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生日当晚，老婆告诉我要带着女儿一起参加校外活动。
可我却在她白月光的朋友圈见到了他们三个人在做烘焙的合照。
配文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我将给她们做的饭全部打翻进了垃圾桶，签好了离婚协议书。
老婆回来后，满是不耐烦道，
“我们只是发个朋友圈而已，一个大男人，这点玩笑都开不起！”
女儿也轻蔑道：“我们还特意给你也带了一份点心，真不知好歹。”
我无声苦笑，她们似乎忘了我对点心里面的坚果过敏。
1.
我看着眼前这一盒点心，报复性地一扫而空。
结果，因为过敏，我陷入了休克，紧急被送入了重症监护室。
等我被抢救过来后，四周空无一人。
回想起昨晚，自己发生严重的过敏，苦苦挣扎的时候，却没有得到母女二人的丝毫关心。
沈雯月一脸冷漠地看着痛苦的我说：“你又闹什么？不舒服了就自己去医院，我明天还要早起去公司。”
洛北北睡眼惺忪很不耐烦：“能不能别作了？我明天还上学呢！”
到最后，还是我自己拼着一口气打车来的医院。
唤来护士帮我取下吊瓶，护士嘱咐道：“你这次是重度过敏反应，以后绝对不能再吃坚果了。”
“好。”这种蠢事再也不会做了。
回到家，母女二人很是不屑。
觉得进了医院，医生只会大惊小怪，从来没见谁过吃点坚果就能要死要活的。
“明明知道自己对坚果过敏，为什么要吃？”
沈雯月严肃的质问我。
我轻声反问：“那你明知道我坚果过敏吗？为什么要带回来呢？”
“妈妈很忙的，记着给你带一份就不错了，有疏忽也正常，是你自己要作死。”
洛北北站在她妈妈那头，厌弃的指责我。
我眼神缓缓落到她的身上，“那你呢？你也不记得我对什么过敏吗？”
“我每天功课那么忙，要记的东西那么多，这些小事哪能都记得住。”
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我看着这个自己倾注了全部爱护抚养长大的女儿，心寒无比。
我平静地跟沈雯月提道：“我们离婚吧。”
“离婚？就因为一盒糕点？”
沈雯月嘲讽地道：“洛雨辉，这件事分明你的问题更大，身为一个成年人，你明知道自己会过敏还故意去吃，这种行为难道不幼稚吗？”
“我所指的并不单单这一件事。”
“那还有什么？因为没能陪你过生日？”
“还是你又在怀疑什么？昨天洛北北都跟我在一起，我能做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不希望你过多干涉我的事，我有自己的工作社交和应酬，我不可能围着你转。”
听听，多么冠冕堂皇，她总是这样，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而我只要不包容，就是一个不懂事的罪人。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她还记得昨天是我的生日。
只是好像所有的痛苦都在昨晚我吃掉那些糕点时就戛然而止。
如今再听到她这些话，我并未感觉多痛苦。
“所以啊，我不会再干涉你了，我们离婚。”
洛北北此时插话：“如果你们离婚，我可不会跟你。”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我说过要你吗？”
“你想跟，我还不要呢。”
“好了！”沈雯月板着脸斥道，“洛雨辉，别闹了，我的耐心有限。”
她回书房了，我那战斗的情绪稍缓，平静地给自己擦药。
洛北北瞥了一眼我满是红肿的皮肤，嫌恶道：“真恶心。”
而后冷漠地从我身前走过，还故意撞了一下我的腿。
我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只觉得无比讽刺。
瞧瞧，这就是我深爱多年的妻子，这就是我无比疼爱的女儿。
当晚我在客房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这个烂透了的家。
我回到了父母的家。
他们仍然住在我从小生长的那栋老楼里。
还记得有一年我带着女儿回来看望我父母时，她打量家中环境，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你家这么穷，被妈妈看上运气可真好。”
当时只觉得是她年纪小不懂事，说出来的话不过脑子。
现在想来，这孩子在妈妈熏陶下早就烂掉了。
妻子心里念念不忘她的白月光，越来越嫌弃我，连带着女儿也认为我是个无能的爸爸。
许久没回家，我有些情怯，站在门口迟迟不敢敲门。
昨天生日妈妈给我打了电话问候，我还骗她沈雯月和洛北北在给我过生日呢。
“雨辉？”
我回头，撞见买菜回来的父亲。
他看到我先是意外，随后惊喜地笑了起来，“怎么突然回来也不打个招呼？站在门口不进去？”
他连忙开门，拉着我进屋，扬声冲我妈喊，“快，雨辉回来了！”
久违的温暖袭来，我苍凉的心脏总算是又活过来。
“昨天你爸还念叨呢，说许久没给你过生日了，今天正好，给你补一个生日！”
“以前啊，你最爱吃你爸爸做的红烧排骨，他手艺一流，每块排骨都炖得软烂入味。”
我当然记得，父亲也曾为洛北北精心准备过一盘红烧排骨。
那盘我曾视为家庭盛宴中不可或缺的美味，洛北北只是尝了几口，就挑剔地说味道太咸，不合她的口味。
我当时就告诉她，这样挑剔别人的劳动成果很不礼貌，她虽然勉强道歉，但之后却越来越少来这边，对我们的家庭聚会也显得越来越冷淡。
洛北北还小的时候也是天真可爱过的。
什么时候变的呢？
大概是看出沈雯月对我的不重视，而她对沈雯月极为崇拜，喜欢效仿她，讨好她。
我在父母这里住了几天，调整好情绪之后回了和沈雯月的家。
进了家门，却发现家里有客人。
沈雯月的白月光林羡和我女儿正在客厅里玩着国际象棋。
沈雯月端着咖啡在一旁浅笑着观望。
他们看上去更像和谐的一家人，而我反倒成了那个闯入者。
因为我的出现，让原本欢乐的气氛瞬间凝固。
三个人愉悦的神色全都散去。
沈雯月率先冷笑开口，“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洛北北冷漠地看着我。
林羡则有些局促，“雨辉你好，我就是过来陪陪小北北......”
我微微一笑：“没关系，以后你想来就来。”
我顿了顿，又看向沈雯月，平静询问：“离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她脸色一沉，凝视了我许久，意味深长地道：“你确定你要离？”
我反问：“难道你想让林先生一直以这样不清不楚的身份夹在我们中间吗？”
林羡的脸色瞬间变得苍脸。
沈雯月也敛了神色。
我平静的对上她的视线，笃定她这次会答应我。
我太清楚林羡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了。
他们二人青梅竹马，后来在一起了两年，林羡家出事后就出了国，之后杳无音讯。
沈雯月找了他多年，最后才不甘不愿的放弃。
后来遇到我，我们从恋爱到结婚的过程很顺利。
可直到我发现她私藏着林羡的照片，崩溃之下我和她大吵一架。
彼时她讽刺地说：“你以为当初若不是看你和他有几分相像，我能看上你吗？洛雨辉，要是林羡在，你连我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原来她一直在我身上找她白月光的影子，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后来林羡真的回来了。
然后，沈雯月对待我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疏冷。
她去见林羡的次数越来越多。
我也不清楚他们两个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之前我想着，为了女儿，我能忍下妻子这口气，对他们的事儿睁只眼闭只眼。
我只想着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后来才发现我这想法多么可笑，我的女儿压根就不稀罕我这个父亲。
她非常迅速的接纳了林羡，对他的态度比对我尊敬多了。
林羡身世体面，从国外回来，又是沈雯月深爱的人，对她也温柔可亲，从不会管束她。
在这个家里，沈雯月是能满足她虚荣心的那位，所以沈雯月的心在哪，她就在哪。
我原本今天只是想回来收拾东西，离婚不是一件小事，沈雯月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轻易离婚。
她已经习惯无视我的情绪。
但今天林羡在，事情就变得顺利多了。
沈雯月沉默了许久，用警告的眼神看着我。
我加重语气刺激她，“怎么？林先生难道不配成为你的丈夫吗？还是你要说，比起他，你其实更爱我？”
听到这些话，林羡嘴唇咬到发白，低落地垂下头，看上去失落极了。
洛北北见状慌了，连忙安慰道，“林叔叔，你别难过......”
说着，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好像林羡才是她亲爸一样。
“妈妈你就跟他离了吧，他就喜欢作，成全他算了，到时候让他后悔药都没地买。”
这是我一手养大的女儿说出的话。
沈雯月沉默了一会，点点头：“好，离就离。”
“洛雨辉，别哭着来求我和好！”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有那一天。”
沈雯月心烦意乱地签下名字，咬牙切齿：
“洛雨辉，以后你如果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跟你复合！”
话音一落，她将离婚协议书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我的身上。
第2章 2
2.
林羡站了起来，无措道：“雯月，你别冲动，都怪我让雨辉误会了，你们可别因为我伤了感情。”
说着，他又歉然地看着我，“对不起，雨辉——”
“你不用道歉，雯月丈夫的这个身份本来就该是你的。”
我打断了他，可不希望他假模假样的做戏真耽误了我离婚。
“他说的对，这身份本来就不该是他的。”
沈雯月这个人惯会用软刀子一点点折磨你，但表面上她一向会维持和谐。
以至于从前每每都是我一个人声嘶力竭一个人痛苦，她则冷静地看着我发疯，轻飘飘指责我一句情绪不稳定。
过两日再像个没事人一样或者送些礼物粉饰先前的不愉快。
在外人看来，她沈雯月就是一个对丈夫十分理解包容的好好太太。
就像这次也是，哪怕离婚，她也做足了面子，该分给我的财产一分不少。
这样对外就能宣称我们是和平分开，给彼此留足体面。
从前我一次又一次咽下所有的情绪，那些被人艳羡的礼物我全都放起来，从未用过。
但她也从未发现我没有接纳她的礼物。
不过我懒得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算计，我已经不想跟她博弈了，再也不会去寻找她多爱一分少爱一分的证据了。
沈雯月之所以这么痛快，是笃定了我以后会后悔。
我迅速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包括从前那些沈雯月送我的，用来敷衍我粉饰太平的礼物。
钱嘛，谁不爱呢。
以前拼命想证明自己，想证明自己只爱沈雯月这个人，不占她丝毫便宜。
现在却觉得傻，当初就该多存点私房钱。
不过如今也不差，同沈雯月离婚分到的财产是个可观的数目，说出去别人也会觉得是我赚了。
我彻底和沈家人划清界限，包括那位女儿。
离婚后我做了许多事情排解心情，旅游，禅修，跟随公益志愿者去了乡村。
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孩子，是个留守儿童。
说是留守，但其实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跟爷爷住在一起，但爷爷并不怎么管她。
那男孩儿眉眼和洛北北有几分相似，但性子和洛北北天差地别。
他内向自卑，但有礼貌知上进，乐于助人也懂得感恩。
志愿者给乡村的小孩儿送物资，只有他是给每一个志愿者写了手写信。
半夜大家都睡下，他一个人在外面给大家烧火赶蚊子。
我因为失眠，出来便看见这场面。
他看到我脸涨得通红，紧张地解释自己没有干坏事，是在赶蚊子。
少年很瘦，皮肤有点黑，身上的衣服和鞋也很旧了，但还算干净。
鞋子洗得发白，看得出他很爱护。
同样的年纪，他和洛北北过着天差地别的人生。
他因为别人送来的基本书籍，几件旧衣服就能如此感恩。
可洛北北呢？心安理得享受着别人付出的同时，还会不客气的挑剔。
身为她的父亲，我为她掏心掏肺，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保护她。
可最后换来了什么？
仅仅凭着血缘关系，就能绑架我的爱吗？
当然不可能。
付出者在于我，我的爱，想给谁是我说了算。
反正睡不着，我索性和这个孩子闲聊。
越了解，便越喜欢这个孩子，也很心疼他。
他叫杜恒，懂事聪明但不卖弄。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感恩每一点细微的善意。
我问他：“你不会觉得别人是在施舍你，同情你吗？不会伤到你的自尊心吗？”
他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怎么会这样想？那是别人的善意，我应该感到温暖，为什么会受伤？”
可如果换成洛北北，她一定会这样认为。
我默默想着。
杜恒的成绩很好，他向往靠着知识改变命运，向往走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因为在他父母还没过世时，他也是个被爱的孩子。
虽然留守，但父母很惦记他，吃穿用度不会亏他，也一再和他承诺，等再稳定一些就带他 出去玩，接他去城市里上学。
经常给他打电话，给他讲在大城市务工时的见闻。
只可惜一场车祸毁掉了这个本该是充满希望的家庭。
我决定资助这个孩子，将他接去城里上学，和洛北北一个学校。
没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因为那是市里最好的学校。
且是杜恒自己争气，他通过了考核才能转过去的。
杜恒问我：“您要当我爸爸吗？”
我摇摇头，“我并不想和你绑定任何束缚的关系，你可以当成我只是陪你走过一段人生的路程。”
“我不需要你的回报，当然，也不是完全不管不顾资助你，如果你失去了初心，我随时也会收回这份帮助。”
杜恒懂事地点点头，但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被我捕捉到。
我默了默，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在外面如果你需要的话，也可以叫我爸爸。”
他眼睛一亮，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有一阵恍惚，觉得很讽刺。
自己的亲生女儿毫不在意我这个爸爸，而陌生的孩子却因为能叫我爸爸这样开心。
意外的是，杜恒和洛北北居然分到了一个班。
转学过去一个星期，洛北北和杜恒都给我打了电话请我去学校一趟。
不同的是，洛北北的口气和从前一样理所当然，“老师让请家长，你来学校一趟吧。”
我淡淡回道：“你现在的监护人是沈雯月，有什么事你找她。”
“可你是我爸，你不该管我吗？！”
“不是了。至于为什么不是，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哦，你也可以找你的新父亲。”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
他们都以为为了女儿，我会无限退让，以为女儿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洛北北也愈发轻视我这个父亲的身份，只会利用我的爱来拿捏我。
她知道沈雯月工作忙，而且处理事情非常严厉。
所以她有什么事都是通知我，小到感冒咳嗽，大到打架惹事，都是我亲力亲为解决。
但凭什么呢？
凭什么身为父亲，就活该单方面付出，活该包容一个白眼狼呢？
在接到杜恒电话时，他语气沮丧抱歉，“洛叔叔，您能来学校一趟吗？我打架了，老师让请家长。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到这里，我大概猜到了是谁和谁打架。
杜恒不是个会惹是生非的孩子，他很珍惜转去新学校读书的机会。
为此在去了学校后，因为穿着朴素，说话带着口音被同学排挤嘲笑等等他都自己默默忍了。
还是后来我主动给班主任打电话了解情况才知道。
下午我赶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班主任自发将我当成洛北北的家长。
毕竟以前给洛北北开家长会和老师打交道都是我在做。
杜恒转校过来，我也只是跟她电话沟通过，没有见面。
两个孩子被叫来办公室，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看来打得很激烈。
见到我，两人同时喊了妈妈。
只是杜恒声音小，被洛北北的声音盖了过去，我只看到他的嘴型。
下一瞬，他便抿紧了唇瓣，失落地垂下头。
班主任对杜恒道，“洛北北的家长来了，你家长呢？”
我走过去揽住杜恒的肩，“我是杜恒的家长。”
班主任懵了，“啊？”
“你是杜恒的爸爸？”
我对上杜恒惊讶的眸子，轻轻点头，“是。”
“那，那洛北北？”
“她跟我没关系。”
洛北北也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双手攥得死紧。
我微微弯身，温柔询问杜恒：“为什么打架？”
杜恒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她说我没有爸爸，我说我有，说、说了您的名字，她说我撒谎，就，就打起来了。”
“她先动的手是吗？”
杜恒点头，“嗯。”
洛北北尖锐地吼：“你本来就不是他的爸爸！你怎么可能是他的爸爸！”
我只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摸摸杜恒的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他没礼貌。”
随后我又对班主任说：“事情经过已经了解了，这件事我们杜恒是受害者，洛同学该道歉。或者也可以等洛同学的家长过来一起道歉。”
班主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犹豫不定的。
我索性直接问洛北北，“你是跟他道歉，还是叫你的监护人过来？”
他愣愣地看着我，好似不认识我试了的。
半晌，她试图来拉我的衣袖，“爸爸......”
我嫌恶的避开，“洛同学，我不是你的家长。”
“我再问一次，是你主动道歉，并保证以后不再找杜恒的麻烦，还是通知你的母亲来处理？”
她恶狠狠地看了杜恒一眼，然后冲我倔强的仰起头，我面无表情的同她对峙。
好一会儿，她不甘不愿地咬牙道：“我道歉。”
见她松口，我去检查杜恒的伤势，心疼地抚摸他的伤口，“很疼吧？下午不用上课了，我带你去趟医院。”
末了我又对班主任说，“为了避免这种事再发生，我会申请给杜恒转班。”
我牵着杜恒离开，能感觉到洛北北强烈的眼神紧紧跟随我。
但我一次也没回头。
路上，杜恒小心翼翼地问我：“您真的不是洛北北的爸爸吗？”
我没所谓的笑笑，“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你放心，你们若是之间有什么矛盾，我不会偏心于她。”
“你答应过我在学校不会惹事，我自然也要保护好你，以后要是被欺负要及时跟我说。”
“不过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安排好，不该让你和她碰上的。”
“为表歉意，周末我带你去科技馆怎么样？”
杜恒是个单纯的少年，一听这个立马眼里放光开心起来，“真的吗？”
我被他的情绪感染，笑容真挚了几分，“真的。”
“谢谢爸爸！”
科技馆而已，以前带洛北北去了那么多科技馆博物馆动物园等等地方，她也从未对我说过谢谢。
反而总跟我抱怨累，抱怨无聊。
果然啊，人和人之间不能比较。
这段时间我也总在反思，是不是我的教育出了问题？
最后得出结论，大抵就是因为我给她的爱太满了。
我面面俱到地为她考虑，关于她的每一件小事我都无比重视，对她的爱超过了一切。
最后这份爱，却成了刺向我的回旋镖。
离婚之后我的重心开始放在事业上。
最近在筹备创业。
跟沈雯月结婚后，我逐渐放弃了对事业的追求。
一方面是为了好好陪伴孩子，另一方面沈雯月也总是说家里更需要我。
谁知道时间久了，洛北北却觉得我这个爸爸是个废物，是个依靠她母亲吃软饭的男人。
但她不知道，我原本也是一流大学毕业，认识沈雯月之前我的工作也算小有成就。
彼时我设计的产品销量口碑一直都很好，前途光明。
即便比不上沈雯月这种家族资本，自己也不会差。
如今听说我打算创立自己的品牌，之前公司的总监便提出要给我投资。
时隔多年重回职场，我也才意识到，离开那两母女，我能收获的认同和肯定是那样多。
周末陪完杜恒，晚上父母让我回去吃饭。
我担心杜恒局促，就没带他。
谁知洛北北居然也在。
“你怎么来了？”
她幽幽地看着我，脸上贴着创口贴，手上缠着乱七八糟的纱布。
“今天是我的生日。”
哦，还真是忘了。
她看出我的恍惚，愤怒道：“你居然忘了？！”
我回过神，轻飘飘地看她一眼，“忘了又怎么了？你不也经常忘记我的生日吗？”
“所以你生日来这里干什么？你妈不给你过？”
“我要在这里过。”
“你不是不喜欢这里吗？这里简陋得很，饭菜也不合你胃口，赶紧回去。”
她坐直了身子，眼里冒着火苗：“我就要在这里过！”
“我要吃红烧排骨！”
我爸见状连忙打圆场，“孩子要过就过嘛，我来做饭。”
“红烧排骨是不是？爷爷给你做。”
父母对她妥协，我却不爽得很。
冷冷看着她，“洛北北，你没资格在这里大小声提要求明白吗？”
“还有，我记得你不爱吃红烧排骨，今天你麻烦他们做了，你若是不好好吃完，我掰着你嘴都给你灌下去！”
这是我第一次对洛北北发狠，不带任何感情的那种。
她也确实被吓住了。
肩膀瑟缩了一下，又试探地靠近我，“我受伤了，你不关心我一下吗？”
“你对那个杜恒那么温柔，为什么对我这样？”
“你好意思说？你欺负杜恒，主动挑衅打他，这件事我没继续追究你的责任你就该夹着尾巴，懂吗？”
洛北北受不了了，大喊：“你为什么这样？！难道他真是你儿子吗？！”
“不然呢？”
这话我是故意说的。
毕竟对洛北北来说，我对她付出再多，她也不会在乎。果然，她脸色一白，“那我呢？”
“你？你和我没有关系。”
“怎么，你妈还没有把你的新爸爸领回家吗？”
洛北北脸色更白了，看着我不说话了，
我以为这么争吵一通，她该摔门而去了。
谁知她还真赖在这里吃完了饭。
那盘红烧排骨和从前一样的味道，但她这回老老实实吃完了，还故意将空碗搁在我面前。
可惜，现在无论她做什么我都生不起波澜了。
饭后，我爸妈给她的生日蛋糕点蜡烛，给她唱生日歌。
我无视她看着我期待的眼神，巍然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信息。
她失落地收回视线，草草许了愿，切好生日蛋糕捧着过来给我。
我头也不抬：“谢谢我不吃。”
她固执地递给我：“这是我的生日蛋糕。”
我这才掀起眼皮看她一眼，扯扯唇道：“不好意思啊，拜你和你母亲所赐，我现在蛋糕过敏。”
她又白了脸，站在那里有些局促。
我懒得管她，起身道：“你爱在这里待就待着吧，我走了。”
“不过，你可得给你妈说清楚是你自己要来的，可别诬赖上我。”
她的眼里划过受伤，我的态度刺痛了她。
我却只觉得痛快。
原来你也会被刺痛啊，原来你也会有把我当成爸爸的时刻啊。
可惜太晚了。
过了几天，沈雯月找到了我。
我第一反应就是：“我可没诓你女儿来找我，是她自己死皮赖脸找来的。”
沈雯月：“......你一定要这么讲话？”
“我父亲想见你，能来一趟吗？”
原来是沈雯月的父亲得知我们离婚后，气得住进了医院，叔叔现在想见我。
我和她父亲虽然来往得少，但她父亲对我还算不错，当初别人都觉得我的条件家世配不上沈雯月时，也是他主动支持我们结婚的。
如今老人住了院，于情于理我是该探望一下。
医院里，叔叔虽然躺在病床上，但看着不算太虚弱。
“雨辉啊，离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先跟我聊一聊呢？”
“我若是不装病，怕是还难见上你。”
原来是装病啊。
他拉住我的手叹息一声，“你说好端端的，你和雯月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了呢？”
“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的，是我以前妄想高攀她了。如今她的心上人回来了，我该成全他们。”
“你说林羡？”叔叔沉了脸，“真是作孽。”
“当初我就反对他们在一起了。是不是想问为什么？”
“嗯......”
“别人都以为我是嫌弃他家落魄了，但我其实不看重这些，我更看重人品，否则也就不会同意你跟雯月结婚了。”
“林羡那孩子，小时候确实乖巧，雯月她妈也和他父母交好，玩笑说过给两人定娃娃亲。”
“但后来人变了。林羡的父亲背刺我们，彼时沈氏最大的危机就是他造成的，虽然后来进局子了，但这件事给整个沈氏带来的损失都不小。”
“还有雯月的母亲，被好友背刺，也十分心痛。”
“林羡那时还一心想娶雯月，但他分明对家里的事都是知情的，从一开始想与沈家联姻就是他们家计划的一环，我和她母亲都不可能同意。”
“但秉着过去交情的份上，我们还是资助了他出国留学的费用。”
“做到这个份上，我们对林家是问心无愧。但这件事一直没跟雯月说，想着她那时年轻，又真心喜欢林羡，知道这种事除了受伤没有好处。不如等时间过去她慢慢放下。”
“后来你就出现了，我知道你很爱她，这段婚姻里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也怪我，只想着给你们空间，没能及时关心你们。”
“但是雨辉啊，你才是最适合雯月的人，你们才是一家人，可不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毁掉自己的家庭。”
这段故事，我听完也是惊讶的。
叔叔的口吻，乍听是苦口婆心站在我这边，但何尝不是偏心他女儿呢？
这些话，他早该对沈雯月说。
“叔叔，这些话，你该早些跟沈雯月说或许有用。”
“我是想跟她说的，但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知道重点不在她而在你，现在是你铁了心想离开她，是不是？”
我沉默。
他早知道我在婚姻中受的委屈却不曾过问，不想我们离婚，只是因为不想她女儿失去真正爱她的人罢了。
可我现在不爱了。
再好听的话于我也无用。
我想了想，又说：“叔叔，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是我爱沈雯月爱得不行，是我离不开她，离不开女儿，所以哪怕离婚，我也会后悔？”
他愣了一下，算是默认。
我笑了笑，“以前我确实是这样的，但我毕竟是有脑子的人，再怎么糊涂，总也有清醒的时候。”
我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打开病房门，和沈雯月撞了个正着。
看她的脸色，她应该是听了很久了。
我错开她的肩膀要走，她一把拉住我，将我拉到天台。
“你干什么？！”我用力甩开她的桎梏。
她大概现在脑子很乱，一时接受这么多信息，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唇瓣张张合合，先说的话却是：“你收养了一个儿子？”
其实是资助，不是收养。
但我没有否认，“关你什么事？”
“那孩子跟洛北北打架，你为什么向着他？”
“你女儿自己有错在先，还先动手，挨打不是应该的吗？沈小姐，反而是我该告诉你，你要好好教育女儿，别跟疯狗一样在外面乱咬人。”
“再有下次，我可不是只让她道歉那么简单了。”
沈雯月惊讶地瞪大眼，“你怎么这么说话？她是你女儿！”
“不是了。决定离婚的时候就不是了。你和她都跟我再无关系。”
“你们是不是都等着我后悔啊？不会的沈雯月，对你对洛北北我问心无愧，该后悔的不是我。”
“与其来找我的麻烦，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处理你和林羡的事吧。”
“我谢谢你把我叫过来听你爸爸讲了这么久的故事，很精彩。”
说完这一通，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其实我猜到了，离婚这么久沈雯月还没有嫁给林羡的意思，洛北北来找我，也有她默认的许可。
或许这位曾经视我为替身为工具又或者为空气的妻子，已经开始后悔了。
而我的女儿，最近也频繁地试图唤回我的父爱。
种种迹象都说明那位白月光满足不了她们的期待。
即便没有叔叔这段故事，沈雯月和他应该也不会在一起。
但这其中定有些蹊跷。
出于好奇，我还是去查探了一番。
原来林羡在国外这些年过得也十分精彩，结了两次婚。
靠离婚分得家产，回国后拿钱给父亲减刑。
在沈雯月眼里，就是她的白月光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但是个大孝子，回国第一件事就是为了救父亲。
白月光一卖惨，沈雯月就心疼了，给他安排工作，给他钱。
这些支出我以前是知道的，只是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后来白月光野心大了，想重振家业，怂恿沈雯月投资。
沈雯月也真是什么都愿意帮，帮着帮着察觉不对劲了，钱都打了水漂不说，白月光还想要更多，且逐渐扮演不好一个父亲的形象。
沈雯月再恋爱脑，也该有所芥蒂。
大概今天听完她母亲的话，就算彻底醒悟了。
没过多久，就得知她和林羡彻底闹掰的消息，还因为经济纠纷打上了官司。
沈雯月这次损失不小，本来离婚就分了一半家产给我，现在又被林羡吸血，公司也陷入了危机。
她忙得焦头烂额，洛北北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原本该是和睦的家庭现在分崩离析乌烟瘴气。
新学期开学，学校举行汇演，我鼓励杜恒去报名唱歌。
这孩子近来进步很大，普通话越来越标准了，就是还是差点自信。
去舞台历练也是锻炼自信的一种方式。
他很听话，我给他的建议他全都会听，但我对他没有控制欲，一切决定都还是交给他自己来。
他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去报名唱歌，因为我说他唱歌好听。
我定制了他名字的灯牌去学校给他加油，洛北北看到我眼前一亮。
但最后发现我的视线根本不在她身上，看到杜恒上台我热情地为他欢呼鼓掌，结束后不断夸他给他鼓励。
而洛北北只能站在远处看着，眼睁睁看着原本该属于她的爱给了别人。
她从一开始的傲慢，到难过，到卑微。
她跟我道歉，请求我继续当回那个爱她的爸爸。
她们母女都说后悔了。
说才意识到我在家里的位置有多么重要，除了我，没人再对她们母女事无巨细的关心。
每天要补充什么维生素，家里需要常备什么要，两人对食物的喜好和忌口，衣服的分类，对孩子学习的辅导等等。
听到这些，我只是说：“你招聘一个负责任的保姆，这些人家也都能做。而且你说的这些，我现在已经不会了。”
“以前是因为爱你们，所以努力去学习这些琐事，日复一日去积累，现在不爱了，你们的死活都跟我无关。”
女儿的学习变得越来越差，性格也越来越古怪，经常惹麻烦，身体也越来越差。
但不会再有人耐心引导她，给她解决麻烦，细致入微地照顾她的身体。
沈雯月的公司自受到那次重创后，一直就处在低谷。
那个傲慢的高高在上的女人人，不止一次跟我低声下气告诉我她后悔了。
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在盼着我回头，她们都不相信我会真的不爱。
但我已经越走越远了。
我的事业蒸蒸日上，未来的人生，我只为自己活。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