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就像一盆冷水,直接浇在方又琴头上,她脸皮都抽动了两下。
不结婚,怎么可能?
先不说路兰和钟文斌定亲这话他们已经放出去了,他俩闹出来的这点事在村里传得人尽皆知,就连附近村里都有所耳闻。
方又琴也不是不清楚,路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名声可言,要是不和钟文斌结婚,她哪还能嫁得出去,哪还有人愿意上门提亲?
就算勉强要嫁,也只能找那种穷得叮当响的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那和跳火坑有什么区别?
方又琴声音都变尖利了,“兰兰和文斌下个月八号就要办酒,两家的亲戚都已经通知了,你说不结就不结?你这安得是什么心?兰兰怎么说也是你姐,你就不能盼着点她好么?”
路兰双手一摊,一副“那就没办法了”的模样,“我当然盼着她好啊,我都没把这事儿捅出去,还祝她和钟文斌百年好合,要是大伯母您觉得还不够,等你们家办酒的时候,我当着他俩的面再说一遍,说十遍都成。”
“我哪敢劳动你!”方又琴的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这么厉害,别到时候把我们家的酒席都给搅和了!”
“那一百块我们家也不要了,就当提前随了你结婚的礼。”方又琴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刚走两步,又回过头来,“既然拿了钱,小钟和你可就没关系了,以后见了记得叫姐夫。”
说罢这才气冲冲地走了。
这话什么意思路珍当然清楚,无非是怕以后她再缠上钟文斌,路珍着实有一点无语。
路兰也就算了,这大伯母怎么也这样,把钟文斌当成了招人惦记的香饽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么。
方又琴回了家还一肚子气,路老二和他媳妇都是老实人,怎么就生了路珍这么个牙尖嘴利会算计的女儿!
她喝了两碗水还是没把那股火压下去,又去了路兰的房间。
路兰的父亲因为排行老大,结婚的时候上面的老头老太太可是出了大力气,所以他们家的房子还算宽敞,而且路兰的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虽然大哥大嫂也已经生了孩子,但总的来说还算住得过来。
路兰正在试衣服,试来试去没一件满意的,全都土得要命,她琢磨着得找家里要点钱去买几件新的,就见方又琴走了进来,“妈,怎么了?”
“你过来,我问你。”
方又琴说:“那个小钟到底什么情况?只听你说他如何如何好,以前也没听你说过还认识这号人,你都是从哪知道的?”
虽然他们对外说是两家早已定了亲,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被人抓了个现成,不这样说没法收场,那一百块钱也是,要是这婚事真成不了,路兰这辈子可就毁了。
还有一点就是路兰的父亲听说过钟文斌,确切的说是听说过他那支工程队,分田到户后,家家不说多富裕,至少有了一点余粮,也有了一点闲钱,闲钱多一点的家庭就开始盖起了新房子。
钟文斌那支工程队到处给人干活,也算有了一点名气,这也是路兰父亲这么干脆果断宣布定亲的重要原因。
但方又琴心里却是没底,不知道钟家条件到底怎么样,还有就是路珍的对象都上门来了,钟文斌今天却没什么反应,按理说今天就应该来过礼,但到现在还没见着人。
现在还只是个口头约定,后面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变数。
“我是有次去镇上听别人说的,说他家的房子就是钟文斌盖的,盖得可好了。”
自己重生这事路兰谁也没告诉,她现在可不敢说,说了要是影响自己和钟文斌的婚事怎么办,她这辈子可是一定要当上阔太太的。
但见方又琴忧心忡忡的模样,哎呀了一声,“妈,您放心,钟文斌肯定会有大出息,您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我享什么福,我享豆腐。”方又琴没好气,看着路兰又有点恼火,“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就做出这种事,小钟也是的,第一次……”
“妈!”路兰打断她,“以后您就知道了,都不用几十年,等过个几年,您就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我等不了那么远,我现在只想你安安稳稳地把婚结了,也好让我少操点心。”
方又琴说:“小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下聘,你是没看到路珍对象今天过来送的礼,我敢说在咱们整个村都是头一份儿,小钟可千万不能比他们差了。”
本来名声就不好听,礼备厚点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也能堵住一些人的嘴。
“还有彩礼,你大嫂说得对,也不能少要。”
“妈!”
路兰打断她的絮絮叨叨,急切问道:“路珍对象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什么,姓沈,好像叫什么沈立诚。”
沈立诚?
路兰使劲回想着上辈子的记忆,好像没听说过这号人物,整个镇上除了一个钟文斌,也没听说还有谁混得比较好的,新闻报纸电视上也没听过沈立诚这个名字。
估计就是个普通人,就算有点出息也肯定比不过钟文斌,路兰不禁露出得意的表情:“路珍对象送的礼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等钟文斌来了我和他说,肯定让他送更好的。”
路珍当然不知道路兰这些想法,她现在正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摸着自己的脚,脚掌心靠上的地方,长了两个透明的水泡。
她想把它们挤破,但自己根本下不了手,不由在心里埋怨沈立诚,觉得他乌鸦嘴。
孟翠英进来就看见她对着脚叹气,转而又看见了她脚上的水泡,哎哟了一声,“怎么磨成这样,我拿根针来给你挑了。”
路珍看她拿了一根绣花针就要来帮她戳,不自在地把脚收了收,“妈,你把针给我,我自己来。”
“我两下就给你弄了。”
孟翠英说着就把她的脚抽了过来,动作麻利地把针刺了进去,又把里面的水挤出来,另一个也如法炮制,“行了,明天就好了。”
又看到她左脚脚背上的青色痕迹,问道:“这是被锄头砸的?还疼不疼?”
路珍把脚收回来,“不疼了,谢谢妈。”
孟翠英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然后把针别在自己的衣服上,“谢啥谢,我是你妈。”
路珍低头看自己的脚,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经过这两天的事,她对孟翠英已经没有从前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了。
孟翠英见她这副样子,叹了口气,“今天算是已经把亲事定下了,以后就跟着小沈好好过日子,什么十个八个的那种话不许再说了知道吗,传到小沈耳朵里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