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2章

第2章 2

谢栖梧的指腹刚触到幕篱青纱,不远处便传来叶昭谦温柔的唤声:

“公主 ——”

围在一旁的众人立刻起哄:“叶公子该改口叫‘娘子’了,再过几日可就是驸马啦!”

叶昭谦羞得红着脸低下头,谢栖梧眼底已漫开宠溺,轻描淡写替他解围:

“别逗他,他胆子小。”

趁这间隙,裴靖远踉跄着落荒而逃。

他在街巷里游荡了三个时辰,直到天黑才回靖心楼。

将凉透的喜饼搁在桌案上,他瞥见桌角新添的三封信件,手一抖,手肘撞开了桌下机关。

一面暗镜缓缓滑出。

靖心楼是谢栖梧请墨家巧匠打造的,通过这面暗镜,他便能隐秘地观察楼中所有角落。

她当初还笑着说:“阿远,我的一切都对你敞开,这样你会不会更有安全感?你想瞧什么,都可以放心看。”

那时他只觉得暖心,此刻却只剩自嘲。

他刚想合上开关,就听见谢栖梧贴身侍女的声音:

“公主,您当真要嫁叶公子?靖远公子那边......”

他的动作顿住,目光钉在暗镜上。

镜中谢栖梧醉意未消,闻言却瞬间冷了神色:“嘴巴严实点!这事敢传到阿远耳中......”

她 “啪” 地将匕首拍在桌案,侍女立刻噤声。

下一秒,谢栖梧却勾唇摸出一份明黄婚书:“母后催得紧,这婚书已盖了宫印,作不得假。”

“那您和靖远公子的婚书......”侍女忍不住追问。

谢栖梧将婚书锁入暗格后,才语气漫不经心地回应:

“当年母后拦着盖不了印,我只能先给阿远一份假婚书,不然他怎会甘心留在我身边?”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阿远性子太烈,不适合做驸马。有本宫宠着他,让他安安稳稳待在靖心楼,就够了。”

裴靖远只觉脑中嗡鸣,整颗心像被撕了道口子,痛不欲生。

原来,他视若珍宝、日日藏在锦盒里的婚书,从来都是假的。

“靖远公子颇有手段,暗阁里的人都服他。要是让他知道了真相,再像三年前那样离开......”

侍卫的提醒让谢栖梧瞳孔一缩,随即冷声道:

“那就永远不让他知道。给墨影加派人手,务必盯紧阿远。”

裴靖远咬紧牙关,喉间苦涩蔓延。

怪不得今天他去晚照楼的路上,墨影的人疯了似地拦着他,甚至动了手,险些让他肩上的旧伤复发。

原来竟都是谢栖梧的授意。

还未等他从剜心的真相里缓过神,就听侍女又问:“公主,您到底更中意谁?是靖远公子,还是叶公子?”

谢栖梧指尖拨着酒盏,眼底漾着柔情:

“自然是阿远,可他棱角磨不平。昭谦干净、简单,养他也算圆了遗憾。”

侍女揣摩着她的心思,试探着问:“公主,您是不是还介意靖远公子当年为了救您,闯楚家寨的那三天三夜?”

“京中......总有些不好听的闲话。”

裴靖远的心猛地一坠。

当年,谢栖梧被绑入楚家寨中,他单枪匹马闯进去,最后拼了半条命才将她救出。

可京中却传得沸沸扬扬,说他在寨中失了清白。

没人信他,只有谢栖梧,那时她抱着他,捧着他的脸,吻过他脸上每一道新添的疤,语气坚定地说:

“我的阿远最干净,谁也不能说你半句不是。”

可现在,暗镜里的谢栖梧没有应声,只是拿起酒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沉默,就是最狠的默认。

“七日后大婚,务必瞒住阿远。” 谢栖梧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好让人‘不小心’伤了他,送去城外别苑待些时日,等大婚结束了再回来。”

裴靖远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原来他的伤痛,在她眼里早已无关紧要,甚至成了她控制他、不让他碍事的手段。

他麻木地走回桌案,拆开了那三封信件。

第一封是叶昭谦写的,字迹飘逸,语气里满是欢喜:

【师兄,公主向我下聘了!婚书已经送来了,可我总怕这是梦。你何时得闲来帮我瞧瞧婚书的真伪?有师兄在,我才放心。】

第二封是谢栖梧的,墨迹还是新的,字里行间满是温柔:

【阿远,甚念,巡查完便回去日日陪着你。】

最后一封是东方先生的:【为师已教无可教,特修书一封给青云先生,你若有意,便去西燕皇城寻她。】

裴靖远想着今日看到的一切,配着谢栖梧这句“甚念”,仿若被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脸上。

他闭了闭眼,从抽屉深处拿出了那支镖队的令牌,缓缓执起笔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