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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若妍在医院又多住了两天。
她的左脸又红又肿,伤口几乎见骨。
医生说要进行清创手术,将腐肉挖掉,很可能会留下一道明显的疤痕。
而她像一具游魂般点了点头,那副破碎无助的样子看到一旁的护士都心疼。
“阮小姐,您要不要叫您的家人来陪,脸上的清创手术不能打麻药,会伤到大脑,有家人陪伴的话会好一点。”
家人?
她的家人一死一残,那个罪魁祸首根本不配做她的家人!
阮若妍摇了摇头,她步伐坚定地走进手术室。
冰冷的手术刀划过伤口,一点点剔除坏死组织。
她死攥住手术衣,指节泛白,痛得低低呻吟。
那一刻,刀尖仿佛也剜进了心脏,把属于傅沉州的那块血肉连根剜除。
被剥离的,不只是溃烂的皮肉,还有她十八岁起全部的爱恋。
傅沉州,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爱你了。
手术后程,阮若妍痛得昏过去。
再醒来,就见到了傅沉州一脸担忧的握着她的手。
“妍妍,对不起,我才知道乔伊的事,你放心我给你病房加了安保,以后不怕了!”
脸上的伤口刚做完缝合,她连说话都不做不到。
“水......”
傅沉州贴心地放好吸管,贴到她唇边。
“妍妍,我陪着你,你放心休息。”
喝完水,她才闭上眼睛,病房内就响起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
傅沉州没有接,但还是持续打来。
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乔伊。
“妍妍......”
阮若妍心里不禁冷笑,真的不懂傅沉州还在她面前装什么深情。
傅沉州找了个借口,还是走了。
半夜,阮若妍发起烧来,整个人像泡进了冰水里,浮浮沉沉。
她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是爸爸疗养院的医生。
“阮小姐,你父亲吸入了不明物体,造成了肺部感染,你快来一下医院吧!”
阮若妍耳中嗡嗡作响,脑袋瞬间一片空白,手脚发软。
她顾不得其他穿上外套就要往疗养院赶。
抢救室门口,医生出来直叹气。
“对不起,阮小姐,我尽力了!我们这儿是疗养院,没有做肺部开腔手术的资质!建议你现在立刻转院!”
阮若妍惊慌失措,“好!那就转院!”
而这时,门口的黑衣保镖进来拦住,“阮小姐,抱歉,没有傅总的吩咐,阮先生不能离开这里!”
“什么!”阮若妍疯了般咆哮,“我爸爸休克了!需要转院,你提什么傅沉州!”
保镖铁面无私:“抱歉,阮小姐,我们只听从傅总的命令!”
她气得浑身发抖,拿出手机给傅沉州打了过去。
可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豆大的泪珠砸在屏幕上,她飞速发着信息。
【傅沉州,求你让保镖放行!我爸爸不行了!】
【你怎么对我都行,但是能不能救救我爸爸!】
【我认错,我再也不跟你闹别扭了!求你接电话......】
她指尖发抖,一遍遍发着低头认错的信息,可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
几分钟后,抢救室兵荒马乱。
医生一遍遍用除颤仪电击着病床上孱弱的阮父,可依旧无济于事。
“阮小姐,我们尽力了,如果能早一点将阮先生送去做开腔手术,或许还有救,你去见病人最后一面吧!”
阮若妍拖着绵软的步伐,走到阮父的病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爸......对不起!我让你丢脸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那双粗糙但曾经高举她的大手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
阮若妍握住父亲的手,摸着自己的脸颊。
“我是妍妍啊,爸爸,你受苦了!能不能坚持一下,再等等我,我真的很快就能带你去过幸福的日子......”
阮父像是回光返照般睁开了眼,“妍妍......”
她靠近,听清了父亲最后的嘱托。
“离开他,要幸福......”
“好!爸爸,你别走好不好?妍妍以后一定听你的话......”
脸颊上的手忽然垂落,阮父垂泪的眼里,满是对她的担忧。
一阵刺耳的心电仪器长鸣,像一把长长的利剑贯穿阮若妍的心脏。
“爸爸!”
阮父被盖上白布时,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整个人坠入了漆黑冰冷的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