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怀孕七个月时,何沐川的白月光胡月儿确诊了癌症。
他红着眼,将一张冰冷的B超单摔在我脸上。
“月儿需要立刻手术,但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你把孩子打了,我们瞒着她,等她康复了我们再要。”
我护着高高隆起的孕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何沐川,这是你的亲生骨肉。”
他却掰开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一个没出生的胚胎,怎么能跟活生生的小晚比。”
后来,我拼死保下孩子,与他离婚,远走高飞。
五年后,他带着母亲找上门,形容枯槁地跪在我面前。
“我得了罕见的血液病,需要直系亲属的脐带血干细胞进行治疗。”
“我们的儿子,是唯一的希望。”
他母亲哭着求我:“求你发发善心,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们重新生一个......”
我打断她的话,笑得温柔。
“阿姨,你别急。”
“我早就知道他病了,也早就联系过医院了。”
她脸上立刻迸发出狂喜。
我慢悠悠地接着说:“我告诉医院,我儿子的脐带血啊?哦,不好意思,早就因为一次实验室停电,全都毁了。”
1.
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时,我正抱着儿子辰辰在儿童医院的急诊室里狂奔。
“陈曦,你又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接电话?”电话那头,何沐川吼道。
“辰辰......辰辰突发高热惊厥,正在抢救。”
“你在哪?快过来!”
听筒里传来机场广播的声音。
“我正在去机场的路上,月儿的飞机马上要起飞了。”
“医生不是说过了吗,男孩子发烧很正常,你别大惊小怪的。”
又是胡月儿。
五年前,他为了不让患癌的胡月儿受刺激,逼我引产。
我拼死保下辰辰,和他离了婚。
这五年,他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所有心思都扑在了他的白月光身上。
如今,胡月儿只是要去国外参加一个画展,他也要亲自去送。
而他的亲生儿子,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我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
“何沐川,辰辰在抢救室!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
“你今天要是敢走,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儿子!”
电话那头,何沐川嗤笑一声。
“陈曦,用孩子来威胁我,这是你的新把戏吗?”
“我告诉你,没用。”
“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屏幕一黑,我浑身发软,心沉了下去。
我盯着抢救室的红灯,每一秒都是煎熬。
许久,一个护士跑了出来。
“何辰家属!孩子情况危急,需要立刻进行血浆置换,你丈夫呢?”
“需要他过来签字,还有,做个血液筛查,孩子可能不是普通的高热,有可能是罕见的血液问题。”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抖着手,再次拨通何沐川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直接被挂断。
紧接着,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一张他和胡月儿在机场的自拍。
照片里,胡月儿靠在他的肩上。
何沐川低头看着她。
配文是:【我的女孩,一路顺风。】
下面还有一条消息。
【别再打电话了,烦。】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决了堤。
护士还在催促:“家属,快点啊!时间不等人!”
我擦干眼泪。
“他死了。”
“我来签。”
2.
辰辰的命,最终是抢救回来了。
但就像医生担心的那样,他得的不是普通病。
一种罕见的、具有遗传性的血液系统疾病。
这种病平时潜伏,一旦被病毒或细菌感染诱发,就会极其凶险。
医生看着基因检测报告,神情凝重地告诉我。
“这个病,有极大的概率遗传自父亲。”
“如果方便的话,最好让孩子的父亲也来做个检查。”
“一方面是为了确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健康着想。”
我拿着报告单,坐在医院的长椅上。
方便吗?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自从那天以后,何沐川就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我收起报告,将这件事深埋心底。
我辞掉了工作,带着辰辰搬到了南方一个小城。
我用离婚时分到的钱,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日子清贫,却也安宁。
辰辰的病,在我的精心照料下,控制得很好,再也没有复发过。
他像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活泼。
直到那天,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了我的花店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女人。
是何沐川的母亲,林岚。
五年不见,她老了很多。
“陈曦。”
我正在修剪花枝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有事?”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沐川......他病了。”
“很严重。”
我手中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一支娇艳的玫瑰。
我说:“哦,是吗。”
“那他应该去医院,而不是来我这个小花店。”
林岚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就在医院,可是医生说,他的病......只有你能救。”
3.
林岚告诉我,何沐川得的,也是那种罕见的血液病。
和我手里的那份诊断报告,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的情况,比辰辰要严重得多。
已经到了晚期。
常规治疗对他已经无效,唯一的希望,就是进行脐带血干细胞移植。
而这种移植,对配型的要求,近乎苛刻。
他们找遍了整个中华骨髓库,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
医生说,唯一的希望,就在直系亲属身上。
尤其是,他的孩子。
“陈曦,医生说,只要用辰辰出生时储存的脐带血,沐川就有救了!”
林岚抓住我的手,冰凉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求求你,把脐带血给我们吧!”
“沐川他知道错了,他这几年没有一天不在后悔!”
“只要你肯救他,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给你和辰辰!”
我抽出被她抓住的手,慢条斯理地擦了擦。
“林阿姨,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我和何沐川,五年前就离婚了。”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林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可是辰辰的亲生父亲啊!”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
“你的心怎么能这么狠!”
“狠?”
我轻笑一声。
“五年前,辰辰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的时候,你们在哪?”
“我给你打电话,你说我小题大做,打扰了你儿子追女人的雅兴。”
“我给他打电话,他说我烦,说我拿孩子当筹码。”
“林阿姨,到底是谁的心,比较狠?”
林岚的心沉了下去。
她嘴唇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
“滚。”
“带着你的宝贝儿子,从我的世界里,滚得越远越好。”
林岚被我的眼神吓到了,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最终什么都没说,灰溜溜地走了。
4.
我以为林岚被我怼回去之后,会消停一段时间。
没想到,第二天,何沐川亲自找上门了。
他瘦了很多,脸色惨白。
他站在花店门口,看着正在帮我给花浇水的辰辰。
辰辰也看到了他,好奇地歪了歪小脑袋。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呀?”
我走过去,把辰辰揽进怀里,挡住了何沐川的视线。
“没事,一个问路的。”
我抬头,冷冷地看着他。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你离开。”
“陈曦,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抱着辰辰,转身就要回店里。
“陈曦!”
他突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求你,救救我。”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不配当个父亲。”
“但这五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们。”
“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
“何沐川,收起你那套鳄鱼的眼泪,我看着恶心。”
“想我们?你是想我们母子死在外面,好给你和你的白月光腾地方吧?”
我的话,显然刺痛了他。
他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我没有!”
他急切地辩解。
“我跟胡月儿......我们已经分手了。”
“什么?”
这下,轮到我惊讶了。
他不是为了胡月儿,连亲生儿子的命都不要了吗?
怎么会分手?
“她......她知道了当年的事。”
“她觉得我太残忍,接受不了一个为了她,能抛弃亲生骨肉的男人。”
“所以,她离开我了。”
我听着,只觉得讽刺。
真是天道好轮回。
他为了胡月儿众叛亲离,结果,却被胡月儿给抛弃了。
“所以呢?”
我抱着胳膊,冷眼看着他。
“你被甩了,得了绝症,就跑来找我了?”
“何沐川,你是不是觉得,我陈曦就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垃圾回收站?”
他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辰辰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
“妈妈,我怕。”
我把辰辰抱起来,转身就走。
“何沐川,我警告你,别再来骚扰我们。”
“否则,我报警了。”
何沐川看着我决绝的背影,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念念!我求你了!”
“只要你肯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名下的所有财产,我的公司,我的股份,全都给你!”
“我给你和辰辰当牛做马,一辈子赎罪!”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用力地磕头。
一下,又一下。
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5.
何沐川的下跪,很快就引来了围观。
他声泪俱下的忏悔,和他额头上刺目的鲜血,成功地为他博取了大部分人的同情。
“哎呀,这小伙子都这样了,这姑娘怎么还这么铁石心肠啊。”
“就是啊,看着也不像什么深仇大恨,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嘛。”
“你看那孩子,多可怜啊。”
我抱着辰辰,脸色越来越冷。
何沐川还在磕头,声音嘶哑。
“念念,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解气,怎么都行!”
“只求你,别见死不救啊!”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我抱着辰辰,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何沐川,你是不是觉得,你跪在这里,做出一副可怜相,我就会心软?”
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我告诉你,你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痛快。”
“你现在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是你当年种下的因。”
“这是你的报应。”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绝望。
我直起身,不再看他一眼,抱着辰辰,转身走进了花店。
“砰”的一声,我关上了店门。
辰辰在我怀里,小声地问:“妈妈,那个叔叔是坏人吗?”
我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对,他是个大坏蛋,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他了。”
辰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
我以为,把话说得这么绝,何沐川总该死心了。
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的无耻。
第二天一早,我送辰辰去幼儿园。
刚到门口,就看到何沐川和林岚等在那里。
何沐川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额头上的伤口用纱布包着,脸色依旧苍白。
看到辰辰,他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和蔼的笑容。
“辰辰,还记得我吗?我是爸爸啊。”
辰辰被他吓得直往我身后躲。
我一把将辰辰护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何沐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他摊了摊手。“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儿子,这不犯法吧?”
“顺便,送他去上学。”
他说着,就要去拉辰辰的手。
我直接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儿子!”
他也不恼,只是笑了笑。
“陈曦,你别这么激动。”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肯把脐带血给我。”
“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
我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医生说了,除了脐带血,还有一种方法。”
“就是......再生一个孩子。”
“用新生儿的脐带血,来救我。”
他热切的看着我。
“念念,我们复婚吧。”
“我们再给辰辰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
第2章
6.
“何沐川,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
“让我给你生孩子?你配吗?”
林岚在一旁,急了。
“陈曦,你怎么说话呢?沐川也是为了治病啊!”
“再说了,复婚对你有什么不好?我们陆家不会亏待你的。”
“只要你点头,这栋楼,我立刻就买下来,写在你的名下!”
她指着旁边一栋高档的公寓楼。
我简直被气笑了。
“收起你们的臭钱!”
“我告诉你们,别说一栋楼,就是把整个陆家都给我,我都嫌脏!”
“想让我给你生孩子?下辈子吧!”
说完,我拉着辰辰,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幼儿园。
身后的何沐川,还在不死心地喊着。
“念念,你再考虑考虑!”
“我是真的爱你的!”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爱我?
他要是真的爱我,就不会在我怀孕的时候,逼我去打胎。
他要是真的爱我,就不会在我儿子生死一线的时候,去机场追他的白月光。
那几天,何沐川成了一道甩不掉的影子。
我送辰辰上学,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我去花店打理生意,他就沉默地守在门口。
我去菜市场买菜,他也要跟在后面,假惺惺地要帮我提东西。
他用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试图让我妥协。
周围的邻居,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只看到一个英俊多金的男人,对一个单身妈妈穷追不舍,低声下气。
流言蜚语,开始在小城里蔓延。
有人说我不知好歹,吊着金龟婿。
有人说我心机深沉,欲擒故纵。
更难听的,说辰辰是我上位的工具。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但我不能让这些污言秽语,伤害到我的儿子。
我决定,跟他摊牌。
我把他约到了花店。
他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念念,你终于想通了?”
我没理他,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问。
“你自己看。”
他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变了。
那是一份律师函。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如果他再继续骚扰我们母子,我将以侵犯隐私和寻衅滋事的罪名,对他提起诉讼。
“陈曦,你......”
他抬起头。
“你为了躲我,竟然要告我?”
“不然呢?”我冷笑,“难道还要我敲锣打鼓地欢迎你吗?”
“何沐川,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带着你妈,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否则,我们法庭上见。”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那份律师函。
良久,他抬起头,双目赤红。
“陈曦,你非要这么绝情吗?”
“你真的,要看着我去死?”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
他彻底绝望了。
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没有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
我以为,这次,他总该放弃了。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林岚的手段。
第二天,我照常去花店开门,却发现店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一群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将我的小店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我,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瞬间涌了过来。
“请问是陈曦女士吗?”
“听说何氏集团的总裁何沐川先生是您的前夫,他现在身患重病,急需您儿子的脐带血救命,是真的吗?”
“有传闻说您拒绝提供帮助,甚至索要天价财产,请问您对此有什么回应?”
“您作为孩子的母亲,忍心看着孩子的亲生父亲就这样死去吗?”
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像是一把把刀子,向我砸来。
人群外,林岚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好一招“借刀杀人”。
我深吸一口气。
“没错,何沐川是我前夫,他也确实病了。”
“但是......”
“但是她根本就不想救人!她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
胡月儿穿着病号服,在两个护士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陈曦,我知道你恨我,也恨沐川。”
“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沐川也是真心悔过了。”
“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吗?”
她的话,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正义感”。
“就是啊,再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
“这女人心也太狠了,为了报复前夫,连亲生儿子的父亲都不救。”
“我看她就是想要钱,想借机敲诈一笔!”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莫名的想笑。
胡月儿突然跪了下来。
“陈曦,我求求你,你要是恨,就恨我吧!”
“你打我,骂我,怎么都行!”
“只要你肯救沐川,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我拨开人群,走到胡月儿面前,缓缓地蹲下身。
“胡月儿,你真的以为,何沐川得病,只是个意外吗?”
7.
胡月儿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的反应,心中了然。
看来,她也并不是那么一无所知。
我站起身,不再理会她,而是看向了那些记者。
“各位,想知道真相吗?”
“既然陆家想把家事闹得人尽皆知,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拒绝救何沐川,不是因为钱,也不是因为恨。”
“而是因为,我救不了。”
我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岚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声叫道:“你胡说!医生明明说可以的!”
“对啊,”我看着她,笑了笑,“医生是说可以,但医生没告诉你们,我们家辰辰,跟何沐川得的是同一种病吗?”
“什么?”
林岚和胡月儿,同时惊呼出声。
记者们也炸开了锅。
“这是真的吗?孩子也得了同样的病?”
“天啊,这也太惨了吧!”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而是从包里,拿出了辰辰的基因检测报告,高高举起。
“这是我儿子五年前的诊断报告。”
“何沐川的这个病,是遗传病。”
“我儿子,就是被他遗传的。”
“当年,我儿子因为这个病,突发高热惊厥,在抢救室里九死一生的时候,他的好父亲何沐川先生,正在机场,送他的白月光胡月儿小姐,出国看画展。”
“我给他打电话求救,他说我拿孩子当筹码,威胁他。”
“现在,他自己病了,快死了,就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想让我用我儿子的命,去换他的命?”
“你们告诉我,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大反转,震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看着我,看着林岚,看着胡月儿,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林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她想反驳,却无言以对。
胡月儿更是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她一直以为,何沐川只是自私,只是凉薄。
却没想到,他竟然恶毒到了这种地步。
明明知道自己有遗传病,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生死线上挣扎,却选择了转身离开。
“不......不可能的......”
胡月儿喃喃自语。
“他跟我说,孩子只是普通发烧......他说你小题大做......”
我冷笑一声。
“他当然会这么说。”
“因为他怕,怕你知道他有病,怕你知道他是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抛弃的冷血动物,然后,离开他。”
“胡月儿,你现在还觉得,他值得你下跪求情吗?”
胡月儿抬起头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看都没看林岚一眼,转身,一步步地离开了。
8.
记者们走了。
林岚也走了。
我的花店,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我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何沐川在知道自己无药可救之后,应该会安分地等死。
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一个将死之人的疯狂。
那天晚上,我哄辰辰睡下后,正准备休息。
花店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何沐川双眼通红地冲了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陈曦!”
“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要毁了我!”
“我得不到救赎,你也别想好过!”
他举着刀,疯了一样向我冲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退。
身后的花架,被我撞倒,花盆碎了一地。
我被绊倒在地,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眼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就要刺进我的胸口。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砰!”
一声巨响。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我睁开眼,看到何沐川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的旁边,手里还举着一个......花盆。
是住在我隔壁的邻居,一个退伍的健身教练,王哥。
“陈曦,没事吧?”
王哥扔掉手里的花盆,紧张地问我。
我惊魂未定,摇了摇头。
“谢谢你,王哥。”
“客气啥,远亲不如近邻嘛。”
王哥憨厚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地上的何沐川。
“这家伙,怎么处理?”
我看着昏死过去的何沐川,眼神冰冷。
“报警。”
9.
何沐川因为持刀伤人未遂,被警察带走了。
但因为他身患绝症,时日无多,最终只是被监视居住。
林岚来警局接他的时候,看到我,二话不说,冲上来就要撕打我。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儿子!”
我被她挠了好几下,脸上火辣辣地疼。
警察及时拉开了她。
“干什么!这里是警局,想撒泼回家撒去!”
林岚被警察训斥了一顿,这才消停下来。
她看着我,语气狠厉。
“陈曦,你给我等着!”
“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着她,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明明是他们母子,一步步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到头来,却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从警局出来,我去了医院。
处理了脸上的伤口,又去看了脚踝。
医生说,是骨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我一个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是陈曦吗?我是胡月儿。”
我愣了一下。
“有事?”
“我想见你一面。”她说,“有些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她的语气,很平静。
我们约在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
胡月儿还是穿着病号服,但气色比上次好了很多。
她给我点了一杯热牛奶。
“谢谢。”我客气地说。
她搅动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
“何沐川的病,不是遗传的。”
我端着牛奶的手,猛地一顿。
“你说什么?”
“我说,”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复杂,“他的病,是后天的。”
“是人为的。”
10.
“人为的?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胡月儿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那是一份检测报告。
上面罗列着各种我看不懂的化学名词和数据。
但在最后,结论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字。
【长期,慢性,重金属中毒。】
“这是......”
“这是何沐川的毛发检测报告。”
胡月儿说,“我托人从他枕头上拿到的样本,送去国外做的检测。”
“他体内的铊和铅含量,严重超标。”
“医生说,这才是他患上血液病的真正原因。”
我看着那份报告,手指冰凉。
“是谁干的?”
胡月儿看着我。
“你觉得,能在他身边,长年累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毒的人,会是谁?”
林岚。
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可是,为什么?
虎毒尚不食子。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为钱。”
胡月儿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淡淡地说道。
“何家的家业,是何沐川的外公,也就是林岚的父亲,一手打下来的。”
“老太爷去世的时候,立下遗嘱,将名下所有财产和公司股份,都留给了何沐川。”
“但是,附加了一个条件。”
“那就是,何沐川必须在三十岁之前,结婚生子。”
“否则,所有的财产,都将由家族信托基金管理,林岚和何沐川,每个月只能领到一笔固定的生活费。”
我瞬间明白了。
何沐川的父亲早逝,林岚一个人把他拉扯大。
对他的控制欲,强到了变态的地步。
她不能容忍任何女人,分享她儿子的爱,和她儿子的财产。
所以,她逼走了我。
可是,何沐川三十岁之前,并没有再婚。
“所以,遗嘱生效了。”
胡月儿说,“陆家的财产,全部被锁进了信托基金。”
“林岚不甘心,她想把钱拿回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证明何沐川没有能力管理公司,由她这个监护人,来代为接管。”
“还有什么,比让他得一个治不好的绝症,更能名正言顺的呢?”
我听着胡月儿的叙述,只觉得遍体生寒。
我一直以为,林岚只是偏执,溺爱。
却没想到,她竟然恶毒到了这种地步。
“那你呢?”
我看着胡月儿,“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们之间,算得上是情敌。
她没有理由帮我。
胡月儿苦笑一声。
“我说了,我不想当傻瓜。”
“而且......”
她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
“我的病,也是真的。”
“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做一件对的事。”
“陈曦,何沐川是混蛋,但他罪不至死。”
“真正该下地狱的,是那个亲手把他推向深渊的女人。”
她将那份检测报告,推到我面前。
“这个,交给你。”
“怎么处置,随你。”
说完,她站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11.
我拿着那份报告,回到了花店。
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想了很久。
报警吗?
这份报告,虽然能证明何沐川是中毒,但并不能直接指证林岚就是凶手。
以陆家的财力和势力,她很容易就能脱罪。
甚至,会反咬我一口,说我伪造证据,诬陷她。
到头来,可能又是一场空。
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要的,不是让她坐牢。
我要的,是让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要让她亲手种下的恶果,在她自己身上,开花结果。
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我大学时期的学长,现在是一家知名媒体的主编。
“喂,学长,是我,陈曦。”
“我手里,有一个猛料,关于何氏集团的。”
“你,感兴趣吗?”
第二天,一则新闻,引爆了整个网络。
【豪门惊天丑闻:何氏总裁身患绝症,竟是生母为夺家产,常年投毒所致!】
新闻里,详细地披露了何沐川中毒的始末。
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林岚。
而那份匿名的毛发检测报告,更是成了锁定她的决定性证据。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何氏集团的股票,应声跌停。
所有的合作方,纷纷提出解约。
银行上门催债。
整个陆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林岚,也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妇,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她被记者围堵,被股东质问,被警察传唤。
她焦头烂额,狼狈不堪。
她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疯狂地咒骂我。
“陈曦!是你!是你干的对不对!”
“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我听着她气急败坏的声音,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林阿姨,别激动。”
“我只是,把你对我做过的事,还给你而已。”
“这就受不了了?”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把花店暂时关了,带着辰辰,住进了一家安保严密的酒店。
同时,我也联系了王哥,请他暂时做我们的保镖。
果然,不出我所料。
几天后,林岚就找上了门。
她像是老了十几岁,头发花白,眼神浑浊,脸上布满了疯狂的恨意。
她被王哥拦在门外,进不来,只能在门口,声嘶力竭地叫骂。
“陈曦!你给我出来!”
“你这个缩头乌龟!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吗!”
我打开门,平静地看着她。
“我承认什么?”
“承认你给你儿子下毒,还是承认你为了钱,不择手段?”
林岚被我噎得说不出话。
“你......你胡说!”
“我没有!”
“是,你没有。”我点点头,“你只是想让你儿子,得一个‘看起来’治不好的病而已。”
“林阿姨,你知道吗,何沐川的病,本来是有救的。”
“如果及时发现,及时治疗,他根本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是你,亲手断送了他所有的生路。”
我的话,将她彻底击垮。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神里充满恐惧。
“不......不是的......”
“我没有想害死他......我只是想......”
“想拿回本该属于你的钱,对吗?”
她彻底崩溃了。
12.
林岚被警察带走了。
这一次,不是传唤,是拘捕。
胡月儿匿名寄给警方的,不止有那份检测报告。
还有一份录音。
是她和林岚的对话。
录音里,林岚亲口承认了,是她给何沐川下的毒。
人证物证俱在,她再也无法抵赖。
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何沐川,也被送进了医院的监护病房。
他中毒太深,身体的各项器官,已经开始衰竭。
医生说,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拒绝了。
我带着辰辰,回到了我们的南方小城。
花店重新开张,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很多邻居,知道了我的事,都特意过来照顾我的生意。
他们说,我是个了不起的母亲。
我只是笑了笑。
我只是,一个想拼尽全力,保护自己孩子的,普通母亲而已。
一个月后,我收到了胡月儿的死讯。
她走得很安详。
她的律师联系我,说她留下了一笔遗产,指定要留给辰辰。
是她所有的积蓄,和她所有画作的版权。
她说,这是她替何沐川,还给我们的。
我没有拒绝。
这是辰辰应得的。
又过了几天,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何沐川,走了。
他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
心里,一片平静。
所有的恩怨,纠葛,仇恨,都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了。
辰辰从里屋跑出来,扑进我的怀里。
“妈妈,你看我画的画!”
他举着一张画纸,上面用蜡笔,画着一个大大的太阳,和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这是妈妈,这是辰辰。”
他指着画,笑得一脸灿烂。
我抱着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画得真好。”
是啊,真好。
风雨过去了,彩虹出来了。
我和我的小太阳,还有很长很好的人生,要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