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宿舍楼有些单身女性穿着睡衣,听到周强的声音,都从床帘里探出头,正好看到肖俊峰穿着破洞的裤衩纵身一跃。这可是三楼,下面还是小河,不禁都为他揪心起来。
钟巧巧还在慌忙穿衣服,丁香已从上铺跳下,打着赤脚趴在窗台边,轻唤了一声:“肖俊峰。”
周强听到宿舍里已喧哗起来,没再继续等待,一脚将虚掩的房门踢开,径直走到钟巧巧床边,看到帘子遮着,以为肖俊峰还在床上。厉声道:
“钟巧巧,有人举报,你带男性在这里留宿,严重违反了厂规,马上起身,都跟我去保安室接受处理。”
钟巧巧穿戴好以后,掀开床帘站起身来,心里还在担心跳窗的肖俊峰,同时也清楚,这时不能胆怯。
她指着自己空荡荡的床铺,狡辩道:“别栽赃陷害,你看我床上有男人吗?”
周强身后的周勇蹲着看了一眼床下,没有人,随后站起身,指头都快戳到钟巧巧脸上,“我亲眼看到你带着一个男人回到宿舍,而那个男人根本没有离开。”
钟巧巧怒视着周勇,“你自己都经常在这个宿舍留宿,还有脸指责我?就算我真的带了男人回来,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啪”的一声。
钟巧巧的话音未落,周强已一耳光扇在她脸上,冷冰冰地威胁道:“还敢狡辩,现在老实交代,我还能网开一面,从轻处理,否则你就别想在这个厂待下去。”
“哇......”
钟巧巧一下扑到床上,双手捂住脸放声痛哭起来。哭声里既有疼痛,更多的是尊严被践踏。
丁香虽然忌惮周强的权势,可是看到钟巧巧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还是于心不忍。
她鼓足勇气走上前,隐晦地劝解道:“周队长,虽然厂里规定不能男女混居,但每个宿舍都有这样的现象。而且......”
她忽然停下,故作随意地瞟了一眼周勇,没再继续说下去。
周强听完丁香含沙射影的提醒,也冷静下来。
先前忽然动手,是为了混淆视听,避免周勇牵涉其中,自己无法给高层交代。
他有查宿舍的权利,但打人说不过道理,如果这事闹大,周勇的工作肯定保不住,更重要的,是他这个队长位置也岌岌可危。
他首先瞥了丁香一眼,随后环顾了宿舍一圈,故作严肃道:“以前的事,我不知道,也就不追究了。现在我郑重宣布,以后不能带异性回宿舍,如果被我抓住,立即辞退。”
说完,没再理会一脸不甘的周勇,带着三个查房的保安,尴尬地离开了这里。
肖俊峰虽然听不到宿舍里说了什么,但周勇的嚣张嘴脸,特别是周强扇钟巧巧那一耳光,如同刺刀捅进他心脏。
他从趴着的草丛里站起身来,愤怒地一脚踢向身旁的小树,“咔嚓”一声,一棵比碗口略细的小树应声折断。
附近的草丛里瞬间探出许多颗人头,其中一个男人慌忙地提裤子,屁股都还没有遮住,便借助巨龙宿舍射出的微弱光亮,朝山丘下跑去。他身后还传来一个女生不满的声音:“老公,等等我......”
这处杂草丛生的山丘,却是打工情侣的‘乐园’。
肖俊峰看到自己破坏了这么多情侣或打工夫妻的‘好事,强忍着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一只眼睛死死盯着308宿舍,一只眼睛看路,来到山脚下的芦苇荡里隐藏起来。
这里距离宿舍最近,他能清楚地听到钟巧巧的哭泣,直到宿舍熄灯,钟巧巧也停止了哭泣,他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山丘上。
先前被他惊到的那些男女,确定不是联防队查夜,隐隐约约的亲热声再次此起彼伏。
这里是荒郊野外,亲热中的男女不像钟巧巧的室友有所顾虑,没有极力压抑本能的欲望宣泄。
肖俊峰听着这些暧昧声响,心里却没有半分躁动——眼前反复闪过周强扇在钟巧巧脸上那记响亮的耳光。
脑海里还想起,老朱叫来八名治安联防队员,手拿棍棒将他团团围住后,老朱那阴鸷的神情,恶毒而嚣张。
两幕屈辱与心疼交织的画面,压着他所有的杂念。
同样是欺人太甚,而钟巧巧受自己连累,他心里被愧疚、愤怒灼烧,眼神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狠意。
在山丘度过了一夜,次日清晨,他双眼布满血丝来到巨龙的正对面。
这里原本也是一座山丘,只是大半座山已夷为平地,正在建设新的工厂。
肖俊峰隐藏在仅剩不多的一处草丛里,眼神死死盯着工厂的大门。
中午下班时,钟巧巧怀里藏着一个饭盆走出工厂,直到上班铃声响起,还左顾右盼,最终失落地走进厂门。
收假第一天,晚上不用加班,钟巧巧再次藏着饭盆出厂,坐在厂对面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希望肖俊峰能及时出现。
肖俊峰兜里只有钟巧巧倾其所有的两块钱,整整一天,他未进任何食物,只是中途到建筑工地找那些民工讨了几口水喝。
愧疚产生的怒火让他寝食难安,急于给钟巧巧报仇成为唯一的执念。目睹到她焦急的等候,他也没有现身。
晚上八点,钟巧巧在丁香的劝说下,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厂门外。
一个小时后,周勇搂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走出工厂,随后来到的周强则带着三个更为年轻的女性。
几人在厂门口等了几分钟,两个穿治安联防制服的男人匆匆赶来。一行人随即到三屯夜市的烧烤摊坐下,几瓶啤酒下肚,其中一个制服男便急着结了账,与同伴各搂着一个女人先行离开。
周强自个掏钱买了一瓶二锅头,还给剩下的两个女人买了两瓶汽水。
周勇打开二锅头,先给周强一次性的杯子里斟满,正准备给自己的杯子倒上。
一直等待机会的肖俊峰,首先冲到身体单薄的周勇的身后,重重一记边腿铲到他脸颊上。
这蓄满了仇恨的一腿,直接将周勇铲晕厥过去。
周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自然反应地想起身,就感到头晕目眩,随即鼻梁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鼻梁骨被一拳击碎。
肖俊峰左手揪住周强的头发狠狠往下一按,右膝向上猛顶了几下。
周强眼前发黑,鲜血瞬间从鼻口两处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中,想大声惨叫来缓解疼痛都是痴心妄想,瞬间肿大的嘴唇里只能发出“嗬嗬嗬”的低鸣。
肖俊峰的报复远没有结束,早已决定要废了周强扇钟巧巧耳光的那只右手。
他又将周强的头发向后一扯,晕头转向的周强还没有缓过神,又被摔在地上,他对着周强面目全非的面部不停地踩踏。
当周强再也发不出声,四肢无力地摊开,晕死过去。
他这才开始踩踏周强摊在地上的右手,第一道骨裂声响起,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继续踩踏同一个部位。
直到多次听到骨折的声音,确认已经粉碎性骨折后,还对着周强弯曲的右小腿猛踩了几脚。
随后走到晕厥的周勇面前,将那张还算光鲜的脸也踩踏得血肉模糊,才快速离开了这里。
他不但身手不凡,而且还是偷袭中先发制人,这个过程不过短短两分钟。
附近所有工厂都还没有上班,夜市正是人流高峰期。
大家看到一个用灰色秋衣蒙面的人,发疯似的对着兄弟俩猛踩,都还未从这凶残的场景中回过神来,肖俊峰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夜市里也有巨龙鞋厂的员工,看到平时媚上欺下,在厂里耀武扬威的周强已成了‘血人’,手脚都已折断,不禁心生快意。
十来分钟后,整个巨龙都知道周家兄弟遇袭的事。
周家兄弟仗势欺人,在厂里得罪不少人,尤其是握有小权的周强。
被两兄弟欺凌过的人虽不敢公然庆祝,但都在暗自称快。
一时间,厂内议论纷纷,所有人都猜测,肯定是某位忍无可忍的工友,咬牙出钱雇外面的社会人所为。
钟巧巧听到是一个用灰色秋衣蒙面的人出手,就知道是肖俊峰。
丁香也有这样的猜测,她已经上床准备睡觉,听到这样消息,赶紧拉起躲在蚊帐里忧心忡忡的钟巧巧,两人来到操场边一处无人的地方。
“巧巧,这事可能是你老公干的吗?”
两人是无话不谈的闺蜜,丁香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出自己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