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纷纷退避。

少女缓缓蹲下素手一片片捡拾着散落的药材,动作不急不缓仿佛没听到那些污言秽语。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裙未施粉黛的脸颊上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如风中残烛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

这便是林巧儿。

直到最后一个无赖伸出脚想去踩她的手。

“唰!”

一道银光,快如闪电!

那无赖只觉脚筋一麻,惨叫一声,整个人摔了个狗吃屎。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正没 入他的“环跳穴”,让他半边身子都动弹不得。

林巧儿缓缓站起身,终于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清冷,锐利,带着洞悉一切的淡漠,仿佛万物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味味药材,一处处穴位。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左脚踩翻药篓,用力过猛,牵动旧伤,三日后,左腿必废。”

她指向另一个无赖。

“你,出口秽语,气息不匀,是为肺燥肝火过旺。不出十日,必咳血不止,直至五内俱焚。”

最后,她看向那个倒地的泼皮,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至于你,环跳穴入针一寸,若一个时辰内不取出,气血阻断,下半辈子,就在床上躺着吧。”

三个泼皮,瞬间面无人色,惊恐万状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女鬼。

“妖女!你......你这个妖女!”

林巧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那病态的苍白脸颊上,竟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强势。

“滚,或者,死。”

三个字,冰冷刺骨。

泼皮们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了。

楚现站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目光如炬,早已看穿,那少女指甲的淡紫色,是中了奇毒的征兆。一种能形成无形毒瘴,侵蚀靠近她的男子阳气的慢性剧毒。

她不是克夫,她是一件被精心打造的人形毒器。

而她的反击,更是证明了她绝非任人宰割的羔羊。她不认命,不服输,不畏惧,她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吃人的世道里,竖起了满身的利刺。

好一招借刀杀人。

楚玉和长公主,想用这把“毒刃”来杀他楚现。

他们却算错了一点。

这把刀,有自己的意志。

楚现转身,眼底的寒意与一丝灼热的欣赏交织。

回到别院,楚忠急得满头大汗:“公子,侯府的媒人明日就要去林家下聘了!我们必须回绝!老奴这就去......”

“不必。”

楚现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茶杯重重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忠叔,去平南侯府传话。”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搅动风云的决然。

“就说这门亲事本王应了。”

他要的不只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能与他并肩,将这腐朽的京都搅个天翻地覆的盟友!

忠叔听完,整个人僵在原地,布满褶皱的脸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嘴唇哆嗦,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应了?公子竟然应了这门催命的婚事!

“公子,万万不可,这是火坑啊!”忠叔急得老泪又一次涌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下,死死抱住楚现的腿,“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能让您娶那个不祥之人!”

楚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母亲、为他自己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

许久,他才俯下身,亲手将忠叔搀扶起来,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澜:“忠叔,这京都,就是一个更大的火坑。多一门亲事,不多。少一门,也不少。”

他拍了拍忠叔的肩膀:“去回话吧。告诉平南侯,三日后,本王亲自下聘。”

平南侯府。

当家仆将楚现的回话带到时,原本正在与长公主杨明珠品茶的楚玉,手里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瓣。

“他,他应了?”楚玉的眼珠子瞪得好比铜铃,满脸的错愕与惊疑。

这不对!这完全不合常理!

那个逆子刚回京就杀伐果断,连杀两位二品大员,搅得朝堂天翻地覆,何等张狂!

他怎么可能乖乖接受一门明显是侮辱和诅咒的婚事?

杨明珠倒是比他镇定得多,她缓缓放下茶盏,描绘精致的凤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他应了,事情反而更有趣了。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

“示威?”楚玉还是没想明白。

“他是在告诉我们,你们这点鬼蜮伎俩,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杨明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以为自己是谁?百无禁忌的活阎王?也好,既然他自己要往棺材里躺,我们不成全他,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她看向楚玉,声音压低了几分:“去,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安北郡王对林家小姐一见倾心,非她不娶,不日将举行大婚。我要让全京都的人都等着看好戏,看他楚现是怎么被一个女人克死的!”

楚玉连连点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阴狠的笑意,立刻差人去办。

一个时辰不到,安北郡王即将迎娶天煞孤星林巧儿的消息,好比长了翅膀,飞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茶楼酒肆,勾栏瓦舍,到处都在议论这桩奇闻。

杀人如麻的活阎王,配上克夫无双的天煞孤星,这简直是京都百年来最刺激的一场大戏。

人们都在下注,赌楚现能活过新婚之夜几天。

大部分人都赌,超不过七天。

而此时的楚现,已经换上了一身寻常的青色布衣,独自一人,走进了城南那条破败的巷子。

林家药铺,与其说是铺子,不如说是一间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破屋。

门楣歪斜,牌匾上的“济世堂”三个字也早已褪色剥落。

楚现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又混杂的药味,其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的幽香。

正是阳蚀香。

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林巧儿的父亲林德正,正在门口费力地捣着药材。看到楚现,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血色尽失手里的药杵都险些拿不稳。

“草民,见过见过郡王。”他慌忙跪下声音颤抖。

“起来。”楚现的声音很平淡,“我找林小姐。”

林德正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脸上满是哀求和恐惧:“郡王,小女命格不好,实在配不上您。求郡王开恩,收回成命我们林家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爹,让他进来吧。”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林巧-儿缓步走出她依旧是一身素裙,脸色比昨日更加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没有行礼只是平静地看着楚现,仿似在看一个寻常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