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方糖走后,沈竹见宋杳烧已退,身体各项检查指征正常,知道她归心似箭留不住她,便主动去给她办出院手续。

回来将出院单子递给她:“花了不到三千,剩下的我让结算中心原路退回了,另外给你拿了两盒药以备不时之需,若有任何不适给我打电话。”

宋杳感激的笑:“知道了,微信还是支付宝?”

沈竹:“什么?你要贿赂我?”

宋杳:“不敢,不能破坏沈医生在小的心中医术精湛廉洁清明的好形象,你给我缴的医药费我得还给你。”

沈竹:“不是我缴的,我来的时候你已经住进来了,我问了下里面一下子充了五万,一个感冒而已我没这么没见识。”

宋杳略一沉思,不是她那就是方糖了。

人傻钱多昨晚还在现场的只有她了。

在治疗费上凑了个整直接转到了方糖支付宝,医院门口打车跟司机说了地址坐进车里。

到家跟宋清翎提了医生建议,果然遭到她愤然拒绝,“我主意已定,这件事不用再提。”

“妈,难道没了乳房就不是完整的女人了吗?沈竹说了即使切了也可以重建,你的执念跟健康相比孰轻孰重?”

宋清翎反问她:“你能保证我牺牲掉乳房就能没事?”

宋杳不能保证,医生也不能保证,没人能保证。

她无力又无奈,知道她即使说服宋清翎做了乳房全切手术,死神依旧紧追着她不放。

宋清翎生病的这些年脾气无常反复,她从来忍下,微笑着顺从。

她理解她,了解她,心疼她。

宋清翎怕死。

她怕失去妈妈。

宋清翎见宋杳盯着某处没说话,心里泛起淡淡心疼。

她年轻时爱玩,对女儿关心太少,以至于这孩子在十几岁时就长大了。

这些年来她这个母亲当的不称职,现在还生了这种病,又拖累了她。

房间气氛一时僵持,宋清翎开口缓和沉重氛围,“跟你说让江也来家里吃饭的事你跟他提了吗?”

宋杳刹那间全身紧绷,似乎身体内的每个毛孔都在抗拒着这个名字。

她紧咬下唇,克制着嗓音里的不自然,尽量平常语气:“妈,我跟他分手了,以后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

宋清翎黑浓长睫掀起波浪。

“前一阵子。”

宋杳没敢说几天前。

“前一阵子?那我今天给江也打电话他并没有跟我说你们已经分手,只说他在外地出差暂时回不来。”

“你今天给他打过电话?”

宋杳眼底除了震惊,更有紧张害怕。

她知道宋清翎一旦知道他们分手真相一定会极度内疚,内耗。

她如今这副身板承受不起。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邀请他来家里吃饭,他说他在外地出差一时回不来,其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跟我说你们已经分手。”

宋杳暗自松了口气,只道:“妈,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以后不要再联系他了。”

“是你提的分手?”

宋杳未置可否,“嗯”了一声。

“杳杳,曾经我那么反对你跟他在一起,你坚决不分手,为什么现在?”

这一年她也想通了,婚姻走到最后拼的都是良心,找个条件好的不如找个对她好的。

万一她去了,女儿身边有个将她护在心尖上的人她也就放心了。

“是因为我吗?我曾经嫌弃他家庭条件不好,个人工作也很一般,你为了我,才忍痛选择分手?”

宋杳不想跟宋清翎谈论江也,“妈,不是的,是我跟他之间我们自己的问题,你别想太多了。”

“那一定是江也觉得你有个患癌症的妈妈,觉得你以后嫁过去身边还带个累赘,他觉得你的家庭负担太重,所以对你们的未来没信心了。”

“杳杳我去跟他说,我跟他保证我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我不会拖累你们这个小家庭。”

宋杳打断她的话,板起脸,“妈,你不靠我靠谁?还是准备用尊严换别人可怜的一点施舍?妈,我不怕吃苦,我也没觉得累,我只想堂堂正正活着。”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让你这么多年受委屈了。”

宋清翎说着泪盈于睫,掩面。

美人垂泪并不好看,宋杳心里像被刀片划过。

她走到宋清翎身边,抱着她安慰,“妈,只要你不推开我,我就不觉得委屈,我跟江也已经分手了,分手应该体面,既然大家都做好了决定,就该彼此祝福。”

宋清翎心里长长叹气,又被无边的内疚感裹挟,如一口灰败的老钟,只能发出陈腐锈迹斑斑的低吟。

由于她的不称职,这孩子早早学会了独立,这些年来她活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

做起事情来理智的可怕,心又硬的仿佛如金刚石般无坚不摧。

可失恋哪有不痛的,何况她有多爱江也,她这个当妈的怎能看不出来。

得知宋清翎早饭没吃宋杳往厨房走。

刚走两步被身后茶几上的手机铃声惊扰又折回头。

方糖在那边声音高扬,“你干嘛给我转钱?难道已经知道我拒绝了那个精分女人怕我失落给我补偿?乖乖,我跟你说我真是出息了,我竟然拒绝了衣食父母。”

接着她开始滔滔不绝说那女人如何又跟她提让她假装小三勾引她老公的事,她一怒之下拍案而起将女人撵出了工作室。

宋杳耐心听完,沉默片刻道:“我住院的钱不是你出的?”

方糖:“……咱俩是在一个频道吗?什么住院的钱?咱们三个我去最晚,我有心也没机会。”

不是沈竹,不是她,那只能是…

宋杳捏了捏眉心,熟人的情好欠,欠陌生人人情让她很有负担。

跟方糖匆匆挂了电话,拿起手机走到卧室,纤纤玉指摁在昨晚刚存进手机里还热乎的名字上,拨了出去。

铃声响了良久才被接起,宋杳忐忑作自我介绍,“蓝先生您好,我是宋杳,冒昧打扰您。”

那边:“没有。”

宋杳:“我刚刚得知我住院的钱是您出的,特别感谢您的善举,您方便给我一个银行卡号我将剩余的钱打给您吗?”

“不用。”依旧简短两个字。

两人见过面也说过话,蓝星声音清朗,也并不寡言。

而此刻电话那边的他声线低沉,惜字如金,宋杳便知道电话打的不是时候。

“蓝先生,抱歉打扰了,等您有时间我再打给您。”

欲挂电话,那边:“我现在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