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阁”。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三人心中荡开层层涟漪。明面上的古董店,暗地里的“暗蚀”据点,司徒烈很可能就藏身其中。而鸾鸟镜对“尺”法器的莫名牵引,更是将一股急迫感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不能贸然行动。”秦疏影最先冷静下来,她将平板电脑连接上更大的显示屏,调出“古今阁”及其周边区域的详细卫星图、建筑结构图(能从公开渠道获取的部分)以及城市监控节点的分布。“司徒烈不是猴三儿,那里是他的地盘,肯定布满了眼线和陷阱。我们必须有计划。”
钟不器凑到屏幕前,指着“古今阁”后巷的一个隐蔽出口:“这种地方,一般都留有后路。前门迎客,后门办事,说不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地下通道。强攻就是送死。”
陆拾遗没有说话,他盘膝坐在蒲团上,鸾鸟镜平放在膝头,残碑拓片则摊开在身前。他闭上双眼,精神力如同触须般缓缓延伸,一方面与膝头的古镜保持着微妙的连接,感受着那指向东南方的、持续的牵引感;另一方面,则沉浸在那拓片玄奥的符文之中,试图从中挖掘出更多被时光掩埋的信息。
他知道,面对司徒烈和那个诡异的“寂灭之种”,蛮力毫无胜算。唯一的希望,在于更深地理解手中的传承,在于抢占先机。
时间在沉默的推演与准备中悄然流逝。秦疏影利用她的技术和资源,尽可能多地搜集着“古今阁”及其幕后老板(一个身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的代理人)的信息,试图找出其活动规律和防御漏洞。钟不器则凭借他的江湖经验,分析着建筑结构中的薄弱点和可能设置的机关暗哨。
而陆拾遗,则进行着一场更为凶险的“旅行”。在鸾鸟镜的守护下,他的意识再次沉入那由无数“物念”碎片和历史回响构成的信息洪流。他不再被动接受幻象,而是主动地、有目的地搜寻。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那场古老战争的碎片:硝烟、断戟、燃烧的旌旗……那位手持玉骨短尺的将军,形象愈发清晰。他感受到将军与麾下士卒之间超越生死的羁绊,感受到他们在面对那恐怖黑暗漩涡时的绝望与不甘,更感受到那柄“尺”在最后关头爆发出的、试图“衡量”甚至“裁定”那混乱因果的悲壮力量……
“‘尺’……司职‘衡量因果,断业力纠缠’……”陆拾遗若有所悟。这或许意味着,这件法器拥有干预命运轨迹、破解能量关联的奇特能力。
同时,他也反复“咀嚼”着拓片上关于“寂灭之种”和“归墟”的记载。“源自归墟之隙”、“散播终焉”、“污秽人间”……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充满毁灭气息的源头。而“暗蚀”组织,正是在主动引导和利用这种力量。
忽然,膝头的鸾鸟镜发出一阵不同以往的、带着警示意味的轻微震颤。与此同时,陆拾遗在精神层面的“视野”中,捕捉到了一幅来自远方的、极其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画面——
那是在“永顺窑厂”的地下深处,尽管主体已经坍塌,但在某些未被完全掩埋的裂隙中,残留的祭坛碎片正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一股熟悉的、属于“寂灭之种”的黑暗死寂能量,如同拥有生命般,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汇聚而来,被引导着,流向某个特定的方向……而那方向的终点,隐隐与“古今阁”的方位重合!
不仅如此,他还“听”到了一种极其微弱、仿佛跨越时空传来的、充满亵渎意味的吟诵声,与之前在窑厂祭坛听到的仪式吟唱同源,但更加宏大、更加……接近完成!
陆拾遗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不对!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躲藏和报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司徒烈……他正在‘古今阁’准备一场更大的仪式!他在试图汇聚‘寂灭之种’残留甚至本体的力量!就在‘古今阁’!”
他迅速将自己的发现告知秦秦二人。
“月晦之夜!”秦疏影立刻反应过来,快速查看着日历,“后天晚上就是月晦之夜!阴气最盛,是进行这种邪恶仪式的理想时间!”
钟不器脸色也变得难看:“妈的,怪不得他们只是派了两个探路的过来,没有立刻大规模报复!原来是在憋大招!如果他们成功汇聚了足够的力量,甚至完全激活了那鬼东西……”
后果不堪设想!届时恐怕不止是他们三人,整个城市都可能面临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
被动防御和等待时机已经行不通了。敌人给出了最后的时间表。
“我们必须在他们仪式完成前,主动出击!”秦疏影斩钉截铁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寻找“尺”法器固然重要,但阻止“暗蚀”的阴谋更为紧迫。
钟不器摩挲着手中的短刃,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干他娘的!总不能坐着等死!那就去闯一闯那龙潭虎穴!”
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陆拾遗肩头。他知道,接下来的行动,核心在于他。只有他能对抗“寂灭之种”的力量,只有他有可能解读并运用法器的威能。但他对鸾鸟镜的运用,还停留在初步阶段。
他低头看着膝头这面温润却又蕴含磅礴力量的古镜,感受着其中那股哀伤而执着的等待之意。他知道,想要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增加一丝胜算,他必须冒一次险。
“在行动之前……”陆拾遗抬起头,目光扫过秦疏影和钟不器,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需要尝试与这面镜子,进行更深层次的‘通灵’。”
他看向钟不器:“钟大哥,我需要你为我护法,在我心神失守时,及时唤醒我。”
他又看向秦疏影:“秦记者,麻烦你留意外界动静,尤其是‘古今阁’方向的任何能量异常。”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点头。
“放心吧,小子!有我在,保你神魂归位!”钟不器拍着胸脯,走到门边,如同门神般守住入口。
秦疏影则重新坐回显示屏前,将监控范围调整到最大敏感度:“交给我。”
陆拾遗重新闭上双眼,双手轻轻覆盖在鸾鸟镜的镜面之上。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用精神力去沟通、去引导,而是尝试着,放空自己的心神,彻底敞开心扉,让自身的意识与镜中那股跨越了千年的执念,进行最深度的交融……
意识沉沦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带着无尽复杂情感的叹息,直接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