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客厅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浅淡的暖光。林如兰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张银行卡——这是丈夫周岳走后留下的抚恤金定期存款，她都取了出来存进了这张卡里面。金额一共13万，她一直存在银行里，没舍得动，想着以后给周阳上大学、买房用。
茶几上摊着陈默昨晚送来的“工作室规划书”，从选址、设备采购到人员招聘，一条条写得详细又具体，末尾还附了份“市场调研表”，标注着“年轻人小户型改造需求占比68%”“本地设计工作室缺口较大”。
林如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想起自己内退前帮企业办补贴时，见过不少创业计划书，陈默这份虽算不上顶尖，却透着股年轻人的认真和冲劲。
“兰姐，我把设计稿又改了改，你看看这样是不是更符合市场需求？”门口传来陈默的声音，他提着一兜刚买的早餐，脸上带着期待的笑容，手里还拿着一卷新的设计图。
林如兰起身接过早餐，心里的犹豫又深了几分——虽然昨天答应帮陈默想办法，可13万不是小数目，是她和周阳的“救命钱”。
可看着陈默眼里渴望的光，想起他这段时间的帮忙，想起他对着设计稿时的专注，她又忍不住心软：陈默尊重她的经验，每次聊政策都听得格外认真。
他帮周阳分析美术志愿，比她这个当妈的还上心；就连家里的小事，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知道她腰椎不好，从不让她搬重物。
“规划书我看了，做得很细致。”林如兰把银行卡放在手心，指尖微微发凉，“选址选在政务大厅附近，方便以后办手续，这个想法很周到。”
“我就是想着，以后申请补贴、办营业执照能近点，省得跑冤枉路。”陈默说着，把设计稿铺在茶几上，指着其中一张，“兰姐你看，这个小户型改造方案，我加了个折叠书桌，平时能当餐桌，客人来了，就能当书桌，特别适合年轻人。”
林如兰看着设计稿，想起自己内退前帮一家居企业办“创新补贴”时，对方也提过类似的“空间利用设计”，当时评审专家对他的设计很认可。
她抬头看向陈默，语气里带着点肯定：“这个设计很不错，很实用，要是能做出来，肯定有市场。”
“真的吗？”陈默眼睛一亮，顺势坐在她身边，肩膀轻轻挨着她的胳膊，“我就怕自己想偏了，不过有姐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就是……启动资金还是没着落，我问了几家银行，说我没抵押，不给贷款；找朋友借，也只借到几千块。”
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委屈：“兰姐，我知道我不该总麻烦你，可我真的没办法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勇气再创业了。”
林如兰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遗憾。当年她本想考机关政策研究室的高级职称，可因为要照顾刚上学的周阳，放弃了考试，后来每次想起都觉得可惜。
她握紧手里的银行卡，心里突然有了决定：“陈默，我这里有13万，是阳阳爸走后留下的，你先拿去当启动资金吧。”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兰姐，这……这怎么行？这是周哥留给你和阳阳的钱，我不能要！”
“不是给你，是借你。”林如兰把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语气坚定，“等你工作室开起来，申请到小微企业补贴，或者赚到第一笔钱，再还给我。你放心，我不要利息，就想帮你圆个创业梦。”
“兰姐……”陈默的声音哽咽了，他伸手抓住林如兰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里一颤，“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等工作室盈利了，我第一时间就把钱还给你！我现在就给你写借条！”
说着，他拿起笔和纸，快速写下借条，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今借到林如兰人民币壹拾叁万元整，用于工作室启动资金，待补贴申请成功或工作室盈利后立即归还。”
末尾几下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双手递给林如兰：“兰姐，你收好借条，要是我到时候没还，你拿着这个去法院告我都成。”
林如兰接过借条，看着上面工整的字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有借条在，她也放心些。可没等她把借条放进抽屉，陈默突然伸手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带着哭腔：“兰姐，你真是我这辈子的贵人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他的拥抱很紧，带着年轻人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林如兰浑身一僵，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兰姐，我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和阳阳的，绝不会让你们受委屈。”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颈间，林如兰的心跳突然乱了——丈夫走后，她很久没被人这样抱着了，这种久违的温暖让她有些恍惚。她没有再推开陈默，反而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眼眶慢慢红了。
那天下午，阳光渐渐西斜，卧室里的暖光变得柔和。事后陈默没有马上走，而是抱着林如兰温言细语聊了很久，从工作室的规划聊到以后他们三人的生活，“等工作室稳定了，就带你和周阳去旅游。以后家里的事都交给我，你不用再那么累了。”
林如兰听着，心里像被温水泡着，渐渐软了下来。傍晚时分，陈默穿好衣服起身要走，林如兰突然叫住他，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借条，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借条我留着也没用，我信你。”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来，紧紧抱住她，声音里满是激动：“亲爱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
碎片落在地板上，像一片片白色的羽毛。林如兰靠在陈默怀里，心里有过一丝犹豫——这是丈夫周岳留下的钱，她就这样撕了借条，是不是太冲动了？
可看着陈默眼里的真诚，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她又觉得：只要陈默能好好创业，能好好照顾她和周阳，撕了借条也没什么。
陈默走后，林如兰坐在沙发上，看着地下的碎片，心里既期待又不安。她期待陈默的工作室能顺利开起来，期待以后的生活能越来越好；可又隐隐担心，自己这个决定，会不会给她和周阳带来麻烦。
晚上，她走到儿子的房间门口，想跟他说说这件事，可手举到半空又停住了，算了，别打搅他吧。于是又回到了卧室。心里默默告：还是等陈默的工作室稳定了，再跟他说也不晚，到时候儿子肯定能理解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