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屋内,裴予安怒目圆瞪,双手攥拳,胸膛剧烈起伏,等着母亲给个说法。
祝歌斜倚在榻上,几个丫鬟围在旁边,正在为她指甲敷着蔻丹,鲜艳的朱红色衬得十指越发纤细白皙。
这个红,犹如院落中林奶娘身上的血一般,刺得裴予安心中火气更甚,母亲简直是不可理喻!
对于冲进来的白眼狼儿子,祝歌眼皮都没抬,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
“谁让你如此莽撞地闯进来,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裴予安等待着的是母亲的解释,是轻声细语的歉意,万万没想到被骂了。
接下来祝歌不给白眼狼儿子说话的机会,对外扬声道:“来人,送小少爷去祠堂跪着,没我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在外面边鞭打林奶娘的护院应声而入,不顾裴予安的挣扎,将人直接架去祠堂。
“放开我,放开我!母亲!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孩儿,娘!”
裴予安试图用可怜的语气唤醒祝歌的母爱,奈何没用,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祝歌更加关心的是蔻丹给自己染甲的效果如何。
——唔,挺好看。
*
饿,太饿了。
裴予安两眼发黑,一早到现在他滴米未进,滴水未沾。
疼,太疼了。
膝盖和昨日的脸颊一样,火辣辣的痛,他想坐下,但身边的护院胆大包天,硬是按他跪着!
祝歌的命令是让少爷跪在祠堂,领了吩咐的两个护院不敢怠慢,夫人说跪,那就得是跪着。
“你们是不是疯了?敢这样对待我?”
裴予安此刻觉得将军府太陌生了,所有人都变了,所有人!
两个护院对视一眼,皆一脸苦相,其中一人喏喏地说:“少爷息怒,奴才二人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少爷莫要怪罪。”
“不怪你们也行,你们把手挪开我坐一会儿,再去给我弄点水和吃的来。”
裴予安又渴又饿,有气无力的说,
两个护院不动如山,林奶娘就是因为偷偷把少爷放走挨了五十鞭,那还是在主子面前有头有脸的,要是他们只会刑罚更重。
二人可不敢犯,只能当做没听见,手上的力道一点不松。
裴予安气得要命,活到这么大,过去受的那些气都没有今天一日多。
突然,他眼珠子转了转,心生一计。
“母亲!我要见母亲!见母、”
后面亲字没说完,脑袋往旁边一撇晕过去了。
两个护院大惊失色,一个留下继续照看少爷,另一个赶忙去主院禀告夫人。
昨日被打红的脸,此刻还有些肿着,贴在冰冷的地板上说不出的刺痛。
装晕的裴予安心中暗骂护院蠢钝,倒是将他扶起来呀!
一刻钟过去了,门外没有动静。
两刻钟后,出去的护院终于回来了,他的身后跟着窦大夫。
裴予安心中蹊跷,这脚步声怎么听着像只有两个人,一个大夫一个护院,母亲难道没有过来?!
常年在军中的窦大夫,见过太多新兵为了逃训装病,裴予安这鸡毛蒜皮的小手段根本入不得他眼。
伸手扒了扒眼皮,按了按人中,对着胸口心脏处压两下。
“人无碍,老夫这就去回禀夫人。”
窦大夫走了,裴予安等啊等,等啊等,外头一直没有动静。
他实在是装不住了,缓缓睁开眼睛,这时,锦绣正好过来传话。
“夫人说,如果少爷再装晕,用水泼醒继续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去找她。”
裴予安睫毛颤抖,嘴唇颤抖,身子颤抖,他不敢相信如此冷酷无情的话,是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的。
又饿又疼又气,这回他是真想晕了。
可惜过去吃得太好,养得体格壮实如牛,别说饿这一天,就是饿上个三五天,估计也能撑一撑。
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裴予安哪里吃得了苦,第二天刚蒙蒙亮,他就嚷着自己知错了,要去向母亲认错。
半夜的时候裴予安还在想,自己就拧着脾气不吃不喝,到时候大不了一死,让母亲后悔终生!
这般赌气的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肚子的抗议渐渐消散。
他好想吃府中大厨做的冰糖肘子,吃美味记的凤梨酥,醉仙楼的烤鸭......
最终,裴予安忍不住了。
祝歌听到护院来报,略带嫌弃地摇了摇头,还以为脾气能硬个两天,结果一晚就不行了。
“让他回房休息用饭,告诉他中午随我出门,去向之前欺负的学子道歉。”
白眼狼儿子在剧情中是个戏份很多的恶毒男配,前期经常对主角四人组找茬。
他从中作梗,屡屡挑拨离间,然而想再多的阴谋诡计,终究未能得逞。反倒像是一块试金石,让四人在风雨同舟中,情谊愈发牢不可破。
而原主,则屡屡为白眼狼儿子的莽撞行为善后,收拾烂摊子收的心力交瘁,给儿子兜底的行为,让她在外威严尽失。
为了摆平儿子惹下的祸事,原主动用手中积蓄,各种透支人情。
耗尽心血的原主无法再为儿子承担,便被嫌弃无用,最后更是众叛亲离,声名狼藉。
原主可恨,却也可怜。
如今的主角四人组年纪尚浅,阅历尚浅,正是心性纯粹好相处的时候。
祝歌不会像原主一样为了儿子与这四人为敌,她甚至打算试试看能否让几人为她所用。
带有主角光环的四人组,自有他们的气运在,也有各自的本事,就算拉拢不成,也不会像原剧情那样偏宠儿子打压他们四人,无端得罪人。
彼时,嵇南正在书院里的斋舍温书,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后面的苏昀用扇子点了点他的肩膀,小声地幸灾乐祸道:“嵇南,裴予安一直没来学堂听讲,你说他是不是在家受罚?”
嵇南皱起眉头,心情有几分沉重,他没苏昀那么乐观。
昨日他跟义字斋的宋晔打听了,对方和裴予安是远亲旁支的关系,说到将军夫人甩了裴子安一巴掌,他竟是坚决表示不可能。
说将军夫人平日最是维护儿子,视若珍宝,呵护备至。
这让嵇南担忧,怕那日的巴掌会有后续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