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小屋里那场短暂而温馨的家宴余香似乎还在空气中飘荡,但四合院的平静注定只是假象。傍晚时分,一阵刺耳的自行车铃铛声伴随着刻意放大的咳嗽声从前院传来,打破了这份虚假的宁静。
许大茂回来了。
他推着那辆半新的永久自行车,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一身藏蓝色的工装皱巴巴地沾着灰,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透着一股颓败和怨毒。保卫科的三天“调查”,虽然最终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但厂里记大过、扣发三个月工资奖金、调离宣传科下放到后勤扫厕所的处分,已经彻底将他打入了深渊。名声臭了,前途毁了,连带着他在四合院里原本靠着放映员身份和油嘴滑舌建立起来的那点人缘,也跌到了谷底。
他推车进院,目光阴鸷地扫过各家各户敞开的门。邻居们看到他,眼神各异,有鄙夷,有同情,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和避之不及。易中海站在自家门口,本想上前“关心”两句,但看到许大茂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脚步顿住了,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秦淮茹在自家门口晾衣服,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随即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许大茂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推着车,脚步沉重地走向自家小屋(就在中院,与贾家隔了两间)。刚走到门口,一股若有若无、却异常熟悉的、混合着香菇红枣陈皮香气的红烧肉味道,如同最恶毒的嘲讽,丝丝缕缕地从后院方向飘了过来!
这味道……许大茂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他太熟悉了!昨天中午,就是这股奇异的肉香,弥漫了整个四合院!当时他还在保卫科的小黑屋里啃窝头!而自己的老婆娄晓娥……据说就是在那香味的源头——聋老太太屋里吃的饭!做饭的是谁?傻柱!何雨柱!
“何雨柱!”许大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一股被戴了绿帽子般的屈辱和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可以肯定,聋老太婆没安好心!何雨柱更是在趁火打劫,勾引他老婆!
就在这时,贾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贾张氏那张刻薄的老脸探了出来,三角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和挑拨的光芒:
“哟,大茂回来啦?啧啧啧,瞧瞧这模样,在里头遭罪了吧?哎呀,你是不知道啊,你不在家这两天,后院可热闹了!人家傻柱啊,又是买肉又是露手艺,巴巴地做给娄晓娥吃呢!在老太太屋里,关着门,有说有笑的,那肉香飘得满院子都是!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才是一家子呢!”
贾张氏的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砰!”许大茂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了自家房门,自行车哐当一声倒在门口。他像一头暴怒的困兽冲进屋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坐在桌边安静看书的娄晓娥。
“娄晓娥!”许大茂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你给我说清楚!昨天中午,你是不是在聋老太婆屋里?是不是跟何雨柱那孙子一起吃饭了?!”
娄晓娥放下书,抬起头,脸色平静,眼神里却带着一丝疲惫和冰冷的疏离:“是又怎么样?老太太叫我过去坐坐,尝尝何雨柱同志的手艺。人家做的红烧肉确实好吃,老太太也高兴。这有什么问题吗?”她刻意强调了“同志”和“老太太”,划清界限。
“有什么问题?!”许大茂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娄晓娥的鼻子,“你是我老婆!你跑去跟一个刚害我蹲了保卫科、名声扫地的厨子关起门来吃饭?!还吃得那么香?!你知不知道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聋老太婆安的什么心?何雨柱安的什么心?!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外面传什么了?”娄晓娥站起身,声音也冷了下来,“许大茂,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栽赃陷害不成反害了自己,那是你咎由自取!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我跟谁吃饭,是我的自由!老太太是长辈,请我去,我为什么不能去?难道我娄晓娥嫁给你,连跟邻居吃顿饭的权利都没有了?还是你觉得,我该跟你一样,天天琢磨着怎么害人?!”
“你!”许大茂被娄晓娥一番话噎得哑口无言,尤其那句“咎由自取”更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恼羞成怒,扬起手就想打人!
娄晓娥毫不畏惧地迎上他凶狠的目光,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鄙夷:“许大茂,你要动手?好啊,你打!让街坊四邻都看看,你许大茂除了会耍阴谋诡计、会冲老婆耍横,还会干什么?!”
许大茂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娄晓娥那张清冷倔强的脸,再看看门外隐约投来的窥探目光,终究没敢打下去。他恨恨地放下手,指着门外,低吼道:“好!好!娄晓娥!你行!你给我等着!还有何雨柱!聋老太婆!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我许大茂今天栽了,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后悔!”他像一头受伤的疯狗,摔门冲了出去,不知道又要去哪里发泄怒火。
娄晓娥站在原地,听着许大茂远去的脚步声和门外邻居们压抑的议论,身体微微颤抖。她慢慢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强行逼了回去。这段婚姻,早已名存实亡。聋老太太的小屋和那碗温暖的红烧肉,像一道短暂的光,照亮了她灰暗的生活,却也引来了更深的漩涡。何雨柱……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沉稳专注、眼神清亮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
———
何雨柱并不知道许大茂家爆发的这场风暴。他正在自己小屋的煤油灯下,小心翼翼地翻阅着聋老太太给的那本《谭家拾遗·羹髓》。泛黄脆弱的纸张上,蝇头小楷记录着早已失传的高汤吊制秘法、食材处理的巧劲、火候掌控的微妙心得,字字珠玑,让他如获至宝。结合脑海中高级巅峰的厨艺理解和现代烹饪理念,许多以前模糊的地方豁然开朗。
【叮!研读《谭家拾遗·羹髓》,厨艺熟练度+5%,领悟被动技能:‘火候入微’(对火候掌控力提升10%)。】
系统提示音带来一丝欣喜。但何雨柱知道,闭门造车不行。聋老太太牵的线,娄晓娥的“真诚信任”任务,都需要他主动出击,却又不能操之过急。他需要一个合情合理、不引人注目的切入点。
第二天上午,何雨柱特意提前了些时间出门。他没有直接去轧钢厂,而是绕到了后院。聋老太太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晒太阳。
“老太太,晒太阳呢?”何雨柱笑着打招呼。
聋老太太眯着眼看他:“嗯。柱子,有事?”
何雨柱从怀里(实则是从空间)掏出一个小油纸包,里面是几块他昨晚用系统奖励的“谭家秘制高汤精粹”提鲜、精心烤制的酥皮小点心,外形精巧,散发着诱人的甜香。“昨儿个看您挺喜欢那肉,琢磨着这点心您可能也爱尝个新鲜。我自己琢磨的,您给品鉴品鉴?”
老太太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眼睛亮了一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酥脆掉渣,内馅香甜不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合鲜香。“嗯!好!比稻香村的也不差!柱子,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神了!”老太太不吝夸奖。
“您喜欢就好。”何雨柱顺势蹲下来,装作闲聊,“对了,老太太,昨儿个看娄同志好像挺喜欢看书的?聊起那些字画古籍,眼睛都放光。”
聋老太太是何等人物,立刻明白了何雨柱的意图。她慢悠悠地吃着点心,含糊道:“嗯,晓娥那孩子,打小就爱看书,性子静。她爹娄董事家里,书多着呢,老鼻子了。怎么?柱子你也对书感兴趣了?”
何雨柱挠挠头,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瞧您说的,我就是个大老粗。不过……昨天听娄同志聊起那些老物件,感觉挺有意思的,长见识。我就琢磨着,能不能……能不能借本入门的、讲老物件老书册的书看看?省得以后跟人聊天,显得太没见识。”他找了个最不起眼、也最合理的理由——想学习,提升点谈资。
聋老太太深深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这小子,心思转得快,借口也找得巧。借书?这可比送吃的、献殷勤高明多了!既显得好学上进,又能名正言顺地建立联系,还不落人口实。
“行啊,好学是好事。”老太太咽下最后一口点心,拍拍手上的碎屑,“老婆子我大字不识几个,帮不了你。不过晓娥那孩子心善,又好这个。这样吧,我替你问问她,看她那儿有没有合适的、你能看得懂的。成了,我让雨水告诉你。”
“哎!那可太谢谢您了,老太太!”何雨柱心中一喜,目的达成,脸上笑容更真诚了几分,“那我先去厂里了,您老慢用。”
看着何雨柱挺拔离去的背影,聋老太太眯着眼,继续晒她的太阳,嘴角却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借书?这步棋,走得妙啊。
———
两天后,傍晚。
何雨水像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进何雨柱的小屋,手里拿着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小包裹。
“哥!哥!娄晓娥同志让我给你的!”
何雨柱接过包裹,入手不重。打开旧报纸,里面是一本保存得相当完好的线装书,蓝色封皮,书页泛黄但整洁。封面上竖排写着几个苍劲的繁体字——《金石浅识》。
“老太太让我带话,”何雨水学着聋老太太慢悠悠的腔调,“晓娥说,这本讲碑刻拓片、古玩入门的东西,比较浅显,你先看着。要是真有兴趣,看完这本再说。”
何雨柱翻开书页,一股淡淡的墨香和旧纸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书页间,还夹着一张小小的、裁得整整齐齐的素白纸条。上面用娟秀工整的钢笔字写着:
“何雨柱同志惠存。此书乃家父早年收藏,内容浅近,或可一观。若有不解之处,可随时……嗯,可与老太太探讨。”
落款是简单的两个字:晓娥。
纸条上的字迹清丽,措辞客气而矜持,保持着距离,但那个“惠存”和“可随时……与老太太探讨”的转折,却留下了一丝微妙的、可供联系的余地。尤其是最后那个含蓄的“探讨”,显然是娄晓娥斟酌后的结果。
何雨柱捏着这张带着淡淡馨香的纸条,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借书,还书,请教……这条线,算是稳稳地搭上了。而且是以一种最安全、最符合当下环境的方式——追求知识,共同兴趣。聋老太太这座桥,稳当得很。
他将纸条小心地夹回书中,把书和纸条一起收进了储物空间深处。这条暗线,如同埋入沃土的种子,需要耐心浇灌,静待发芽。而眼下,他需要应对的,是许大茂这条被打断了脊梁却更加危险的毒蛇,以及四合院里那些永不消停的明枪暗箭。
风暴的气息,从未远离。但何雨柱手握系统,身藏巨资,背靠聋老太,如今又多了一条通往娄家的隐秘通道。他的根基,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四合院下,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