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山下的大坪,挤满了来自草原各处的卡拉萨。
数万名多斯拉克战士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沉默地对峙着,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高台上,多希卡林的老妪们端坐着,如同枯槁的雕像,见证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一个身材魁梧如巨熊的卡奥策马走出,他是“血手”莫罗。
他轻蔑地看着独自站在场中的陆生,发出一阵粗野的哄笑。
“外来者!”
莫罗的声音如同滚雷。
“你的辫子甚至还没长出来,就想统治天空下的所有雄马?”
他身后的卡奥们爆发出震天的嘘声和嘲弄。
“滚回你的瓦雷利亚废墟去!”
“否则草原会吞噬你的骨头!”
陆生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敌意,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还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笑容,像是在看一群已经写好了结局的死人。
他转头,对身后的达卡和马卓下令。
“带我们的人,退到场地边缘去。”
达卡和马卓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
这个举动,在其他卡奥眼中,无异于怯懦的退缩。
轻蔑的笑声更大了。
他们以为陆生怕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生独自一人,缓步走向圆圈的最中央。
他孤身一人,面对着上百名卡奥和他们最精锐的血盟卫。
包围圈,缓缓收紧。
陆生终于停下脚步,环顾四周。
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入每个人的耳朵。
“你们说的没错,我的辫子还没长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莫罗那条缀满了金铃的粗长发辫。
“因为我的功绩,不需要用头发来记录。”
莫罗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陆生却完全无视他的愤怒,继续用平淡的语气问道:
“你们的马神,从未告诉过你们,天空是祂的禁区吗?”
这句话让所有卡奥都愣住了。
不等他们反应,陆生猛地仰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根本不属于人类的咆哮!
那不是声音。
那是一股纯粹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嗡!
所有战马都在瞬间变得狂躁不安,它们惊恐地刨着蹄子,发出凄厉的嘶鸣,试图挣脱主人的控制。
卡奥们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所有人惊恐到扭曲的目光中,陆生的身体内部爆发出刺目的白色光芒。
咔嚓!咔嚓!
密集到令人牙酸的骨骼爆裂重组声响起。
他的身形在光芒中急速膨胀,皮肤上浮现出细密的黑色鳞片,背后更是猛地展开了一对遮蔽天日的巨大龙翼!
他原地化龙。
一头体长近四十米的黑色巨龙,出现在圣城维斯·多斯拉克的心脏地带。
巨大的龙翼轻轻一振,狂风卷起沙尘,吹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陆生缓缓升空。
他悬停在所有卡奥的头顶,巨大的阴影将他们完全笼罩。
属于龙类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脉,轰然压下!
“噗通!”
数不清的战马承受不住这股来自生命顶端的恐惧,哀鸣着跪倒在地,口吐白沫。
那些不可一世的卡奥们,此刻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怪物!
他们想逃,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高台上的多希卡林老妪们,也全都站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陆生,或者说黑龙,低头俯瞰着地面上那些渺小的虫子。
他张开了巨口。
喷薄而出的,是纯粹到极致的,仿佛来自恒星核心的“光与热”。
一道无声的、毁灭性的火焰光环,以他为中心,如太阳般向地面辐射开来。
没有爆炸的轰鸣,只有光。
极致的烈焰吞噬了一切。
那些对他抱有最深敌意的卡奥和他们的血盟卫,连惨叫声都没能完整地发出来,就在这股超越了凡人理解的力量中,被瞬间点燃。
他们的皮肉、骨骼、内脏,乃至于随身携带的兵器,都在烈焰中融化。
高温在一瞬间就蒸发了他们体内所有的血液。
没有一滴血落下。
没有一滴血,有机会染红圣城的土地。
‘这并非屠杀,这是神罚,我的神罚。’陆生脑海中翻腾着这句话。
光芒散去。
场中央,那不可一世的卡奥和他们的血盟卫,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了一片片焦黑的人形印记,烙印在大地之上,冒着袅袅青烟。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幸存的数万名战士、远处的商贩,所有人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惊恐地仰望着天空中那个沐浴在光芒中的魔龙。
‘时机到了。’
地上闪烁着火光的焦黑色的人形印记被风吹起,化作一匹匹火焰骏马,它们围绕着巨龙奔跑,然后散灭。
他们的信仰,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然后又以一种更加狂热的方式重塑。
终于,高台之上,为首的那位白发苍苍的多希卡林老妪,颤抖着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维斯·多斯拉克。
“他没有让一滴血落下!”
“马神的神谕降临了!”
老妪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他就是预言中的‘骑着世界的骏马’!”
这句话,为这神谕,为这场血腥的夺权,盖上了世俗认可的印章。
天空中,陆生缓缓降落,在落地的瞬间恢复了人形。
他依旧站在那里,裸体黑发,毫发无伤,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幻觉。
“卡奥!”
达卡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狂热火焰,扔掉武器,拿着陆生的白狮披风冲上前,为陆生披上之后,重重地跪倒在陆生脚下,用额头死死贴住地面。
“卡奥中的卡奥!”
马卓紧随其后,同样五体投地。
他们的动作,像是一个信号。
那些失去了卡奥、幸存下来的战士们,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他们扔掉亚拉克弯刀,丢掉长弓,如同潮水般跪倒在地。
先是几百人,然后是几千人,最后是数万人。
“卡奥中的卡奥!”
“卡奥中的卡奥!”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响彻了整个圣城。
陆生站在山脚下,身后是跪倒的数万多斯拉克战士。
大半多斯拉克海的力量,在这一刻,尽归他手。
他看向西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整个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