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在听雨轩过了几天无人打扰(除了暗处的眼睛)的清净日子,每日就是调理身体,研究“风水”,顺便远程“关照”一下柳姨娘的运势。
柳姨娘那边似乎是怕了,也可能是忙着处理烂摊子,暂时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这日午后,沐晚刚午睡起来,就听院门外传来动静。
不是送饭的丫鬟。
钱嬷嬷带着两个面生的丫鬟,站在院门口,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隔着老远就扬声喊道:“王妃娘娘!王爷请您去涵虚阁一叙!”
沐晚挑了挑眉。哟,正主终于要露面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慢悠悠地走到院门口,看着明显气色不佳、眼神躲闪的钱嬷嬷,笑道:“钱嬷嬷,风寒可好些了?我看你印堂还是有些发青,近日恐有小人作祟,需得谨慎言行啊。”
钱嬷嬷脸上的笑容一僵,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里直打鼓。她这风寒反反复复,一直没好利索,难道真是…
她不敢多想,连忙低下头:“劳王妃挂心,老奴…老奴好多了。王爷还在等着,您请…”
沐晚也不再吓她,跟着她往涵虚阁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下人无不避让行礼,眼神敬畏,显然“笑面煞星”的名头已经深入人心。
涵虚阁是王府中轴线上一处独立的院落,环境清幽,守卫看似松散,但沐晚能感觉到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潜伏在四周。
走进院内,药味浓郁。厅堂布置得素雅,却掩不住其中的奢华。
靖王赵澈依旧半倚在软榻上,狐裘裹身,脸色苍白如纸,正用手帕捂着嘴低咳。他抬眸看向走进来的沐晚,目光平静,带着审视。
这是沐晚第一次近距离看清这位名义上的夫君。
不得不说,赵澈长得极好。眉目如画,鼻梁高挺,唇色淡薄,因为病弱,更添了几分易碎的美感,确实像个精致易碎的琉璃美人。
但沐晚那双能看透虚妄的眼睛,却清晰地看到了他苍白面色下隐藏的勃勃生机,以及那双眼底深处蕴藏的、与“病弱”毫不相干的内敛锋芒和睿智。
“果然是个装病的高手。”沐晚心里评价,面上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妾身沐晚,参见王爷。”
礼数周全,挑不出错处。
赵澈放下手帕,声音带着咳嗽后的沙哑:“不必多礼。坐。”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沐晚谢过,坦然坐下,姿态放松,完全没有寻常女子见到夫君的紧张或羞涩。
“王妃入府数日,住得可还习惯?”赵澈开口,是标准的客套话。
沐晚笑了笑,语气真诚:“托王爷的福,听雨轩…清静得很,妾身很喜欢。”
赵澈眸光微动,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台词。他端起手边的药碗,抿了一口,苦得他微微蹙眉。
“本王听闻,听雨轩似乎有些…不太平?委屈王妃了。”他放下药碗,看向沐晚,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探究。
沐晚摆摆手,浑不在意:“王爷言重了。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鬼小怪,已经被妾身打发走了。倒是妾身闲来无事,见听雨轩布局有些…别致,顺手改动了一下,希望不会坏了王府的风水。”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收拾了一下房间,而不是破了人家的风水局,还反向布置了一个。
赵澈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自然早就通过影卫知道了一切,包括柳姨娘的倒霉和下人间的流言。
“王妃…懂得风水玄术?”他顺着她的话问。
“略懂皮毛。”沐晚谦虚道,“家母生前喜好杂学,留下几本古籍,妾身闲来翻看,学得一星半点,登不得大雅之堂。”
她将一切推给已故的母亲,合情合理。
赵澈也不深究,只是淡淡道:“王妃喜欢便好。王府事务繁杂,若有下人怠慢,或有何处不便,可直接告知管家,或…来寻本王。”
这话,算是给了她一定的权限和…靠近他的许可?
沐晚从善如流:“多谢王爷。”
两人又不痛不痒地聊了几句,基本都是赵澈问,沐晚答,气氛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一个在试探,一个在伪装,演技都在线。
最后,赵澈似乎有些精力不济,以手扶额,低咳了几声。
沐晚适时起身告退。
在她转身即将走出厅堂时,赵澈忽然又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王妃。”
沐晚驻足回头。
赵澈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邃:“王府水深,王妃…好自为之。”
沐晚迎上他的目光,嫣然一笑,明媚如春晓:“王爷放心,妾身…水性好得很。”
说完,再次行礼,转身离去,背影挺拔,没有丝毫犹豫。
赵澈看着她消失在门外,良久,才收回目光。他拿起方才捂嘴的手帕,上面赫然带着一抹暗红色的血迹。
“水性好得很…”他低声重复着沐晚的话,指尖无意识地在榻沿上敲击着,“沐晚,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来我这靖王府,又意欲何为?”
他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如此浓厚的兴趣。
而走出涵虚阁的沐晚,心情也不错。
“病弱美人王爷,演技满分,警惕性满分,腹黑程度…待定。”她心里给赵澈打着分,“看来,这王府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