瞥向苏暖所在的方向。
那眼神，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又像是在无声地展示着什么。
“我去……沉哥今天打鸡血了？”计算机系的替补席上，一个队员目瞪口呆。
林浩抱着胳膊，笑得一脸了然：“啧，雄性荷尔蒙爆发了呗。没看见刚才有人想挖墙角？”
苏暖听着周围的议论，看着场上那个光芒四射、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驱赶所有潜在威胁的江沉，脸颊一直烫得厉害，心里却甜得像是要融化。
比赛毫无悬念地以计算机系大比分获胜告终。终场哨响，人群欢呼着涌向场内。江沉被几个队友围着庆祝，他简单应付了几句，便再次朝苏暖走来。
他额上的汗水更多了，球衣也几乎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苏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毛巾递给他。
就在这时，一个挂着单反相机的男生挤了过来，看样子是学校摄影社的，镜头对着江沉和苏暖，笑着问：“江沉学长，苏暖学姐，恭喜获胜！能给你们拍张合照吗？刚才你们在场边的互动太有感觉了！”
这请求来得突然。苏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江沉。她记得他讨厌拍照，更不喜欢这种公开的曝光。
江沉擦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那个相机，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眼神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排斥。苏暖以为他会直接拒绝。
然而，他只是沉默了两秒，然后伸手，不是接过毛巾，而是直接揽住了苏暖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一步，让她靠在他汗湿却坚实的胸膛上。
“可以。”他对那个摄影社男生说，语气平淡，手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苏暖牢牢地圈在自己身侧。
苏暖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混合着汗水、阳光和淡淡薄荷沐浴露的气息，整个人都懵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和透过湿透球衣传来的滚烫体温。
“咔嚓——”
快门声响起，定格下了这一幕——耀眼夺冠的冰山学神，浑身散发着未散的战意和荷尔蒙，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脸颊绯红、眼神懵懂的女孩紧紧搂在怀中。他低头看她，她仰头看他，背景是喧嚣的球场和模糊的人影，构成了一幅极具故事感的画面。
拍完照，江沉才松开她，接过毛巾，神色自若地继续擦汗，仿佛刚才那个强势揽她入怀的人不是他。
苏暖却还沉浸在那个拥抱的冲击力里，脸颊滚烫，心跳如鼓。
“我去换衣服。”江沉对她说，声音因为运动后的疲惫而有些低哑，“等我一下，一起走。”
“好。”苏暖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看着江沉走向更衣室的背影，苏暖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脸，又想起刚才那个充满占有欲的拥抱和合照，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她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屏幕上有好几个林薇薇的未读消息。
点开最上面一条，是林薇薇发来的一个论坛帖子链接，标题用加粗的红色字体写着：
【爆！实锤分析：心理学系苏暖‘攻略’冰山学神全过程，心机还是真爱？附大量偷拍实锤图！】
苏暖的手指瞬间冰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颤抖着点开链接……
帖子里面，详细罗列了她最初接近江沉的“任务”时间线，甚至附上了她那个记账本的模糊照片（显然是林浩当初看到的那一页）。接着，是最近一系列偷拍照片：火锅店外她亲吻江沉脸颊、会议室里两人并肩讨论靠得极近、刚才球场上江沉为她擦汗、将她护在身后拒绝搭讪、以及最后那张……他紧紧搂着她拍的合照。
发帖人用极其煽动和引导性的语言，将她描绘成一个处心积虑、用尽手段“攻略”高冷学神的心机女，而江沉则被塑造成一个“被蒙蔽”、“被套路”的受害者。帖子下面，回复已经炸开了锅，各种猜测、辱骂、质疑汹涌而来。
手机从苏暖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她脸色煞白，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周围所有的喧嚣仿佛都在瞬间离她远去。
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