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宿舍门刚关上,室友叶娇娇就扒开后背衣服,抱着镜子尖叫:
“你们快来看!我背上长了朵梅花,是不是天降祥瑞了?”
她兴奋地转过身,像展示珍宝似的转着圈。
我皱着眉凑近看,她后背上生了块红斑,确实状似梅花。
“这是花斑癣,真菌感染,得赶紧治。”
叶娇娇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把推开我:
“沈晴,你是嫉妒我,变着法咒我得病是吧?”
我站稳身子,直视她涨红的脸:
“你去医院检查了就知道我没瞎说。”
其他室友急忙打圆场:“沈晴也太扫兴了,娇娇好心分享喜事,你非要咒她生病。”
“哇,真的像梅花!娇娇你要发财了吧?”
叶娇娇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某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运,偏要装懂咒人。”
说着伸手“不小心”碰掉我桌上的帆布包,一脚踩上:
“啧,沾了你的晦气,得赶紧洗洗。”
1
我强忍着火气,弯腰要捡,叶娇娇却抢先一步把脚抬起,故意用鞋尖把包包勾到了床底下。
“捡什么呀,沾了晦气的东西,扔了算了。”
她抱着镜子坐回椅子上,背对着我,痴迷地照着她背上那块红斑。
“你们说,我要不要把这梅花印拍下来发朋友圈?”
“突然生出的梅花印记......我查到了,网上说这是命里带财!”
室友刘薇拿起手机凑过去帮她调整拍摄角度:
“哇,我帮你拍......比真梅花还好看。”
另一个室友李莉也跟着附和:
“娇娇,让我摸摸你的梅花印,蹭蹭好运气。”
两人七手八脚地帮着叶娇娇拍照P图,嘴上不停恭维:
“娇娇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开学不久就天降祥瑞加身,我看这次的班干部竞选你肯定没问题!”
“对了,我老家的大师也说过,身上带特殊印记的女人,不光自己好运,将来还能嫁个有钱人呢!”
叶娇娇听得眉飞色舞,不忘瞥了我一眼,故意拔高声音:
“可不是嘛,我奶奶说过,我们叶家以前是书香门第,只有‘贵女’才会长梅花印。”
“沈晴你这种普通家庭的,肯定不懂。”
我攥着拳头站在原地,看着床底下的帆布包,还是忍不住开口:
“那真是花斑癣,跟福气没关系。”
“刚开学天气还热,宿舍通风又不太好,真菌容易滋生,你现在涂药还来得及,等扩散大了就难治了。”
“你有完没完?”叶娇娇猛地回头,死死瞪着我。
“你又不是医生,凭什么说我这是病?”叶娇娇猛地提高声音。
“不懂装懂,故意找茬。”
她转头对着刘薇和李莉委屈地红了眼:
“我算是看出来了,沈晴就是嫉妒!”
“从我报到那天起,我吃的用的都是名牌,她是不是看在眼里,早就心里不平衡了?”
“自己家什么条件没数吗,一身灰扑扑的就算了,非要来咒我,把人拉到跟她一个层次就舒服了!我真的好难受......”
刘薇立刻心疼地搂住她,瞪向我:
“就是!沈晴你又不是学医的,瞎说什么。”
李莉也鄙夷地看着我:“把别人的福气当病说,你怎么心眼这么小。”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你们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医生,我只是不想耽误治疗。”
“装什么好心?”叶娇娇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冷笑一声。
“我难道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不痛不痒的怎么可能是癣。”
“我们宿舍可不欢迎你这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你要是看不惯,自己搬出去。”
我看着她们三人抱团的样子,终于明白多说无益。
弯腰从床底捡起帆布包,拍了拍上面的泥,走向阳台。
身后传来她们的窃窃私语:
“看她那穷酸样,破包还当宝贝似的。”
“就是,我看她肯定是嫉妒娇娇,故意找茬。”
“别理她,咱们继续P图。”
身后的嬉笑声刺耳,我拧开水龙头,冷水流淌在手心,才发现眼眶有点热。
阳台另一头飘来叶娇娇一声极力压抑,带着点烦躁的嘟囔:
“嘶,好像有点痒......都怪沈晴,说的什么晦气话害我感觉不舒服了!”
2
清晨的闹钟刚响,叶娇娇就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刘薇和李莉也跟着坐起来。
三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笑,全程没看我一眼。
我刚张了张嘴想说“早”,她们已经抱着课本往门外走,叶娇娇还故意把宿舍门甩得“砰”的一声响。
我跟在后面出了宿舍,走在最后的刘薇看了我一眼,突然加快脚步追上前面两人,一左一右挽住叶娇娇的胳膊。
三个人并肩往前走,把我远远甩在后面。
到了教室,她们径直走到前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只能在后排找了个单人座。
整个上午,她们要么凑在一起看手机,要么低声讨论,全程没回头看我一次。
上午课结束,我收拾好书本,慢慢走在后面,远远就听见叶娇娇得意的声音。
“你们看,我抽中了免费奶茶!”叶娇娇朝围过来的同学扬了扬手机里的中奖页面,语气里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就跟你们说我背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梅花印吧,昨天刚发现,今天就中奖。”
同学们立刻凑过去看手机,不少人捧场:“我抽了三次都没中,娇娇你这梅花印也太神了!”叶娇娇得意地瞥向我,声音不大不小:“那是,祥瑞护着我,做什么都顺。”
我摇了摇头,概率问题还有人附和她瞎扯。
下午没课,叶娇娇抱着一摞盲盒回宿舍时,脸上还挂着笑。
“我就不信抽不到隐藏款......有祥瑞加持,肯定能中!”
刘薇和李莉立刻围上去:“娇娇你这运气,隐藏款手到擒来。”
“第一个是塑料钥匙扣......”叶娇娇的笑容僵了僵。
“没事没事,下一个肯定好!”刘薇赶紧递过第二个。
“破中性笔也放盲盒里......”叶娇娇的语气沉了下去。
一摞盲盒拆完,桌上堆的全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别说隐藏款,连稍微精致点的东西都没有。叶娇娇盯着那堆“废品”,脸色越来越难看。
突然,她的目光扫到我,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猛地提高声音:“都怪你,沈晴!”
我放下书,皱着眉看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叶娇娇怒气冲冲地看向我。
“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宿舍待着,看我不顺眼,偷偷骂我了吧,不然我怎么会拆不到好东西?”
李莉立刻帮腔:“刚才拆盲盒的时候,沈晴在旁边嘴巴一直在动,谁知道在说什么......”
刘薇跟着附和:“我就说觉得不对劲,原来有人看不得别人好。”
我看着她们三人一唱一和,冷冷反驳道:
“我跟你又没仇。盲盒本来就是概率问题,拆不到就怪别人?”
叶娇娇一把甩开我的书,“谁让你总在宿舍晃悠?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看着落在地上的书本,指节握得发白。
她们的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你要是识相点,就别待在宿舍碍眼!”叶娇娇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有些人被大家讨厌却不自省,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没再理她,弯腰捡书时,余光瞥见叶娇娇反手抓挠后背。
她的衣服下,我看见那块“梅花印”的边缘,比昨天更红了,还泛着点脱屑的白。
3
想起上大学前家人嘱咐的少惹事,我默默将这几天的委屈咽下。
叶娇娇她们从不直接吵架,却总用冷眼看我,说话夹枪带棒,我都装作没听见。
可惜我的退让,只换来了变本加厉。
下午收衣服时,我发现早上晾的校服全掉在地上,袜子还被叶娇娇、刘薇她们踩在脚下。
三人正蹲在阳台吃零食,见我过去,叶娇娇瞥了眼脏衣服,语气毫无歉意:
“风太大吹掉的,我可没看见。”
刘薇笑着看我:“说不定是你自己没挂好?别赖娇娇。”
我抱起脏衣服,指甲掐进掌心。
这已经是这周第五次这样对我了。
忍无可忍之下,我转身去找辅导员,提出想调宿舍。
“沈晴,我都说过了,”辅导员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叶娇娇同学说你们只是小误会,她也没故意针对你。”
我还想给他看不久前被她们撕破的课本,辅导员却摆了摆手。
“别小题大做,同学间要互相包容。”
一句轻飘飘的“包容”,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走出办公室,阳光刺眼得让我睁不开眼,第一次尝到求助无门的挫败。
磨磨蹭蹭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就听见叶娇娇的骂声。
“痒死了!怎么越抓越痒!”
她背对着门,刘薇正帮她挠后背,我隐约看见那块“梅花印”已经扩散到肩膀,边缘的红斑泛着不正常的凸起。
“我都说了,你该去看医生。”我压着怒火开口,“再拖下去就难治了。”
“闭嘴!”叶娇娇猛地转过身,眼睛红得吓人,她抓起桌上的梳子就朝我扔过来。
“都是你咒的!自从你说这是病,我就天天痒!你是不是在我水瓶里下东西了?”
梳子砸在我胳膊上,疼得我皱眉。
刘薇立刻帮腔:“难怪娇娇总不舒服,你私底下做了什么?”
李莉白了我一眼:“我就说你一来准没好事!”
接下来的几天,叶娇娇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开始变着法找茬。
我晚上翻书时,她戴耳机看电影也会高喊:
“你翻书声太大,吵得我睡不着。”
她的护肤品用完了,就指着我的化妆水说:
“是不是你偷用的?瓶子都快空了。”
我拿出购买记录反驳,她却一把抢过我的护肤品瓶子扔在地上。
“谁知道你是不是买了假的来充数!”
玻璃瓶摔得粉碎,水溅了一地。
看着满地狼藉,对面三人的虎视眈眈,所有委屈涌上心头。
我强忍住没发火,转身冲出了宿舍。
在操场坐了半小时,晚风一吹才压下怒火。
等我蹑手蹑脚回到宿舍时,已经快熄灯了。
叶娇娇躲在被窝里玩手机,屏幕光映着她的脸,满是急切。
我走近了些,隐约看见她的聊天界面:
“纯天然药膏,大师开光特制滋养灵气,连涂七日灵气更足。”
“加了朱砂和艾草,驱邪护印,保你运势翻倍。”
她对着屏幕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付了款,嘴角还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我站在原地,后背一阵发凉。
她宁愿相信网上的“开光药膏”,也不肯去医院看一眼。
那所谓的救命稻草,恐怕只会让她背上的红斑,恶化得更快。
4
接下来的几天,叶娇娇反常地安静。
直到这天下课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就看见叶娇娇举着个没贴标签的白色瓷瓶,对着刘薇和李莉炫耀:
“我妈托人找大师求的‘滋福膏’,专门给我这梅花印补灵气的。”
说着拧开盖子,一股刺鼻的草药味飘了过来,她挖出一坨淡黄色的膏体,对着镜子往后背涂。
“昨天涂了一次,就觉得印子更亮了。”
刘薇和李莉立刻凑过去看,叶娇娇却转头目光直直望向我,提高音量:
“难怪之前总痒,大师说了,是我身边有‘邪祟’在吸灵气。”
“现在涂了滋福膏,邪祟就近不了身了!”
刘薇伸手摸了摸叶娇娇的后背,“我说怎么娇娇最近总不舒服,原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在身边。”
“可不是嘛。”李莉盯着那瓶药膏眨眨眼,“娇娇你这祥瑞本来就金贵,哪能让邪祟蹭灵气?以后这滋福膏可得收好,别被‘有心人’偷去用了。”
我看着那瓶连生产日期都没有的药膏,忍不住开口:“成分不明的药膏涂在身上会过敏的。”
“要你管!”叶娇娇猛地回头,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满是鄙夷。
“不就是见不得我有祥瑞傍身吗?穷酸样儿没见过好东西,才把滋福膏说成毒药!”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突然伸手摸向脖子,脸色骤变。
“我的金项链呢?早上还戴着的!”
她翻遍了四周,最后将怀疑的目光钉在我身上,几步冲过来狠狠掐住我的手腕。
“肯定是你偷的!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就趁我不在偷项链!”
我被她抓得手腕生疼,挣开手冷声道:“我没碰过你的东西。”
“没碰?那你敢让我们搜吗?”叶娇娇一把掀开我的书桌抽屉,书本散了一地。
刘薇和李莉立刻堵住宿舍门,一个抢我的帆布包,一个要拉我的衣柜门。
“你要是不心虚就让我们搜,证明你没偷啊!”
我被她们推得踉跄着撞到书桌,桌上的水杯“啪”地摔碎。
叶娇娇趁机伸手去拽我的书包,嘴里喊着:
“今天必须搜!不搜出来,你就等着被辅导员当成小偷处分!”
我看着满地狼藉,她们三个疯狂翻着我的柜子,胸口的火越烧越旺。
刚要掏出手机说报警,就听见叶娇娇一声惨叫。
“啊!”
第2章
她倒抽冷气,手猛地捂向脸。
叶娇娇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密密麻麻的小红疹从额头蔓延到下巴。
她疯狂地抓着皮肤,眼泪止不住:“好痒,好痒!”
刘薇和李莉吓得瞬间松了手,叶娇娇的脸已经肿成了馒头,原本得意的眼神全变成了恐慌。
她想再抓,却突然咳嗽起来,呼吸越来越急,后背那一大片“梅花印”的位置,也透出不正常的红肿。
我见她抓得脸都渗了血,忍无可忍伸手按住她手腕:“别抓了!再抓脸就毁了!”
叶娇娇疯了似的挣扎,脖子里没系牢的金项链“叮”地落在地上。
她盯着地上的项链,苍白着脸说不出话。
原来项链一直挂在她脖子上,只是刚才松了扣滑进了衣领里。
而她的脸上,已经开始慢慢渗出血丝。
5
刘薇和李莉早没了刚才的嚣张,缩在角落你看我我看你,声音发颤:
“娇、娇娇,你别吓我们啊......”
我看着叶娇娇呼吸越来越急,胸口起伏得厉害,连话都说不完整,心里虽有气,却也知道不能真看着她出事。
快速拨打120,我报出了宿舍地址和症状:“有人药物过敏......”
叶娇娇听见“药物过敏”四个字,疯了似的摇头,哑着嗓子喊:“不是过敏!是你咒我......”
她想扑过来抓我,可刚抬步就腿软,直直往地上倒。
我伸手扶了一把,发现她的体温烫得吓人。
叶娇娇被抬上担架时,已经有点意识模糊了。
我把那罐掉在地上的三无药膏装进兜里,跟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急诊室,医生一看见叶娇娇的样子,眉头立刻皱起来,一边让护士准备检查,一边语速极快地问着。
“她这种情况多久了?用了什么药还是吃了什么东西?”
刘薇在旁边小声嗫嚅:“就、就涂了点药膏......说是能补灵气的......”
“什么灵气?”医生一时没听懂,又看向我。
我把兜里的瓷瓶递了过去。
“她背上有花斑癣,一直没去治,最近在涂这个药膏。”
“花斑癣?”医生拧开瓷瓶闻了闻,脸色更沉。
“胡闹!真菌感染不及时就医,还乱用三无药膏!这里面十有八九加了激素,现在又引发这么严重的过敏,再晚来半小时,喉头水肿窒息了都有可能!”
躺在病床上的叶娇娇听见这话,突然挣扎起来,虚弱却固执地喊着:
“不......不是药膏的问题......是她咒我......她嫉妒我有梅花印......”
医生被她气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胡话,什么梅花印,那是真菌感染。”
“看你们都是大学生了,还搞什么封建迷信?”
“你现在的情况,全是乱用药造成的!”
这话像巴掌似的打在叶娇娇脸上,她张了张嘴,眼泪突然掉下来。
倒不是因为委屈,我看是护士扎针疼得她一直哭。
看着她抓住床单脸皱成一团的样子,我心里没什么同情的。
之前反复提醒她去看医生,她偏不听,还倒打一耙地处处针对我,现在自己尝到苦果了。
没等治疗结束,辅导员领着叶娇娇的父母就赶来了。
叶母一进急诊室就扑到病床边,看见女儿肿成馒头的脸,当场就哭了。
“我的娇娇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
叶娇娇看见父母,像是找到了靠山,哽咽着指向我。
“妈......是她......她咒我......还害我用错药......”
没等我开口,医生先一步走过来,把那罐药膏递到叶娇娇父母面前,语气严厉。
“你们做家长的也太不负责了!孩子皮肤有问题不引导她就医,还让她用这种成分不明的药膏。”
“要是送来的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她背上的感染已经很严重了,必须住院观察治疗,脸部感染要是控制不住,以后皮肤都会烂!”
他们接过瓷瓶,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脸色铁青。
叶母看看女儿肿得变形的脸,嘴唇动了动,沉默了半晌后,突然抬头看向我,眼神满是怨怼。
6
护士将诊断书递了过来。
“医生,怎么说......”叶母凑过去看,声音发颤。
医生看着化验单叹了口气:“就是她背上的花斑癣没及时治,又用了含激素的三无药膏,真菌扩散还引了细菌,现在背上已经有好几处渗液了。”
他顿了顿,指了指诊断书末尾。
“还有脸部,之前抓出的血痕要是恢复不好,会留色素沉着,以后化妆都盖不住;背部的感染范围大,就算好了,也会留浅褐色的疤,夏天穿不了露背、圆领的衣服。”
“疤?”叶娇娇尖叫起来,挣扎着要去摸后背。
“我不要留疤!都怪你!沈晴!是你咒我才这样的!”
我刚要开口反驳,叶父突然将手中的钥匙串狠狠砸在地上,惊得众人瞬间噤声。
他盯着我,脸色铁青,话却是朝着身后的辅导员说:
“李老师,你听见了吧?要不是这个同学天天在宿舍说娇娇有病,长了癣。咒她没好运气,把孩子逼得心里发慌,才会乱投医去买什么破药膏!”
“这事儿,她必须负责任!”
辅导员刚要说话,叶母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我女儿要是真留了疤,这辈子都毁了!”
“见不得娇娇好,天天在她耳边说些晦气话,不是诅咒是什么?”
“今天你必须给娇娇道歉赔偿,还要让学校给你记过。不然我们就去教育局告,让你这学都没法上!”
我气得手都在抖,辅导员赶紧拦在叶父和我中间,苦着脸劝和。
“家长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沈晴,你跟娇娇道个歉。”
我急忙找到和叶娇娇的聊天记录,递到辅导员面前。
“老师,我每次都是好意提醒她,没有故意说些什么。”
叶母却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就往地上摔。
“看什么,谁想看!”说着,她抬起脚朝我的手机踩去。
我扑过去要捡,叶母却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将我往后拽,现场一片混乱。
“你还敢动手?”叶父见状扬起手,眼见巴掌就要落在我身上。
辅导员赶紧拦在中间,脸色十分难看。
“家长别激动,有话好好说。沈晴,你也给我住手!”
“你看看你现在这态度!还敢跟家长起冲突?不管谁对谁错,你必须记大过!”
“家长,我保证,这件事学校不会不管,等我们调查......”
旁边的刘薇和李莉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喘,之前帮着叶娇娇骂我的劲头,这会儿全变成了沉默。
我蹲下身将裂了屏的手机捡起,心里烧着一团火。
道歉......记大过......
凭什么?叶娇娇自己迷信乱用药,自己诬陷我偷项链,到最后,错的反而成了我?
我抬头看向叶家人,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我不会道歉,也不会赔偿。你们要找教育局,要让学校处分我,随便。”
“但我受的冤枉,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叶父气得脸都白了,指着我对辅导员说:
“李老师,你看看她这态度!必须处分!不然我们绝不罢休!”
辅导员为难地看着我,又看看怒气冲冲的叶家人,最后叹了口气:“沈晴,你跟我出来下。”
7
辅导员朝我苦口婆心劝道:“叶家长辈要是去投诉校领导,硬碰硬对你没好处。”
“写份检讨,跟娇娇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我没反驳,只低着头“嗯”了一声。
我知道,现在争对错也没用。
等辅导员带着我们三人回学校,已经到了深夜。
刘薇和李莉两人远远落在我身后,窃窃私语半天,摸出手机给我发微信。
“沈晴,你还是跟娇娇道歉吧,她爸妈闹得这么大,真把你处分了不值当。”
“是啊,之前你总说她有病,确实有点招人烦......”
我看着消息没回,只把聊天记录截图。
接下来两天,我表面上顺着辅导员的话写检讨,装作“服软”,暗地里却在想办法。
上次叶娇娇故意锁宿舍门,我在门外吹了半小时的风,是隔壁宿舍的张茜路过帮我叫的门。
当时她还拍了我们宿舍的照片跟舍友吐槽,在我找到张茜帮忙时,她爽快答应。
“别怕,我帮你作证。当时我清清楚楚听见她在里面说‘谁让她总咒我,就在外面待着’。”
她翻出了当时的照片和聊天记录,用来证明我所言不虚。
接着我去了校医院。
上星期我去校医院买碘伏,也找医生问过花斑癣的事。
当时校医还拿了张皮肤病的宣传单给我,说让我带回去给同学看看。
这次我带着宣传单去找校医,他一听叶娇娇不仅没就医,还乱用三无药膏搞出这么大的事,当即眉头皱得死紧。
“我可以帮你出证明。当时我就提醒过,真菌感染拖不得,她这是自己耽误自己!”
最后是那罐“滋福膏”。
叶娇娇一般都是宿舍拆快递,快递盒会攒个几天再一起扔到楼下的垃圾桶。
我在宿舍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个被踩扁的纸盒。
上面贴着快递单,我查了下单子上的店铺,根本没有工商注册信息,反而有好几个投诉帖,说用了他们的药膏后过敏。
我将投诉帖截图,快递盒收进了书包。
就在我证据准备得差不多时,辅导员找我去办公室。
叶父找来了学校里分管的钱主任,控诉我长期孤立针对她女儿,请求对我记大过处分。
“沈晴。”张主任语气严肃,“叶家长辈要求严肃处理,说你这是校园霸凌。现在叶同学还在医院,你还不认错,学校就要考虑开除你了。”
叶父坐在旁边,冷笑着瞥了我一眼。
“现在知道错了没?先给娇娇道歉,再赔偿所有的治疗费用,这事还有得谈。”
辅导员也在旁边劝:“沈晴,别犟了,赶紧认个错......”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的火反而压了下去。
我拿起手机,先点开和张茜的聊天记录,递到张主任面前。
“主任,您看,这是我同学拍到叶娇娇将我关到门外的照片。”
“我的同学可以证明不是我孤立她,是她处处针对我。”
接着我又拿出校医的证明。
“我早就帮她问过医生,说那是花斑癣,让她去治,是她自己不信,还买三无药膏。”
最后,我从书包里掏出被踩扁的快递盒,又点开手机里的投诉截图,一起推到他们面前。
“这是她买药膏的盒子,那家店连工商注册都没有,网上全是用了过敏的投诉。”
“我早就提醒她别用三无药膏,是她自己迷信,怎么能赖我?”
8
张主任拿着我手机,一条一条翻,脸色慢慢变了。
叶父凑过去看,急着辩解:“这都是你编的!”
“是不是编的,一查就知道。”我抬头看着他。“叶叔叔您要是不信,我们完全可以报警去找专业人士来查,他们会核实这些证据的真假。”
叶父的脸色瞬间白了,张主任放下手机,看向叶父。
“叶先生,看来这事是误会,沈晴有证据证明自己没霸凌,反而多次提醒你女儿就医。”
他顿了顿,语气沉下来,“至于你女儿用三无药膏、诬陷同学,还有你刚才说‘开除’的话,这事学校得重新调查。”
辅导员站在旁边,尴尬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叶父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刚才还嚣张的气焰,瞬间灭得干干净净。
张主任说重新调查不是客套话。
当天学校就找了我们宿舍问话。
刘薇和李莉一被单独约谈,就慌了神,把叶娇娇让她们帮忙孤立我,平常一起针对我做的小动作全招了。
连叶娇娇私下说“装有钱才能镇住人”,P图发朋友圈的聊天记录的事也没瞒,生怕被牵连。
学校又找了班里其他同学核实,有几个同学早就看不惯叶娇娇张口闭口炫耀什么“祥瑞”,主动提供了我们宿舍不合的证据。
很快调查结果便出来了。
学校在教学楼公告栏贴了处分通知,白纸黑字写着:
“叶娇娇同学存在长期校园霸凌行为,并购买使用无生产日期、无质量合格证的违禁外用膏剂,延误自身病情且造成不良影响。给予留校察看处分,责令其在班级内公开向沈晴同学道歉,书面检讨需提交至学生处存档。”
通知贴出来那天,围了好多同学看,议论声此起彼伏。
“原来她那‘梅花印’是皮肤病啊?之前还吹是祥瑞,笑死人了!”
“我早就说她们宿舍风气不好,叶娇娇还让家长闹到学校来......”
“沈晴也太惨了,被欺负这么久。”
我路过公告栏时,两个之前跟着叶娇娇起哄的同学也偷偷看过来。
“早知道她是这种人,我才不跟她凑近乎......”
公开道歉定在周五的班会。
叶娇娇是被她妈陪着来的,脸还没完全消肿,一身的抓痕只结了痂,她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卫衣,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
班主任让她道歉时,她站在讲台前,头埋得快低到胸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沈晴,对不起,我不该孤立你,也不该乱用药......”
没等我说话,班里就有人小声反驳:“道歉这么敷衍?之前你可不是这么对沈晴的!”
还有人喊:“还有你那个‘梅花印’呢,还不承认是花斑癣?”
叶娇娇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泪啪嗒啪嗒掉,却不敢像以前那样撒泼。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没什么波澜,轻轻点头。
“道歉我收下了,但希望你以后别再用谎言和恶意对待别人。”
班里同学之前跟叶娇娇走得近的几个人,也别开了脸,没人再帮她说话。
9
班会结束后,刘薇和李莉在教室后门等着我。
刘薇拽着我的袖子,声音颤抖:
“沈晴,对不起,之前是我鬼迷心窍,跟着叶娇娇欺负你,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莉从包里拿出一包零食塞进我怀里。
“这是我给你买的,算我赔罪,你别恨我们好不好?”
我推开了零食,语气平静:
“我没恨你们,但也没忘你们之前做过什么。现在知道错了是好事,不用急着要我原谅。”
我顿了顿,看向她们垂着的头,补充道:
“大学四年不长,以后你们别再跟着别人瞎起哄,我也不想再跟你们有牵扯,各走各的,平安毕业就好。”
她们俩愣了愣,刘薇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我们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李莉也跟着点头,把零食抱回怀里,脚步沉沉地走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我掏出手机,给张茜发了条消息:“谢谢你上次帮我作证。”
张茜很快回了个笑脸:“应该的!恶人有恶报,这下总算清净了!”
正聊着,我瞥见叶娇娇和她妈走在前面,她妈低声骂她。
“让你别装有钱、别搞那些封建迷信,你偏不听!现在处分了,以后考研、找工作都受影响,你满意了?”
叶娇娇没说话,只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我收回目光,转身去了图书馆,比起纠结过去的事,学习任务更重要。
几天后,叶娇娇出院回校了。
因为家长大闹了一场,学校也怕我们住在一起又闹矛盾,特别给她安排了一间单人宿舍。
再次见到她,是在教学楼的走廊里。
她穿了件深色高领长袖,初秋的天气并未凉快下来,她也将脖子捂得严严实实。
脸上的红肿消了,却留下了几块浅褐色的色素沉着,涂了厚粉底也没遮住。
她现在走路时总低着头,肩膀缩着,再也没了之前扬着下巴炫耀的样子。
有同学故意问她梅花印,她便将头埋得更低,快步走了。
后来听刘薇说,叶娇娇背上的疤比脸上还重。
感染的地方愈合后,留下了大片浅褐色的斑块,从肩胛骨蔓延到腰腹,连稍微露一点锁骨的衣服也没法穿。
不过叶娇娇也没半点悔改的意思。
有次我在开水房接水,她也在,见我过来,立刻翻了个白眼,嘴里嘀嘀咕咕。
“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怎么会留疤......”
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我听见。
以往总跟着她的刘薇和李莉,现在见了她就绕着走。
叶娇娇倒是完全没意识到这点,没过多久,就找辅导员申请和我换宿舍,说一个人住太寂寞了,想继续和两个好朋友当舍友。
辅导员问了刘薇和李莉的意见,她俩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们跟她可住不来,她总阴阳怪气的。”
辅导员又去问其他宿舍,大家都对她避之不及。
要么说早就磨合好了作息规律,怕合不来,更直接的便说她之前霸凌同学,谁不敢跟她住。
最后换宿舍的事不了了之,叶娇娇只能继续待在小小的单人间,却总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上课很少出来。
10
辅导员后来找她谈过一次话,我在办公室外碰巧听见。
叶娇娇还在固执己见:“如果不是沈晴天天咒我有病,我怎么会去买药膏?怎么会留疤?都是她的错!”
辅导员叹了口气:“证据都摆在这了,你怎么还不认错?再这样下去,你的留校察看可能变开除。”
她没再说话,只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大概是又哭了。
期末考试时,我考了专业前三,拿到奖学金。
而叶娇娇,因为之前的处分,不仅被取消了班干部的资格,好几门课也挂了科,整天更沉默了。
后来毕业,我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继续深造。
叶娇娇因为挂科太多没拿到学位证,听说回了老家的小县城,因为脸上的疤,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有次在朋友圈刷到她同乡发的合照,里面碰巧有叶娇娇的身影。
她低着头站在人群里,再也没了大学初见时张扬的样子。
我没多在意,随手划了过去,转头继续看手里的专业书。
窗外的阳光洒在书页上,暖融融的。
那些曾让我辗转难眠的委屈,如今都成了轻描淡写的过往。
未来的路,该是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