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掂量着米袋,得意地哼了一声,“跟老子斗,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即他又把贪婪的目光投向林玉,“还有呢?自己交出来,别让老子动手搜身,老子搜起来,可就没轻没重了。”
他淫邪的目光在那刚刚开始发育的胸口扫过。
林玉抱着剧痛的手臂,蜷缩起来,绝望得像掉进陷阱的幼兽。
跑不了,打不过,喊人?把工作队引来,更是死路一条,怎么办?
给他金银?求他放一条生路?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被她掐灭了。
胡三这种无赖,拿了好处,更可能的是把她灭口。荒郊野外,死个小丫头,太容易了。
她的目光疯狂地扫视四周,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机会。黑暗,只有黑暗和冰冷的枯草。
难道才来又要死?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用刀砍,砍的过他吗?
林玉脑海天人交战,胡三却已经不耐烦了,扔下米袋,朝林玉伸出手,那只脏污的手眼看就要抓到她的衣领…
砍死他,林玉下定决心,手背到身后,从空间里取出菜刀…
就在此时,从村子的方向,突然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手电筒的光柱晃了一下。
“那边,好像有动静。”一个年轻的声音喊道,带着工作队特有的那种口音。
胡三的动作猛地僵住,脸上的贪婪和淫邪瞬间变成了惊惶。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缩回手,惊恐地看向灯光晃动的方向。
“妈的……”他低低咒骂一声,再也顾不上林玉,甚至顾不上那袋掉在地上的糙米,像只受惊的老鼠,哧溜一下钻进旁边的深草里,眨眼就没了踪影。
林玉靠在树上,像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手臂上的鞭伤灼痛不已。
手电筒的光柱越来越近,脚步声也清晰起来。
“刚才明明听到这边有声音……”
“搜搜看,别是周老财还有同伙想跑。”
是工作队的人。
刚离狼窝,又要入虎口。
恐慌再次袭来。林玉不敢再想逃跑的事,忙将菜刀收回空间。
她刚把地上的米袋子捡起来,一道灯光猛地照到了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谁?谁在那儿?”一声厉喝。
林玉站在原地,等待最后的审判。
“咦?是…那个小丫头?”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惊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怀里抱的……是什么?”光线在林玉身上和周围扫动,很快定格在那袋糙米上。
空气瞬间凝固。
林玉睁开眼,泪眼模糊中,看到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队员站在面前,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其中一个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那袋米。
沉甸甸的米袋在他手里,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林玉喘不过气。
他的目光从米袋,缓缓移到她惨白失措的脸上,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不容错辨的严厉,“这粮食,哪儿来的?”
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林玉刚刚侥幸捡回一条命的虚幻泡沫。
手电筒的光柱死死钉在她脸上,刺得眼睛生疼。
这两个年轻的工作队员,像两尊突然降临的神像,堵死了她的退路。
他们的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的,扭曲地投在枯草地上,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她撕碎。
林玉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胡三带来的恐惧还没散去,新的危机却已经砸到眼前。
他们刚刚经历了清算大会,便看到一个丫头片子抱着粮食出现在这种偏僻地方,会怎么对她?
牙齿磕得咯咯响,冷风灌进喉咙,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我…我…”
声音嘶哑破碎,连不成句,“…怕…怕丢了…想藏起来。”
“藏起来?”那队员眉头拧得更紧,声音里的怀疑几乎凝成实质,“藏荒郊野外?那你说说,这粮食是哪来的?”
手电光又扫了一下四周,照亮了地上被踩倒的枯草,还有林玉刚才挣扎时蹭掉的泥土。
“刚才是不是还有别人?”另一个队员厉声问,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暗的草丛,“谁跑了?是不是周老财的同伙?给你送粮食的?”
他们的思维直接滑向了最合理的阶级斗争方向,地主阶级贼心不死,暗中转移财产,勾结同伙。
这猜测让林玉浑身一激灵,却也在绝境中猛地撕开一丝缝隙。
对,胡三,可以把事情全推到他身上,他是周家的长工,他出现在这里合情合理。他跑了,更是做贼心虚。巨大的求生欲压过了恐惧。
林玉猛地抬头,伸手指着胡三逃跑的方向,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尖利变形,“是…是胡三,牲口棚的胡三,我来藏粮,碰上他…他抢我的粮,还打我,还要…还要搜我的身。”
林玉把刚刚被抽了一鞭子的手臂亮出来,破开的棉絮和红肿的鞭痕在光线下异常清晰。
“他听见你们来了…就跑了,钻那草丛跑了。”
林玉哭喊着,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刚刚被地主狗腿子欺凌、差点抢走救命粮的可怜苦主。
两个队员对视一眼,眼神交换着信息。显然,他们是知道胡三这个人的。
“胡三?”
拎着米袋的队员脸色更沉,“妈的,果然是这些残渣余孽,还不死心。”
“追~”
另一个队员立刻朝着胡三逃跑的方向追了几步,但夜色深重,草丛密布,哪里还有踪影。他骂骂咧咧地折返回来。
“小同志,你别怕。”
拎着米袋的队员语气缓和了些,但审视的目光依旧没离开她,“你说说,这粮食是哪来的?”
“工作队借的?”林玉毫不犹豫的说。反正这是实话,不怕他们查。
“什么时候借的?谁经的手?”
问题又绕了回来,而且更具体了。
“会后,陈干事经的手,说让我先吃着,等评议后再算。”
那队员沉吟了一下,似乎在判断她的话。
现场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林玉压抑不住的抽噎。
另一个队员检查完草丛回来,摇了摇头,“跑没影了,狗日的,滑溜得很。”
他看向林玉,目光落在她紧紧抱在身前的双臂上,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还打你别的地方了?”
林玉摇头,“没…没有…冷…我冷…”
“既然冷,那就先跟我们回去。”
知道他们并没有放下怀疑,可此刻却不能再做什么,林玉只能乖乖跟着往村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