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何雨柱依旧是厂里和院里两点一线。他带回来的饭盒再也没有出现在贾家的桌上，那空荡荡的网兜成了中院一道刺眼的风景。贾张氏的指桑骂槐从激昂逐渐变得有气无力，最后只剩下阴狠的眼神。秦淮茹在厂里遇到他，总是飞快地低下头，或者绕道走，但那眼神深处藏着的幽怨和不甘，何雨柱看得分明。
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暂时的平静。
这天上午，何雨柱正在后厨指导马华切蓑衣黄瓜，要求他切得深浅一致，提起来能像弹簧一样拉伸不断。马华是个实诚小伙子，学得满头大汗，却一丝不苟。
“手腕用力，刀尖稳住，别跟锯木头似的。”何雨柱在一旁指点，语气虽然严厉，却是真心教本事。前世马华对他这个师父算是忠心，就是脑子不太灵光，这一世，他打算好好培养这个徒弟。
另一边，胖子则在懒洋洋地削着土豆皮，皮削得厚厚一层，嘴里还嘀嘀咕咕：“练这花架子有啥用，大锅菜又用不上……”
何雨柱耳尖，听到了也没立刻发作，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胖子这人，手艺稀松，偷奸耍滑，心眼还活泛，前世就没少在背后搞小动作，后来更是差点撬走了他食堂班长的位置。这一世，得找个机会把他清出去，或者死死摁住。
就在这时，食堂主任王大海陪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四十多岁，梳着油光水滑的分头，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脸上带着一种看似随和，实则精明的笑容，正是厂里的实权人物之一——李副厂长。
后厨众人见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李厂长！”何雨柱迎了上去，打了个招呼。他刻意省掉了那个“副”字，这在体制内是常见的恭维。
李副厂长显然很受用，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柱子，忙着呢？没打扰你吧？”
“看您说的，领导视察工作，怎么能叫打扰。”何雨柱笑着回应，心里却提起了警惕。黄鼠狼给鸡拜年，这李副厂长亲自来后厨，准没好事。
“是这样，”李副厂长环视了一下后厨，目光在几个女工身上特意停留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晚上我有个私人应酬，几个朋友聚聚，不想去外面，就想尝尝你的手艺。你看，方便安排一桌不？”
私人应酬，来厂食堂？这摆明了是要用公家的资源办私人的事，还要做得好看。
何雨柱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李厂长开口了，那肯定方便。就是不知道几位，有什么口味偏好？我好准备食材。”
李副厂长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股亲热劲：“人数不多，就五六位。菜呢，你看着弄，精致点，档次上去。至于食材嘛……”他拖长了语调，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仓库方向，“咱们食堂不是经常有损耗吗？你灵活处理一下，账目上做得漂亮点就行。放心，亏待不了你。”
图穷匕见。这是要让他何雨柱做假账，套取公家的物资，中饱私囊。前世李副厂长就没少干这种事，还拉他下水，虽然得了点小恩小惠，却也留下了把柄。
何雨柱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李厂长，这……恐怕不太好办啊。最近厂里刚下了文件，强调要严格管理食堂物资，杨厂长亲自抓的。这节骨眼上顶风作案，万一查起来……”
他直接把杨厂长这面大旗抬了出来。
李副厂长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笑容淡了不少：“柱子，你这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厂里的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杨厂长日理万机，还能天天盯着食堂这点小事？”
“李厂长，不是胆子小，是原则问题。”何雨柱站直了身体，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确保周围几个竖起耳朵听的帮厨，尤其是马华和胖子都能听见，“咱们食堂的东西，都是工人们的血汗，一分一厘都不能浪费，更不能进了私人的口袋。您这顿饭，我肯定用心做，让您和朋友们吃得满意。但食材，得麻烦您批个条子，我让小马按标准去领，咱们公私分明，账目清楚，对您，对我，对食堂都好。”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拒绝了违规操作，又把“原则”和“工人们的血汗”摆在前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让李副厂长根本无法发作。
李副厂长的脸彻底黑了下来，盯着何雨柱，眼神阴鸷。他没想到这个以前看起来憨直好拿捏的傻柱，竟然变得如此油盐不进，还敢拿杨厂长和规章制度来压他。
“好，好一个公私分明！”李副厂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冷冷道，“行，就按你说的办！王主任，条子你来批！”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王大海赶紧赔着笑跟了出去，临走前狠狠瞪了何雨柱一眼。
后厨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何雨柱刚才硬顶李副厂长的举动惊呆了。
这时，负责洗菜备料的刘岚凑了过来。她三十多岁年纪，眉眼带着几分风霜，却是食堂里的“包打听”，消息灵通得很。她压低声音对何雨柱说：“柱子，你可是把他得罪狠了！这李厂长心眼可不大，你以后可得当心他给你穿小鞋。”
何雨柱感激地看了刘岚一眼。前世刘岚虽然有点小市民的八卦和计较，但本性不坏，关键时刻也没害过他。
“岚姐，谢谢提醒。”何雨柱平静地说，“但有些口子不能开。今天开了这个口子，明天就有张厂长、王厂长，到时候食堂成了他们家的后厨房，亏空算谁的？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这些干活的和全厂的工人兄弟？”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后厨，马华听得连连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师父的敬佩。连几个老师傅也暗自颔首，觉得何雨柱这话在理，有担当。
只有胖子，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装什么清高，得罪了领导，有你好果子吃……”
何雨柱耳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胖子：“胖子，你说什么？大声点！”
胖子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赶紧低下头：“没……没说什么，何师傅，我削土豆呢……”
“削土豆？”何雨柱走到他面前，拿起一个他削好的土豆，那土豆几乎小了一圈，“你这是削土豆还是啃土豆？工人们的口粮就是这么被你浪费的？今天削坏的土豆，从你工资里扣！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出食堂！”
何雨柱声色俱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散发出来。胖子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点头：“是是是，何师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何雨柱冷哼一声，不再理他。他知道，光立威不行，还得有恩。他转身对马华和其他人道：“都看到了？咱们食堂，以后就按规矩办事！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谁也别想多吃多占，但也绝不会亏了踏实干活的兄弟！只要我何雨柱在食堂一天，就保证让大家吃得饱，干得顺心！”
这话一出，后厨大部分人的心都安定下来，甚至有些振奋。有何师傅这样有原则、敢顶事、又不亏待下属的头儿，日子才有奔头。
何雨柱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稍稍松了口气。食堂这块阵地，必须牢牢守住。李副厂长的报复他预料到了，但他更清楚，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手艺过硬，又能团结大多数人，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更何况，他手里还捏着一张未来的王牌——那位尚未登场的大领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