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王尹仲就和铁柱背着准备好的皮货出发了。沉甸甸的包袱里装着那张完整的狼皮，还有十几张上好的松鼠皮和狐狸皮。这是他们第一次绕过公社，直接去县城卖货。
"仲哥，县里真能卖出好价钱？"铁柱踩着厚厚的积雪，有些忐忑地问。
"放心，"王尹仲步伐稳健，"县土产公司的采购员亲口答应我的。再说了，就算他们压价，县里也不止这一家收皮货。"
为了这趟县城之行，王尹仲做了充分准备。他特意把皮货重新打理了一遍，每张皮子都毛色鲜亮、柔软蓬松。狼皮更是用草木灰精心鞣制过，摸上去像绸缎一样光滑。
两人搭着邻屯送公粮的拖拉机，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县城。比起公社，县城果然气派很多，三层楼的百货大楼，柏油马路，还有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流，看得铁柱眼花缭乱。
按照上次那个采购员留下的地址，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县土产公司。门卫听说他们是来卖皮货的，很痛快地放了行。
采购科在二楼，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在看报纸。王尹仲认出这就是上次那个采购员。
"李采购，还认识我吗？"王尹仲笑着打招呼。
李采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立刻热情地站起来："哎呀！王兄弟！可把你盼来了！快请坐！"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袱，当看到那些皮货时，眼睛都直了："好家伙！这都是最近打的？这品相，绝了！"
他尤其对那张狼皮爱不释手："完整！太完整了！连个枪眼都没有！王兄弟，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王尹仲微微一笑："运气好，用陷阱逮着的。"
李采购连连称奇，拿出放大镜仔细检查每张皮子，边看边报价：
"狼皮一张，品相上等，九十！"
"松鼠皮十二张，毛色统一，每张十一块，一百三十二！"
"狐狸皮三张，都是火狐狸，每张二十五，七十五！"
铁柱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这些价钱比公社收购站高出不是一星半点！
李采购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打："总共二百九十七块！凑个整，三百！"
他爽快地数出三十张大团结："王兄弟，以后有这样的好货，直接往我这送！有多少要多少！"
王尹仲从容地接过钱："李采购这么痛快，我肯定优先往你这送。"
交易完成，李采购热情地送他们出门，临别时还塞给王尹仲一包大前门香烟："王兄弟，不瞒你说，这些皮子我转手送到省城，至少还能赚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
王尹仲心领神会地笑笑，没有点破。
出了土产公司，铁柱还沉浸在激动中："三百块！仲哥，咱们发财了！"
王尹仲却显得很平静："这才到哪。走，咱们去别处转转。"
他带着铁柱在县城里转悠，特别注意观察那些卖山货的店铺。在一家挂着"东北山货"招牌的店前，他停下了脚步。
店里商品琳琅满目，各种皮货、山珍应有尽有。王尹仲仔细看着价签，心里快速盘算着。
一张普通松鼠皮，这里零售价标到十五块。而在土产公司，收购价才十一块。这中间的利润...
"老板，"王尹仲指着柜台上的一张狐狸皮问，"这皮子什么来路？"
店老板打量了他们一眼，见是生面孔，爱答不理地说："山里收的。想要？三十五一张。"
王尹仲笑了笑，没说话，拉着铁柱出了店。
"仲哥，咱们要是直接卖给这种店，是不是能赚更多？"铁柱小声问。
"暂时不行。"王尹仲摇头，"这种私店要现钱现货，咱们没那么多本钱周转。而且..."
他压低声音："我观察了，这家店的皮货质量很一般，估计都是从散户手里零散收来的。真要长期合作，还得找大买家。"
两人又去了县里的国营饭店和招待所。王尹仲假装要订酒席，和厨师聊了起来。
"师傅，你们这野味都是从哪进的？"
胖厨师一边剁骨头一边说："供销社统一配呗！一个月也见不着几回新鲜的。"
"要是有人长期供应野鸡、野兔，你们收吗？"
厨师停下手里的活，感兴趣地看着他："你有门路？要是能保证新鲜，价钱好说！野鸡一块五一斤，野兔两块！比供销社的冻货强多了！"
王尹仲心里有数了。他又去了百货大楼，仔细看了猎枪、子弹的价格，还记下了食盐、火柴这些必需品的价钱。
最后，他带着铁柱走进新华书店，出人意料地买了一本《毛皮动物养殖技术》。
铁柱很不理解："仲哥，咱们打猎就行了，还学什么养殖？"
"光靠打猎不是长久之计。"王尹仲翻着书页，"你看，这一张紫貂皮值六七百，可野生紫貂越来越难打。要是能自己养..."
铁柱目瞪口呆："养紫貂？那玩意能养吗？"
"事在人为。"王尹仲自信地说。
采购完毕，两人背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王尹仲特意给黄莉霞买了条红围巾，给小紫晴买了几本连环画和一大包水果糖。
回去的拖拉机上，铁柱还沉浸在兴奋中，不停地盘算着："仲哥，照这么干，用不了一年，咱们就能成万元户了！"
王尹仲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目光深远："万元户算什么。我要带着全屯子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他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下一步：先稳定皮货的销售渠道，再发展野味供应，等积累够资金，就尝试养殖珍贵毛皮动物。还要把附近几个屯子的猎户都组织起来，形成规模...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回去后你和大壮他们说，明天开始，咱们分头行动。你负责联系邻屯的猎户，把收皮子的消息放出去。价钱比公社高一成。"
铁柱连连点头："放心吧仲哥！这事包在我身上！"
回到屯子时，天已经黑了。王家屋里亮着温暖的灯光，黄莉霞正站在门口张望。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迎上来，脸上带着担忧。
王尹仲把买的东西递给她："路上耽搁了。这是给你和紫晴买的。"
看到红围巾和连环画，黄莉霞又惊又喜："花这些钱做什么..."
"挣钱不就是花的吗？"王尹仲笑着说，"以后还会更好的。"
他把卖皮子的三百块钱交给黄莉霞，女人接过厚厚一沓钱，手都在发抖。
"这么多？"
"这才刚开始。"王尹仲语气平静，"嫂子，我想好了，等开春就盖新房。到时候你选个喜欢的样式。"
黄莉霞看着他自信从容的样子，一时竟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几个月前为了李慧娜要死要活的小叔子吗？
晚饭后，王尹仲把铁柱三人都叫来，开了个会。听说皮子卖了三百块，大壮和狗剩都惊呆了。
"我的娘哎！三百块！我爹一年都挣不了这么多！"
王尹仲把在县城的见闻和自己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他总结道："光靠咱们四个人不行，得把大家都发动起来。从明天起，咱们分头行动..."
他布置任务：铁柱负责联络猎户，大壮打听野味销路，狗剩机灵，专门在公社盯着吕大牛那边的动静。
"记住，"王尹仲郑重地说，"咱们现在做的是正经买卖，不偷不抢。但是要是有人使绊子..."
他眼中寒光一闪："也别怕事！"
这一夜，王家的灯光亮到很晚。四个年轻人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而此刻，公社吕大牛的办公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什么？他们直接去县城卖货了？"吕大牛拍案而起，脸色铁青。
李慧娜站在桌前，咬牙切齿："可不是嘛！听说一张狼皮就卖了九十块！现在全屯子的人都在说，跟着王尹仲干能发财！"
吕大牛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停下："不能让他这么得意！你明天就去找张桂花，让她赶紧动手！"
"可是..."李慧娜犹豫道，"现在王尹仲在屯子里威望正高，怕是..."
"威望？"吕大牛冷笑，"我让他身败名裂！你让张桂花去屯子里散布消息，就说黄莉霞命硬克夫，现在又要克死小叔子！我看还有谁敢跟着他干！"
李慧娜眼睛一亮："我这就去！"
她匆匆离开后，吕大牛站在窗前，望着王家屯的方向，眼中满是阴毒。
王尹仲，就让你再得意几天。很快，你就会知道，跟我斗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