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澄压下眼眶酸涩,在衣柜里翻找洗漱用品。
以前,每个月他们都会回老宅住几天,所以这边也有换洗衣物。
过程中,言西慎就靠在对面沙发上,目光不咸不淡地打量着她。
苏澄直接选择无视,带着洗漱用品准备进浴室。
“演技不错。”言西慎忽然开口,薄唇勾起戏谑,“为了骗我,你能想出孩子去世这一招,也算是不容易。”
苏澄脚步一顿,指尖骤然掐紧掌心,眼底的红意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几天之内,她失去了女儿,还要忍受丈夫和别的女人恩爱,甚至连离婚都不能做主。
可这一切在言西慎眼里,不过是演戏?
苏澄唇角扯起一抹冷笑,眼底却漫出无力和疲惫,“随你怎么想。”
身后的言西慎神情如何,她已经不想去看。
进了浴室,温热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苏澄吸了吸鼻子,冰凉的泪水混进水流,无声滑落。
如果不是念念的遗愿支撑着她,她早就从高楼一跃而下,哪还会在这里与言西慎纠缠?
“念念......再等等妈妈......妈妈一定会带你去看极光的......”
一个小时后,苏澄顶着毫无血色的脸走出浴室。
言西慎刚结束会议,无意瞥了她一眼,眉心紧蹙,“你又在装给谁看?”
苏澄仿佛没有听到,径直走向衣柜,取出被褥,开始打地铺。
“既然要离婚,那么从今天起,你睡床,我睡地上。”
“苏澄!”
言西慎阴沉着脸,猛地逼近,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得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你闹够了没有!别忘了,我们还没离婚!”
苏澄垂着头,手腕处隐隐作痛,她却感觉不到一般,面色木然。
“只要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我马上就可以离开。”
言西慎像是面对毫无灵魂的木偶,无论他怎么做,苏澄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以为这样,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啊!”
脚下忽然腾空,苏澄一声惊呼,眨眼间便被言西慎拽进怀里。
她纤细的手腕正好抵在男人大腿之间,这么近的距离,更能清楚感受到一股温热沉重的呼吸扑面而来。
“放开我!”
苏澄仿若惊弓之鸟,顿时从言西慎怀里弹了出来。
可还没站稳,又被言西慎拉了回去。
“唔!”
冰凉的薄唇无情压过来,苏澄瞪大了眼,一颗心剧烈地震颤着。
不!
不要!
念念刚去世,她怎么能和言西慎做这种事!
苏澄拼命挣扎起来,拳头像雨点般砸在言西慎的胸膛,呼吸急促到发颤。
可男人的手臂像铁箍般将她牢牢捆住,任她如何推搡都纹丝不动,力气一点点流逝,她的反抗渐渐变得无力。
当脖子上被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苏澄终于放弃挣扎,眼里的光也逐渐黯淡,被冷漠代替。
“你要做就做吧,反正对我来说,谁都一样。”
言西慎动作猛地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愤怒所代替。
他松开她,脸上是不耐与厌倦,“无趣。”
是啊。
她从来都是无趣的。
可言西慎哪里知道,为了当好言太太,她早就亲手将曾经鲜活明媚的自己埋葬了。
言西慎站起来,随手脱掉衬衫,光脚踩着红木地板走向浴室,没再留给苏澄一个眼神。
苏澄疲惫抱住自己,不知过了多久,神经还未松懈,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打断房间里的死寂。
苏澄下意识抬眸,瞥了眼茶几上的手机,才刚看清“伊人”两个字,手机就已然被从浴室匆忙走出的言西慎拿起。
接起的刹那,他的眉眼霎时柔和。
苏澄死死盯着他,眼底弥漫一片骇人的猩红。
念念出车祸时,她跪在马路边,给言西慎打了无数电话,发了无数信息,都得不到回音。
而温伊人不过一通电话,言西慎就能放下手头上的事,第一时间接听。
她宝贝女儿的命,竟然连温伊人的一句撒娇都比不过。
“伊人胃疼,我去看一下。”
挂了电话,言西慎视线掠过苏澄,略有一丝不自然,可看到她宛如一具死尸瘫坐在那,眼神空洞,早没了往日的光彩。
他穿衣服的动作一顿,但想到这些年她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那抹异样很快就消失了。
“如果明天爷爷问起来,你应该知道怎么说。”
话落,他提上外套,无情摔门而去。
房间恢复寂静,苏澄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墙上的电子钟数字跳动——凌晨一点,两点,三点......
不出意料,言西慎没有回来。
苏澄脑海中浮现念念临终前的样子,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声音微弱却带着不敢相信的期待。
“妈妈,爸爸真的会来吗?”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她说。
“会的,爸爸一定会来的。”
可最终,直到念念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消失,言西慎都没出现。
她火化念念的时候,言西慎正陪着另一个女人。
或许,正为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准备。
苏澄扯了扯唇角,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将所有的泪水和痛苦都咽进肚子里。
这一晚,苏澄基本没有合眼。
直至天光大亮,她才僵硬地坐起来,强撑着精神起身前往浴室。
当看到镜子里面色惨白如纸,脸颊凹陷,眼下挂着两团乌青,披头散发的自己,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念念虽然走了,可她还要实现念念的遗愿。
她不能倒下。
洗漱完,苏澄换了身更素净的衣服下楼。
餐桌旁,言老爷子见她下来,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小澄,昨晚睡得好吗?”
苏澄在他右侧坐下,唇角弯出乖巧的弧度,脸色却苍白,“嗯。”
“那就好,西慎呢?”
“他......公司有急事,一早就过去了。”
对面的言如玉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拉长语调:“有些人啊,天生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还不懂情趣,能守得住男人就见鬼了!”
老爷子立马沉下脸,“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言如玉耸耸肩,一脸无谓,嘴角依旧挂着讥讽。
苏澄始终没说话,只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面前的海鲜粥。
念念最爱喝言家厨房做的海鲜粥,以往她会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念念喝,念念也会高兴得手舞足蹈。
可现在,念念不在了,就连这粥,都变了味道。
饭后,苏澄没有在老宅多待,而是回到别墅,将念念的遗物收拾出来。
念念出生后,她拍了不少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念念一岁时拍的。
照片上,念念笑得眉眼弯弯,小手攥着她的手指,像抓住了全世界。
苏澄盯着照片看了很久,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的边角,仿佛这样就能触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直到眼睛酸涩得像要滴血,她才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痛苦与绝望。
“宝贝......等妈妈......和他离婚了,我们就能去了!”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言西慎走了进来,看见苏澄坐在地上,眼神呆呆地盯着一张照片,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心口莫名一紧。
可下一秒,那点情绪就被不耐烦取代。
“大半夜的,你又在搞什么?”
苏澄没有抬头,只是将照片收进盒子里,声音淡漠:“没什么。”
言西慎皱眉,几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以为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就会心软?苏澄,别忘了,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苏澄红着眼看他,眼眶酸涩发痛,“是我咎由自取,言西慎,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爱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