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母亲对这段三十年的感情太意难平,家丑一桩,也不能向亲戚朋友倒苦水,平时那些同事一看顶梁柱倒台,更是避之不及。
顾潇渊日日在家给母亲做思想工作,说服她向前看,天涯何处无芳草。
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她心里是有许多苦涩的,天涯到处是芳草,丈夫能替代,亲生父亲只有一个,她注定会为他承受一生的潮湿。
顾潇渊被饶青山的人送回家时,于晓岚正在厨房里做饭,比前些日子看上去状态好了许多。
她们从大院搬了出来,住到于晓岚早年买的小公寓里,原来的司机和生活保姆已经离开。
“小渊出去干嘛啦?”
“跟朋友散了散心。要我帮你吗?”
“不用,你去休息吧。”
她们俩母女现在的处境比不上以前,也说不上太糟糕。母亲有落脚的地方、稳定的工作、外公外婆也愿意帮助她们度过难关。
只是少了举足轻重的丈夫,少了所谓的朋友和太太圈,少了享受多年的虚名与光环。
而自己刚从QS排名前五十的大学毕业,好巧不巧读了个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的传媒专业。
父亲的犯罪事实已成定局,考公考编是不能了,前路迷茫黯淡如长夜。
但顾潇渊并不想把这种对未来的焦虑向于晓岚表现出来,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妈妈受的打击比她更大。
她只能规划好自己今后的人生。
吃完饭,顾潇渊主动提出洗碗。站在小厨房里擦洗着碗碟。
她不再是干部子女了,那些曾经对父亲趋之若鹜的公职人员和企业家集体消失,好多国外留学时的朋友也跟她单方面断了联系。
顾潇渊没有感到意外,人走茶凉,情理之中,只是她从小就出国,回国的日子屈指可数,在南汀市当地几乎没有认识的人了。
好像还有一个,但那个人不一定想认识她了。
她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想起下午那些被饶青山一句话就调来的青年男子。
他们彬彬有礼地围住她,说着“顾小姐,请”。
想起饶青山的那句两千万人都归他管,也包括她。
她当然知道这个男人的能量与权力,而且他可能还会往上走,走出南汀,位极人臣。
上次在饶青山的办公室那样得罪他,饶青山会不会在她找工作的时候给她使绊子?
她是不是该对他客气一点,谄媚一点,好好讨好她唯一的人脉?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顾潇渊就打了个冷战,饶青山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他三米之内了,也许他呆够任期便去了别的省份,这辈子都不会见她,算她哪门子的人脉。
县城里。
结束了当天的公务,饶青山正坐在考斯特上喝茶,突然打了个喷嚏,张秘书立刻去前面调高了空调温度。
“怎么说?”他揉了揉太阳穴,知道结果应该出来了。
“十年。”张秘书小心翼翼的报出一个数字。
饶青山心底默了,那顾园平只会更多。
他从县委书记到市委书记,正好用了十年。而他分配到县里工作的第一年,冯雨薇跟他提了分手。
也是像今天这样一个经济落后、资源贫瘠的县城,饶青山在那里干了十年,用血汗和青春力挽狂澜,完成了许多本不可能完成的事。
阶段性的胜利和正反馈能给饶青山带来最直接的成就感与自豪感,那一刻甚至压过权力带来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