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从商场回来后,方嘉旬抱着新衣服,兴奋得几乎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他穿着崭新的衣服,鼓起勇气去了学校。

这是他第一次不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走进教室。

然而,刚进班级,他那个瘟神表哥方建勇就凑了过来,用不大不小,刚好全班都能听见的声音阴阳怪气道:

“哎呦,方嘉旬,一晚上没回家,上哪儿野去了?还穿新衣服?偷谁的钱买的啊?”

方建勇围着方嘉旬转了一圈,眼神鄙夷,“啧啧,果然是没娘养的东西,一点教养都没有,就知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若是以前,方嘉旬只会低着头,攥紧拳头,把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咽回肚子里,因为他还要住在舅舅舅妈家。

但今天,不一样了。

他想起陈致浩揽着他肩膀的样子,想起苏微微虽然别扭却维护他的神情,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猛地冲上头顶。

他抬起头,第一次直视着方建勇的眼睛,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

“我的衣服是我哥买的!我不是没娘养!我有家!你以后再敢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方嘉旬。

这个平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今天居然敢顶嘴了?

方建勇被当众驳了面子,恼羞成怒,一把揪住方嘉旬的衣领:“小杂种!长本事了啊?还敢顶嘴?我看你是皮痒了!”说着,一拳就砸了过去。

方嘉旬虽然鼓起勇气反抗,但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瘦小无力,根本不是身高体壮的方建勇的对手。

他试图还手,却被对方轻易掀翻在地,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没爹没妈的野种!”

“叫你顶嘴!”

“偷钱买衣服了不起啊!”

周围的同学有的冷眼旁观,有的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等老师闻讯赶来拉开两人时,方嘉旬已经鼻青脸肿,嘴角渗血,蜷缩在地上站不起来了。

老师吓得赶紧叫了救护车。

医院里,方嘉旬躺在病床上,额角贴着纱布,手臂也有擦伤。

班主任脸色凝重,这种情况很严重,眼下报警才是好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方嘉旬的舅舅舅妈陈桂芳和方国庆急匆匆地冲进了病房。

陈桂芳一看方嘉旬的惨状,非但没有心疼,反而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惹事精!就知道给家里添麻烦!还敢跟你哥动手?反了你了!”

方国庆则对班主任和闻讯赶来的校领导赔着笑脸:“老师,领导,误会,都是误会!小孩子打架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家自己处理就行,不用报警,不用报警!都是一家人,说开了就好!”

他们生怕报警后,自己儿子留下案底,那一辈子可就完了。

更何况打的是方嘉旬那个野种,他们养了这野种十几年了,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打几下怎么了,这些老师简直就是多管闲事!

方嘉旬看着舅舅舅妈那副虚伪的嘴脸,心里一片冰凉。他忍着疼痛,对班主任哀求道:“老师……求求你,给我哥打电话……找我哥……”

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陈致浩了。

班主任看着孩子可怜的模样,于心不忍,便按照方嘉旬提供的号码打了过去。

陈致浩接到电话时,正在研究腾远科技的报表。

这是之前系统的奖励,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听到方嘉旬被打住院,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二话不说,抓起车钥匙就冲向了医院。

医院病房内

陈致浩看到方嘉旬浑身是伤的模样,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冻死人。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方嘉旬的伤势,确认都是皮外伤但也不轻后,心中的怒火更盛。

“哥哥,我没事。”

方嘉旬看到陈致浩咧开嘴笑了笑,却牵动了嘴角的伤,疼的他龇牙咧嘴。

陈致浩心疼地摸了摸方嘉旬的头,柔声道:“别担心,哥哥来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哥哥。”

他按下呼叫铃,找来医生再次详细检查,确认除了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并无大碍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环顾四周,发现病房里只有方嘉旬一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那舅舅舅妈呢?还有打人的那个小畜生去哪了?”

方嘉旬眼神一黯,低声道:“他们……他们说家里有事,先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护士拿着单据走进来:“03床方嘉旬的家属是吧?去把医药费交一下,另外住院押金也需要预存。”

陈致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好家伙,把人打成这样,扔在医院不管不顾,连医药费都不交?这家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

他强压着火气,对护士点了点头:“好的,我马上去交。”他安抚地看了方嘉旬一眼,“乖乖躺着,哥去去就回。”

交完费,陈致浩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直接找了一个靠谱的律师,然后带着方嘉旬去做了详细的验伤报告。

每一处青紫、每一道伤痕都被清晰地记录在案,构成了确凿的证据链,甚至还能发现不少陈年旧伤。

做完这一切,陈致浩看着手中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验伤报告,眼神冰冷。

他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随后,陈致浩让律师陪同方嘉旬在医院休息,自己则跟着警察,直奔方嘉旬舅舅舅妈家。

低矮的平房院门外,远远就听到方建勇得意洋洋的声音:

“嘿!你们是没看见,方嘉旬那个怂包被我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像条死狗一样!”

“勇哥你真厉害!”

“那当然!以后在学校我罩着你们!看谁不顺眼就告诉我,我帮你们揍他!”方建勇正和一帮半大孩子吹嘘着自己的“战绩”,俨然一副孩子王的模样。

就在这时,警车停在了门口,几名警察和陈致浩走了下来。

喧闹声戛然而止。孩子们看到警察,都有些害怕。

方建勇也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强作镇定:“警……警察叔叔,你们找谁啊?”

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严肃地说:“你是方建勇吧?你涉嫌故意伤害他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方建勇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后退,“我没有!我没有伤害别人!是方嘉旬先动手的!”

“是不是你动手,我们会调查清楚。现在请你配合。”警察上前就要带人。

“不要!妈!爸!救命啊!”方建勇吓得大哭起来,拼命挣扎。

屋内的陈桂芳和方国庆听到儿子的哭喊,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冲了出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抓我儿子!”陈桂芳一把将方建勇护在身后,叉着腰对警察嚷道。

方国庆也赶紧赔笑:“警察同志,误会,肯定是误会!小孩子打架嘛,怎么还劳烦你们出面了?你们可能不知道被打的那个是我外甥,都是一家人,我们自己处理,自己处理!”

“自己处理?”陈致浩从警察身后走出来,声音冷得像冰,“把人打进医院,丢下不管,连医药费都不交,这就是你们的处理方式?”

陈桂芳一看有人和她对着干,立刻炸了毛:“你是谁!也敢管我们家的事!那小野种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打几下怎么了?爱之深,责之切知道吗!我们那是教育他!”

方国庆也帮腔:“就是!我们养了方嘉旬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作为长辈教育教育他怎么了!”

“长辈?”陈致浩嗤笑一声,“像你们这种出生也配当人长辈?”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陈致浩伸手从律师手中接过一份文件,直接拍在方国庆面前,“看清楚,这是我和方嘉旬的亲子鉴定报告!我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同时我也是他法律上和血缘上唯一的直系亲属,你们说我管不管得着!”

陈桂芳和方国庆被那份亲子鉴定报告砸懵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小野种从哪冒出这么一个哥哥来?

鉴定报告做不了假,但陈桂芳还是嘴硬:“你……你吓唬谁呢!就算你是他哥又怎么样?我儿子未成年,打架而已,警察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陈致浩看向警察,“警察同志根据验伤报告,方嘉旬的伤情已经构成轻微伤。”

“方建勇年满十四周岁,故意伤害致人轻微伤,应该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吧?我坚持追究他的责任,要求依法处理。”

警察点了点头,对方建勇说:“走吧,跟我们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眼看着警察真的要带儿子走,陈桂芳和方国庆这才彻底慌了神。

他们之前以为只是吓唬一下,没想到陈致浩来真的!

“不要!不能带我儿子走!”陈桂芳扑上来想拦住警察,被警察严肃制止。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求求你高抬贵手!建勇他还小,不能留下案底啊!”方国庆终于放下姿态,苦苦哀求,“医药费我们出!双倍!不,十倍出!求求你撤案吧!”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陈致浩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当他挥拳打我弟弟的时候,当你们把他一个人扔在医院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后果?”

他不再理会瘫坐在地上哭嚎的陈桂芳和面如死灰的方国庆,对警察点了点头:“麻烦你们了。”

方建勇在哭喊中被警察带上了警车。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陈桂芳和方国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此刻才真正感到一丝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