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九月间的天气,总是一幅雨雾蒙蒙的样子,我坐于窗前,望着窗外,脑海里一片茫然,不知道往后究竟是一幅怎样的画卷,究竟是任它云卷云舒,随波逐流。还是要偶尔前行,趟一趟这未知的旅途。

我出生于西北边境的一座小镇,父亲是个力夫,母亲也不过是个居家妇人,父亲姓杨,叫杨大胆,听起来很大胆,但其实一点不大胆,于外人面前,十分的谦卑,在家里也是相当的木呐。母亲姓李,取名桂花,但却没有桂花的柔情,有着一股大漠孤杨的坚韧劲,而我呢,便是他们的儿子,杨小花,母亲经常骂骂咧咧的说教,取名字时怎么没想到长成了小花朵似的娇柔脾气。“小花,干啥呢,快点,出来吃饭了,吃个饭还要人叫,跟你那死鬼老爹一样木头。”看看,说曹操,这不人未到,声已到了。好了我去看看“来了,来了,别喊了。”

“娘,今天咱吃啥?”

“自己不会看,能有啥好吃的,还不就平常那样,不节不庆的,你还想吃点啥。”

父亲则坐于前桌默默不语的笑笑,安静的看着母子之间的斗嘴,我看着父亲置身事外的浅笑,略微有些不爽,不觉心头一转,便对母亲说:“娘,我爹昨天说你的性子一点不像你的名字那样文静,还没前街出早摊的燕林婶温柔。”父亲顿时没法坐观壁上了,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不待他说什么,母亲那仿如机关枪似的嘴已开始滔滔不绝,数落着父亲的不是,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父亲狠狠的瞪了我几眼,我却没事人似的偷偷低头刨着碗里饭,不由吃吃的笑起来了,母亲好像也明白过来了,随意白了我一眼,我爹这才有机会插一句话:“我真没说,这兔崽子瞎说的,你还真信啊。”我偷偷想到,谁让你没事看戏的,这下戏没看好吧。母亲便说,好了快吃饭,你们爷俩没一个省心的,一顿饭便匆匆结束了。

家庭虽不富裕,但于我而言,还是比较幸福的,父亲的木呐而不失温情,母亲看似坚韧而又温柔,我无忧无虑的生活于这样一个普通的家庭里。

然而,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故事便发生在这一年的秋天,自那以后,我便深深的体会到了这世间的世事无常,一切都如同一幕幕的话剧般,时常在我眼前晃悠。

那一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正在学校教室里上课,老师在黑板上喋喋不休的讲着一些书本里的课程,而我却如同乖宝宝似的听着,其实,脑子的思绪早已不知道跑哪去了,只是一幅表面的认真而已。

课间十分,我正与同学丁无畏一起闲聊着,他爸是个莽汉,嗓门特别大,深深体现了西北男人的粗狂,所以他出生,他爸便想要他以后无所畏惧,所以便有了这个名字,我时常感到他的名字比我有气势。这时,老师突然过来喊我:“杨小花,门口有人找你,说是有事。”“哦,好的,老师,我这就去看看。”我便径自向着校门口走去,到了门口,我便看到了隔壁何家大哥在门外焦急的踱步,他看到我,便急切的拉住我,语气极速的对我说道:“快去请个假,你爸出事了,这会在医院了。”我顿时有些慌张,急忙跑去找到老师,告诉老师家里出事了,需要请假。老师便安慰我说:“别着急,你先去看看,我完了给你补假条,我连忙道谢,便匆匆赶出了学校,一道同何家大哥走向医院。

途中我不停的询问着何家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何家大哥便断断续续的将事情告诉了我,原来父亲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被一根倒塌的房柱砸中,看情形很严重,砸中了头部,伤势暂时不清楚,只是父亲让他来找我,想见见自己,我内心咯噔一声,脚下不知不觉中加快了步伐,按照父亲的脾气,一点小伤,小碰绝对不会耽误我学习的,因为他工作的原因,经常性的受伤,每次我发现他的不对劲,他都是含含糊糊的糊弄过去,都是我缠着母亲才一次次的明白都是一些伤势,干活的时候弄的,不想让我分心,所以一直都瞒着我。

到了医院,我看到母亲并没有往常那坚强的表情,而是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啜泣着,我便急急忙忙的跑进房间,看到了包扎的如同粽子一样的父亲,可能是我的到来,令父亲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强打起了精神,双眼充满了慈爱与不舍,目光渐渐变的有神了起来,我急忙跑到床前,抓住父亲的手,父亲看看我,又看看门口独自沉默的母亲,吃力的想说些什么,却不觉嘴角边冒出一些血沫,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或许是伤到了嗓子,而我却被吓住了,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即将离我而去,然而不幸的是我的想法却成了现实,突然,我感到我的手被父亲那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了几下,那疼痛感令我想要喊出声来,但我却不敢,生生的忍住了。他费力的张着口,仿佛是要把这一生的力气用出来,终于有了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勉强听到的唯有活着这两个字,便看到他那有神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那模模糊糊的话语已令他失去了所有力气,那目光中带有着不舍,依恋,幸福和一种莫名的情愫,我还在等待着他接下来说什么,便感觉到他的手渐渐变的冰凉,母亲感到不对,便跑了过来,接着便发出了哭声,大声的喊着医生,之后我便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最终医生来了之后,便轻轻摇了摇头,最后我看到的便是父亲被蒙上了一层白白的布,从此便是天人永隔。

我感到嗓子里很难受,发不出声音,泪水如同深秋磅礴而下的大雨一样,无声的从双眼落下,双眼渐渐感到模糊,却依旧仿佛能看到那流连的目光,那和蔼而又木呐的面庞,深深注视着我,此刻我的心里仿佛是失去了什么似的,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充斥在心间,原来,那真是回光返照,原来,父亲已经感到自己的状态,怪不得,怪不得,他其实是撑着想见见我,见见他从小一直给自己点火的儿子,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留给我的只有两个字:“活着!!!”

父亲的后事是匆忙而又简洁的,母亲则是强撑着自己便给父亲办完了后事,事后,施工方送来了一些补偿,母亲没有过多的要求什么,她的心力已然是比较憔悴的,便默然的打发了过去,而我也渐渐变的有些魂不守舍,平时上课走路也有一些恍惚,母亲偶尔也安慰几句,但是总在安慰着我的同时自己便会偷偷抹去泪水,仿佛是更加加重了彼此的悲伤。然而这一切仿佛只是一个开头,命运并没有放过我这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