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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上大班后变得非常乖,家长们都说是老师教的好。
可某天儿子回家后,却神秘兮兮跟我说:
“如果不乖乖听话,就会被打死的。”
“张修远今天就是上课讲话,被老师带到办公室打死了,我们看到他浑身都是血。”
我听完吓得立马问张修远妈妈:“发生这种事情,你们报警了吗?”
他妈妈却随即给我发了张修远乖乖写作业的照片。
“报啥警?老师把他教的这么好,我谢谢老师还来不及呢。”
我明白儿子是胡说八道,正准备教育他。
却没想到儿子却又问我:“妈妈,张修远平时都用左手写字,今天怎么用右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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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潘羽书这么一说,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瞬间涌进脑海。
我分明记得,潘羽书和张修远刚进幼儿园小班时,张修远妈妈特意拉着老师在教室门口,反复叮嘱。
“老师您可千万记着,我们修远是左利手,写字,拿勺子都得用左手,我给他带的水杯是左撇子专用的倾斜口,文具也都是左边开口的,您可别拿错了!”
后来有个小男孩笑张修远是左撇子,张修远妈妈拽着对方家长理论了半天,两家人闹得很不愉快。
我蹲下身按住潘羽书的肩膀。
“羽书,你再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刷到过不少小朋友胡编乱造的视频,小朋友想法跟大人不一样,可能不是故意撒谎。
潘羽书的睫毛微微垂着,小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不像平时闹着玩时那样,反而抬起头看着我,语气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认真。
“妈妈,我没乱说。张修远上课跟后面的小朋友扔橡皮,那个老师戴着黑色的面具,只露着眼睛,走过来就拽着他的胳膊往办公室拉,张修远还哭着喊我不敢了。”
他顿了顿,小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下课我去办公室门口找他,门没关严,我看见他躺在地上,衣服上都是红的,像我上次摔破膝盖流的血一样。”
我心口发沉,刚想再问,手机屏幕又亮了,是张修远妈妈发来的消息。
我点开一看,她连着发了三条语音,每条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你不知道啊,修远现在回家可自觉了。以前报的幼小衔接班,他坐十分钟就闹着要玩手机,我跟他爸愁得睡不着觉,就怕他上小学跟不上。”
“多亏了新来的苏老师,人家以前是心理学专家,用的都是国外最先进的教育理念,天天夸修远特别棒,还给他发小贴纸,你看现在,回家主动要学习。”
“我这心里石头总算落地了,改天咱们约着一起带孩子出来玩啊。”
我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最终还是把潘羽书看到的事原原本本地发了过去。
“姐,你先检查下修远身上有没有伤,要是真有问题,咱们明天一起去幼儿园问清楚。”
听我这么说,张修远妈妈也有点着急了,跟我说马上去检查。
没过五分钟,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张修远妈妈。
我赶紧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劈头盖脸的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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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回事啊!我刚问了修远,根本没什么带面具的老师,也没去办公室,潘羽书怎么能这么说话?他们俩不是好朋友吗?咒人家孩子死,你这当妈的怎么教的!”
她的语气里满是愤怒,甚至带着点哭腔。
“我刚才一听说就吓得浑身发抖,赶紧扒着修远看了半天,连个红印子都没有。你家孩子要是乱说话,你也该管管,别平白无故吓人!”
我拿着手机,耳朵嗡嗡作响,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作为妈妈,要是自己的孩子真受了委屈,身上有伤,第一反应应该是心疼和愤怒,想找对方要说法。
可张修远妈妈的反应绝不像是假的。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潘羽书,他正低着头,手指抠着裤子上的图案。
认真的眼神里多了点委屈,听见电话里的声音,还小声跟我说:“妈妈,我真的没撒谎。”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说:“我不是故意要吓你,只是孩子说的太具体了,我怕真有什么事。既然你检查过没伤,那可能是羽书看错了,我会好好说他的。”
挂了电话,我蹲下来抱住潘羽书,他的小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妈妈,可我真的没有撒谎。以前他总跟我炫耀左手写字快,今天视频里他用右手。”
我拍着他的背,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
那个戴着面具的老师、地上的血迹、突然改用右手的张修远......
这些碎片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让我身上有些发冷。
3
今天幼儿园的户外活动格外多,潘羽书洗完澡后没多久就打了哈欠。
我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我原本到了嘴边的追问又咽了回去。
或许真的是我太紧张了,孩子累了一天,不该再用这些事打扰他。
直到深夜,老公潘亮才轻手轻脚地回家,刚脱下外套就被我拉着坐下。
我把白天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潘亮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太阳穴。
“你放松点,哪有那么匪夷所思的事?小孩子哪懂什么叫打死,他们不一定会说谎,但最会把看见的听见的乱拼凑。”
“这所幼儿园到处都是监控,家长群里随时能调看实时画面,哪个老师敢当众把孩子带走,还弄到小黑屋里?”
“再说了,我最近不是带他看了部打击拐卖儿童的电影吗?里面有戴面具的坏人,还有孩子受伤的镜头,说不定是他分不清现实和电影,把张修远套进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确实放松了些。
小朋友的脑回路从来跟大人不一样,以前潘羽书回家也说过,幼儿园老师不给他吃饭,我赶紧去问老师,才知道那天只是没吃米饭,吃的少面条。
或许潘羽书真的是把电影情节和现实弄混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暗怪自己太过敏感,连带着让张修远妈妈也受了惊吓。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送潘羽书去幼儿园。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张修远和他妈妈站在不远处,看见我们,立刻挥着小手跑过来,声音清脆。
“羽书!阿姨好!”
他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眼睛弯成了月牙,跑起来的时候还蹦蹦跳跳的,看起来精神十足,半点没有受伤的样子。
我赶紧拉着潘羽书迎上去,先对着张修远妈妈露出歉意的笑。
“昨天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没问清楚就跟你说那些话,羽书这孩子年纪小,把电影里的情节当真了,让你受惊了。”
张修远妈妈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
“没事没事,小孩子嘛,难免会乱说,我昨天也是太着急了,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两个孩子已经手拉手跑向了教室,潘羽书还回头朝我挥了挥手。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这份安心没能持续多久,中午我刚吃完饭准备午休,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我点开家长群,消息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几乎每秒都有新内容弹出。
我心里一紧,手指飞快地往上翻,居然是张修远,自由活动的时候窒息了。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连手机都差点握不住。
4
家长群里很快传开了监控画面,监控里,自由活动时间的孩子们四散玩耍,老师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张修远。
他踮着脚够到墙上挂着的拼音挂画,一把撕下来就往嘴里塞,动作又急又快。
没几秒就开始剧烈挣扎,小手抓着脖子,身体直挺挺地晃了两下,接着就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等老师听见动静跑过去时,他已经没了呼吸。
我盯着那些文字,手指冰凉,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张修远怎么会突然把挂画往嘴里塞?
我赶紧点开张修远妈妈的对话框,试图安慰。
“姐,节哀......”
“昨天羽书说的那些事,说不定不是孩子乱讲,你看这里面会不会有蹊跷?”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打了过来,听筒里传来张修远妈妈崩溃的哭声。
“能有什么蹊跷!我刚看了监控,早上识字游戏结束后,你家潘羽书拉着修远说了好一会儿话!修远一上午都恍恍惚惚的,魂不守舍的,不然怎么会做这种傻事!”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还有你昨天说的那些鬼话,什么戴面具的老师,什么浑身是血,肯定是你家孩子跟修远说了这些,吓着他了。这件事跟潘羽书脱不了关系!我们已经报警了,我要曝光他,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家孩子是怎么害了我儿子的!”
“我要你们给我儿子赔命!”
“你别污蔑孩子。羽书从来不会害人,他跟修远是好朋友,报警可以,但你不能凭猜测就给孩子扣帽子?!”
我也有些着急。
“我孩子都没了,你相信你儿子有什么用?那是我孩子的命!”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深吸一口气。
“你先冷静点,我现在就去幼儿园,咱们当面说清楚。”
5
到幼儿园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家长,警车停在旁边。
我挤进去,正好看见张修远妈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头发乱蓬蓬的,眼睛又红又肿,看见我就想冲过来,被旁边的警察拦住了。
一个穿警服的男人走过来,态度还算温和。
“你是潘羽书的妈妈吧?我们正准备找你,需要跟孩子了解下情况。”
我点点头,跟着警察走进一间空教室,潘羽书正坐在小椅子上,小手紧紧攥着衣角。
他看见我进来,立刻站起来,有点害怕地躲到我身后,小脑袋埋在我胳膊上,声音带着哭腔。
“妈妈,警察叔叔说要问我问题。”
他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眼睛里满是惶恐。
我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
“羽书不怕,警察叔叔只是想知道修远的事,你跟叔叔说实话就好,修远是你的好朋友,你要帮帮他,对不对?”
潘羽书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
“嗯!修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帮警察叔叔的。”
警察坐在潘羽书面前,尽量让语气柔和。
“小朋友,告诉叔叔,今天识字游戏之后,你跟张修远说了什么呀?”
潘羽书皱着小眉头想了想,认真地说:“修远回答错了一个拼音,苏老师没给他小贴纸,他就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跟他说,你已经进步好快啦,上次你错了三个,这次只错一个,下次肯定能拿到贴纸的,我还想拉他去玩积木,可是他没理我,一直看着地面,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
警察又问了几个细节,潘羽书都答得很清楚,没有丝毫隐瞒。
我站在旁边,心里稍微松了点。
监控里张修远是自己噎死的,羽书说的话也都是安慰,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等警察问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昨天潘羽书说的戴面具的老师和办公室有血的事说了出来。
“警察同志,张修远突然做出这种事,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没想到警察听完却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调看了幼儿园一周内的所有监控,张修远从来没有离开过监控范围,也没有所谓的戴面具的老师出现。会不会是家长平时教育孩子时,说过不听话就要被打之类的话,孩子记在心里,又自己加工了?”
我从来不会这么教育潘羽书,他犯了什么错我都是跟他讲道理,更不可能说不乖乖听话就要把他打死这种话。
但我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带着潘羽书走了。
我牵着潘羽书走出幼儿园,他还紧紧抓着我的手,小声问:“妈妈,修远还能回来吗?我还想跟他一起玩积木。”
我蹲下来抱住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张修远为什么会突然去撕挂画塞嘴里?
小孩子的心理很简单,不会因为面子,压力这些成人的顾虑做出极端的事。
除非......
除非有什么东西在背后逼他。
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子里闪了一下,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很快消失了。
我抓不住具体的线索,只觉得心里隐隐发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忽略了,我越想想明白脑子就约越乱,只是隐隐觉得可能跟一个人有关。
2
6
没过多久,我就收到了警察的消息,说对潘羽书的问话已经结束,暂时没发现异常,张修远的窒息更像是意外。
张修远妈妈无可奈何,只能把矛头又对准了苏老师。
“肯定是苏老师的问题,她要是看紧点,修远怎么会跑去撕挂画?是她没尽到责任!”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家长群里就炸开了锅。有家长直接在群里反驳。
“你这是想讹钱吧?孩子自己出事就想找替罪羊,苏老师平时多负责啊!”
另一个家长紧跟着附和。
“就是,我家孩子以前做事三分钟热度,写作业写一半就跑,现在每天都能按计划完成,我还想谢谢苏老师呢!”
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大多是维护苏老师的声音。
我点开其中一个叫刘晨歌小朋友家长发的视频,视频里的他在小本子上认真写了当天的学习安排,写得满满当当。
每做完一项,就在旁边打一个勾,可这根本不像一个幼儿园大班小孩会做的事。
我越看越不安,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可我没有证据,警察也说监控没问题,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拨通了朋友楚刚的电话。
我是个律师,经常要帮客户取证,所以有一些线人,楚刚就是其中之一。
楚刚开了家信息咨询公司,以前我帮客户取证时和他合作过几次,他总能找到一些别人忽略的线索。
电话刚接通,楚刚热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哟,李律师,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是有新案子了?”
“不是案子的事,”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7
跟楚刚打完电话后,我看着正在玩积木的潘羽书,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羽书,这几天咱们先不去幼儿园了,在家休息好不好?”
潘羽书抬起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妈妈,我不怕。修远是我的好朋友,我想弄清楚他到底怎么了,我要帮他。”
他的眼神很坚定,不像在说孩子气的话。
我心里一动,我不能一天都待在幼儿园,潘羽书在幼儿园,或许能帮我找到证据。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试一试。
“那你明天去幼儿园,要是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事,就记下来,妈妈给你的电话手表设置了录音和定位,遇到危险就大声喊其他老师,知道吗?”
潘羽书用力点头。
“妈妈放心,我会小心的!”
第二天一早,我送潘羽书去幼儿园,刚到门口就看到了苏老师。
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可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应该是被张修远妈妈闹得没休息好。
看到我,她主动走过来,脸上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潘羽书妈妈,昨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和孩子受牵连了。”
“没事,您也别太在意,张修远妈妈只是太伤心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昨天在群里发视频的家长。
她正拉着儿子刘晨歌走过来,一看到苏老师,就热情地迎上去,紧紧拉住她的手。
“苏老师,真是太谢谢您了。您看晨歌现在多乖,以前做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周末都能自己计划要做什么,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苏老师笑着拍了拍刘晨歌的脑袋,声音温柔。
“晨歌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以前没找到方法,现在适应了就好。”
刘晨歌站在旁边,低着头,小手攥着衣角,透着一股紧张。
我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疑虑更重了。
苏老师到底用了什么教育方法,能让孩子们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听话?
8
为了确保潘羽书的安全,我特意跟律所请了假,一大早送完他,就绕到幼儿园后面的酒店开了间房。
房间窗户正对着潘羽书所在的大班教室,角度刚好能看清里面的动静,只要有一点异常,我能立刻冲下去把他接走。
我从包里掏出望远镜,又点开手机上与潘羽书电话手表绑定的实时录音界面,双眼紧紧盯着屏幕。
一整个上午,教室里的画面都平静得有些诡异,孩子们排队喝水时没有打闹,坐在座位上时腰背挺得笔直,连说话都刻意放轻了声音,个个礼貌得过分。
可却没有一点孩子该有的活泼劲儿,他们不像在幼儿园,倒像在遵守某种严格的纪律,脸上连个笑容都很少见,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忽然想起以前接潘羽书时,总能看见他和小朋友在走廊里追着跑,笑声能传到楼梯口。
可现在,镜头里的孩子们连互相递个玩具都小心翼翼,仿佛怕做错什么。
这种不符合年龄的懂事,让我越发觉得不对劲,握着望远镜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快到中午时,美术课开始了。
苏老师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彩色粉笔,语气依旧温和。
“今天大家可以画自己想画的东西,想画什么都可以。”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教室终于有了点动静,孩子们小声讨论起来,有人说要画奥特曼,有人说要画小花。
可角落里的刘晨歌却一直没动,他托着下巴坐在座位上,眉头皱着,像是在发愁。
苏老师走过去,弯下腰问他:“晨歌,怎么不画呀?”
刘晨歌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无措。
“苏老师,我不知道画什么。”
我原以为苏老师会像平时那样耐心引导,可她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压平,眼神也冷了下来。
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刘晨歌几秒,那目光落在刘晨歌身上,让我隔着望远镜都觉得压迫。
刘晨歌站起身,快步追上苏老师,声音带着点急切。
“苏老师,我再想想,我能想出来的,您别生气。”
他一边说,一边还想拉苏老师的衣角。
可苏老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回,径直走向了其他孩子,留下刘晨歌僵在原地。
刘晨歌站了一会儿,肩膀慢慢垮下来,脸上的急切变成了失望。
他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后还偷偷抬眼瞟了苏老师一眼。
我盯着这一幕,有点奇怪,老师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一个孩子在短短几秒内有这么大的情绪转变?
我赶紧把手机里的录音文件保存好,又对着教室拍了几段视频。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楚刚发来的消息。
“苏怡的背景有点问题,她之前在国外的幼儿园待过半年,后来因为教学方式争议辞职了,我再查查具体是什么。”
看着这条消息,我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苏老师以前在国外的幼儿园也发生过纠纷,孩子们的行为异常,再加上张修远的死,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
9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就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正是他。
我赶紧接起,楚刚的声音比刚才发消息时严肃了不少。
“李律师,苏怡的过往比我想象的复杂。”
原来苏怡是被亲生父母弃养的,小时候在福利院长大,后来被一对国外夫妇领养。
前几年还好,养父母把她当亲女儿疼,什么都依着她,可等她上了学,问题就来了。
她成绩不算拔尖,养父母的态度一下子就冷了,经常跟她说他们当初领养亚洲孩子,就是觉得你们聪明懂事。
还拿她跟周围的亚洲孩子比,说别人成绩顶尖,做什么都争第一,骂她丢亚洲人的脸,连这点品质都没有。”
苏怡为了让养父母满意,拼命学,可不管她怎么做,养父母都不满意,后来甚至开始虐待她,言语侮辱是常事。
从那以后,她整个人都变了,心里像是钻了牛角尖。
她认定听话,拔尖,守规矩才是对的,只要看到孩子有一点懒散调皮,就非要把人矫正过来,而且得按她认定的优秀孩子的标准来。
她读完心理学后去当了幼师,在国外那家幼儿园,有个小男孩上课爱举手发言,偶尔会跟同桌小声讨论,不算调皮,就是活泼了点。
结果苏怡用心理操纵那孩子,天天跟他说你这样不守规矩,没人会喜欢你,只有像机器人一样听话,才是好孩子。
还故意冷落他,不给他发小贴纸。
没几个月,那孩子就变得沉默寡言,上课坐得笔直,却再也不主动回答问题,连笑都很少笑。
那孩子的家长发现不对劲,查出来是苏怡搞的鬼,直接投诉了苏怡。
她被幼儿园开除,养父母知道她丢了工作后,更是跟她断绝了联系。
苏怡在国外待不下去,才回了国内,找了现在这份幼儿园老师的工作。
我靠在酒店的墙壁上,浑身发冷。
原来苏老师所谓的先进教育理念,根本就是扭曲的执念。
她把自己在养父母那里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在了孩子身上,用心理控制的方式,把孩子们变成她想要的听话木偶。
难怪潘羽书说不乖会被打死,难怪刘晨歌会因为不知道画什么就紧张,难怪张修远会突然做出塞挂画的极端行为。
“她在国外的投诉记录和心理评估报告,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小心点,她这种人,执念太深,说不定会做出更极端的事。”
挂了电话,我立刻打开邮箱,点开楚刚发来的文件。
里面的投诉信里,那位国外家长详细写了孩子的变化,孩子出现创伤后应激反应,源于长期的心理压迫。
我赶紧拿起望远镜看向教室,苏老师正站在讲台上,看着孩子们画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可那笑容在我眼里,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偏执。
她看似在关心孩子,实则是在监视每一个人,确保没人敢越界。
张修远的死,绝对不是意外,他肯定是被苏老师的心理压迫逼到了绝境,才会在混乱中做出塞挂画的举动。
10
苏怡初期用爱轰炸,像她当初夸张修远特别棒,给孩子们发小贴纸那样,用过度的赞美让孩子产生依赖。
可一旦孩子达不到她的预期,比如刘晨歌说不知道画什么,她就立刻抽离情感,用冷漠和无视制造巨大的心理落差。
接下来,她肯定还会像养父母贬低她那样,把孩子说得一文不值,逼他们拼命讨好自己,只为换回一点认可。
这么看来,刘晨歌今天有危险。
我猛地反应过来,刚才美术课上苏怡已经开始冷落刘晨歌,按照她的手段,接下来只会变本加厉。
“楚刚,快报警。苏怡在幼儿园用心理控制孩子,已经逼死了一个孩子,现在另一个也快被她逼垮了。你把查到的证据同步给警方,我在幼儿园后面的酒店盯着,随时跟你说情况!”
挂了电话,我立刻举起望远镜对准教室,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其他孩子都趴在桌上睡觉,只有刘晨歌还坐着,肩膀微微发抖。
苏怡走了过去,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透过电话手表的录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晨歌,一个好孩子、一个能成功的孩子,对自己人生的每一步都该有计划。今天你连一幅画都不知道怎么安排,以后怎么安排自己的人生?”
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刘晨歌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哽咽着,还带着哭腔。
“苏老师,对不起......我错了,我现在就想,我一定能想出来怎么画......”
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眼泪,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可苏怡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连手都没抬一下,转身就往讲台走,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该怎么做,你自己清楚。别让我再失望。”
刘晨歌僵在座位上,过了没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眼神空洞地朝着教室门口走去,脚步轻飘飘的,像没了魂。
我心里一紧,万一做出和张修远一样的极端行为怎么办?
11
我赶快给刘晨歌妈妈发消息,把电话手表录下的苏怡的话一起发了过去。
没过几秒,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哀求。
“羽书妈妈,求你救救晨歌!我们已经在往幼儿园赶了,你先帮我盯着他,千万别让他出事!”
挂了电话,我深吸一口气,不能再等了。
幼儿园里还有其他老师,苏怡再偏执,也未必敢对我这个成年人怎么样。
我立刻拨通了幼儿园园长的电话,把苏怡用心理控制孩子,张修远的死可能并非意外和现在刘晨歌也面临危险的事简要说明。
园长听后也慌了,连忙说:“我马上安排人,咱们分两路,一路去走廊和操场找刘晨歌,另一路去教室找苏怡。”
我快步往幼儿园教学楼跑,到教室门口时,园长已经带着两个老师在等我。
我们推开门,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
苏怡正站在讲台边,看到我们这阵仗,脸色瞬间变了,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猛地冲过去抓住离她最近的潘羽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水果刀,紧紧抵在潘羽书的脖子上。
“不许过来!”
她的声音尖锐又颤抖,眼神里满是疯狂。
那一瞬间,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手脚冰凉。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怡,你放开羽书。你已经错了,别再一错再错,你小时候受了苦,我知道你委屈,可孩子们是无辜的,你不能把你的痛苦发泄在他们身上。”
苏怡冷笑一声,刀又往潘羽书脖子上贴了贴,潘羽书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哭出声。
“这些不听话不上进的孩子根本不是无辜的,他们是恶魔。只有最顶尖、最聪明、最自律的孩子才配活下去!张修远连简单的拼音都记不住,刘晨歌连一幅画都不知道怎么安排,他们这种废物,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是你养父母的错!不是孩子们的错!”
我忍不住提高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人有权力剥夺别人的生命,幼儿园的孩子调皮,跟不上进度很正常,需要的是正确的引导,不是你单方面给他们判死刑!跟这么小的孩子谈顶尖,自律,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苏怡的情绪更激动了,手开始发抖。
“你在狡辩,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优秀者的世界!如果他们成不了最优秀最有用的人,就是别人的累赘,会让父母失望,不如早点别活了。我养父母就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才不要我,我不能让这些孩子再变成像我一样的废物!”
我看着潘羽书苍白的小脸,心都揪成了一团,生怕苏怡疯狂之下伤了他,只能放缓语气。
“苏怡,你先冷静下来,有话我们可以慢慢说。你现在放开羽书,还有机会......”
我的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清晰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
苏怡的身体明显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赶紧抓住机会,继续劝她。
“你看,警察来了,他们会听你说的。但你现在这样抱着羽书,只会让事情更糟。羽书才六岁,他不该为你的过去买单。你放了他,我们一起跟警察说清楚,好不好?”
苏怡盯着我,眼神里又疯狂又犹豫,抵在潘羽书脖子上的刀慢慢往下移了一点。
潘羽书趁机小声说:“苏老师,我以后会好好画画,好好写字,你别抓着我了,我害怕......”
孩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像是触动了苏怡,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12
我盯着苏怡疯狂的眼神,余光突然瞥见她身后,刘晨歌爸爸正悄悄靠近,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我赶紧提高声音,故意吸引苏怡的注意力。
“苏怡,你想想你小时候,你难道不希望有人能拉你一把吗?这些孩子和你当年一样,需要的是帮助,不是伤害!”
苏怡猛地摇头,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空气。
“他们根本不配!我当年就算被养父母骂,也会拼了命考第一,可他们呢?张修远连拼音都记不住,刘晨歌连幅画都画不明白!他们就是没救的废物,我矫正他们是在帮他们!你们阻止我,才是在害他们!”
她越说越激动,握着刀的手又开始发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影离她越来越近。
我心里捏着一把汗,继续跟她周旋。
“你错了,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节奏,你不能用你的标准去逼他们......”
“我没错!”
苏怡嘶吼着打断我,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就在这一瞬间,刘晨歌爸爸突然冲了上去,双臂紧紧抱住苏怡的腰,另一只手猛地夺下她手里的水果刀,狠狠按在地上。
苏怡挣扎着尖叫。“放开我!我在救他们!你们都是凶手!”
“别动!”
刘晨歌爸爸的声音沉稳有力,膝盖顶住苏怡的后背,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警笛声已经到了教学楼门口,几名警察快步走进教室,迅速给苏怡戴上手铐,将她架了起来。
苏怡被押着往外走,还在疯狂地喊:“我没错!那些孩子就该被矫正!你们后悔的!”
我几乎是扑过去抱住潘羽书,双手颤抖着摸他的脖子,脸和胳膊,反复检查。
“羽书,你有没有受伤?哪里疼告诉妈妈!”
潘羽书却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妈妈,我没事,一点都不害怕!”
我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转头对刘晨歌爸爸感激地说:“太谢谢您了,要是没有您,我真不敢想......对了,晨歌呢?他没事吧?”
刘晨歌爸爸是市局的警察,跟刘晨歌妈妈一起赶来找孩子。
看到苏怡挟持了潘羽书,所以从背后悄悄靠近,趁苏怡不备将她控制。
刘晨歌也找到了,找到他的时候,他在美术室里,他正往嘴里挤颜料,还好我们发现得早。
幼儿园的颜料是安全级别的,已经送他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问题不大,就是受了点惊吓。
13
苏怡被抓后,一直坚持自己没有做错,直到警察安排她接受专业的心理治疗,她才终于崩溃,坦白了所有事。
她因为童年的创伤,把对养父母的怨恨和对优秀的偏执,全都发泄在了孩子身上。
她用心理学话术控制孩子,用冷漠和贬低摧毁他们的自信。
张修远就是因为长期被她压迫,才会在绝望中做出塞挂画的极端行为。
最终,苏怡因为过失致人死亡和劫持人质,被判处了死刑。
刘晨歌从医院回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几个月后,潘羽书和其他孩子一起升入一年级,背着小书包走进了小学的校门。
看着潘羽书蹦蹦跳跳地跑进教学楼,回头朝我挥手的样子,我心里一阵暖意。
那些黑暗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孩子们终于可以在阳光下,自由地长成他们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