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李烨是被一阵浓重的药味呛醒的。
我端着一碗漆黑的药汁,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床前。
他挣扎着坐起身,眼下是浓重的乌青。
整个人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再没有半分储君的威仪。
“喝了它。”我将药碗递过去。
他接过来,闻了闻,眉头拧起:“这是什么?”
“压制你体内余毒的药。”我淡淡道,“也是让你看起来更虚弱的药。”
他一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
昨夜的仇恨与疯狂,在白日的阳光下冷却成了冰冷的恐惧。
他端着碗,手抖得厉害。
我懒得看他这副窝囊的样子,转身从妆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锦盒。
“喝完药,梳洗一下,就去含章殿看你的白侧妃。”
李烨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端着药碗的手一抖,药汁洒出了几滴。
“现在?”他声音发颤,“我......我做不到。”
一想到白月柔那张温柔似水的脸,他就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做不到?”我回过身,冷冷地看着他。
“太子殿下,昨晚跪在我面前求我的人,不是你吗?”
我的目光像冰锥,刺得他无地自容。
“你的恨,你的血债,难道只是一句空话?”
“还是说,你宁愿当个被心爱之人毒害至死的废物,也不愿亲手撕下她的画皮?”
李烨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味从舌根蔓M到心底。
我将锦盒放在他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支流光溢彩的金步摇。
顶端一颗硕大的东海明珠,珠子下方的花蕊,做得比真花还要精巧。
“这是前朝贡品,价值连城。”我语气平淡。
“你去告诉她,经此大难,你才发觉她是你此生挚爱。”
“这支步摇,是你给她的承诺。”
李烨死死盯着那支步摇,眼中满是挣扎和厌恶。
我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精致的花蕊,声音压得极低。
“步摇的花针上,我淬了一点东西。”
“你亲手为她戴上,告诉她,此生此世,你心中唯她一人。”
他终于抬起头,沙哑地问:“上面......是什么毒?”
我勾起唇角,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不是毒。”
“是‘痒豆粉’。”
“无色无V无味,沾肤即溶,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只要遇上特定的花粉,就会在十二个时辰后,引发全身奇痒。”
“皮肤上还会出现红疹,状若恶疾。”
李烨的瞳孔收紧。
“特定的花粉?”
“没错。”我合上锦盒,递到他手里。
“比如,只有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里,为了彰显中宫气度,才会常年摆放的‘西域佛兰’。”
李烨瞬间明白了我的全部计划。
他惊骇地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这个枕边人。
他的这位太子妃,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远比他想象的要可怕得多。
半个时辰后,含章殿传来太子殿下情深意切的告白。
据说,太子殿下抱着白侧妃,哭得像个孩子。
直言若不是为了她,自己根本没有求生的意志。
白侧妃感动得泪眼涟涟,亲自为太子擦拭眼泪。
两人情意绵绵,羡煞旁人。
当晚,李烨回到我宫里时,脸色比去时更难看。
他一进门,就冲到角落里,扶着墙干呕起来。
我冷眼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出滑稽的闹剧。
直到他吐得虚脱,我才慢悠悠地递过去一杯温水。
“看来,你演得不错。”
他接过水,漱了口,颓然地靠在墙上,眼神空洞。
“她信了,她什么都信了。”
“是吗?”我轻笑一声。
“那你有没有发现,你为她戴上步摇时,她左边的眉毛,比平时高了半分?”
李烨猛地抬头,一脸错愕。
“那是人在心虚和戒备时,下意识的反应。”
“她并非完全信你,只是在享受你的表演。”
“同时评估你是否还有利用的价值。”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是我教你的第三课:在敌人面前,不要只顾着演戏,更要学会观察。”
“每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可能是她的破绽,也可能是你的死期。”
李.烨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以为自己已经身处地狱。
却不知,我正在亲手为他揭开地狱下,那更深一层的黑暗。
“明早,皇后会召集宫中女眷去凤仪宫请安。”
我转身,看着窗外深不见底的夜色,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期待。
“我很想看看,当白侧妃在众目睽睽之下‘恶疾’发作时。”
“那个将她当成刀的执刀人,会是何种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