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和老公之间有个小默契,每次我犯错惹他动怒,
只要我用手指在他耳垂处摩挲三下,他滔天的火气就会压下去,转而把我捞进怀里,
“小东西,又来讨饶。”
我一直以为,这是我们之间独有的调情。
直到那天我推开他书房的门,看见他新收的小金丝雀正哭得梨花带雨。
他一脸不耐,然后女孩颤颤巍巍地抬起手,同样用手指在他耳垂处摩挲三下,
我看见他愣了愣,随即笑了,
他把她拉进怀里,说了句:“行了,又一个学乖的。”
1
我默默地关上门,没让里面温存的两个人察觉。
原来,那不是偏爱。
那只是一个驯养的标准流程,一个让不听话的宠物学会讨好的标准答案。
我是傅承屹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到头来,我和那些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意料之外,里面坐着好几个女人。
她们是傅承屹养在这座庄园里的金丝雀,
此刻都齐刷刷地看着我,眼神里混杂着幸灾乐祸和明晃晃的怜悯。
为首的张媚跟在傅承屹身边最久,姿态也最得意。
她捻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吐出一口烟圈,
“哟,我们的傅夫人回来了?”
“看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是看着什么了?”
我没理她,径直走向梳妆台,“滚出去。”
张媚咯咯地笑起来,花枝乱颤。
“滚?”
她踩着高跟鞋朝我走来,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呛人,
“裴凝,你不会真以为那个小姿势是傅先生给你的是独家宠爱吧?”
“别傻了,我们都会。”
“他只是看看谁学得最快,谁演得最像。”
“你这个正妻,也不过是他驯养手册里的一个案例罢了。”
另一个女人也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
“我刚来的时候不懂事,还跑去问傅先生,为什么别人也能用,结果......”
她撩起袖子,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
“傅先生说,不该问的别问,认清自己的位置最重要。”
张媚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以为一张结婚证能代表什么?不过是因为你以前是裴家大小姐,骨头比我们硬,傅先生把你踩在脚下,更有成就感罢了。”
“现在可颂来了,更年轻,更听话,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成就感......
我三年的婚姻,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驯兽游戏?
女人们还在议论着,说那些曾以为自己特殊的女人,
最后不是被一笔钱打发,就是无声无息地消失。
我对着镜子,将耳钉缓缓戴上。
镜中的女人,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变了。
张媚见我久久不语,脸上的得意更甚,
她又走近一步,“怎么,想通了?准备收拾东西滚蛋了?”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张媚,”
我轻声开口,“狗的项圈,就算是金子做的,戴久了也会以为是无上的荣耀。”
“而我,天生就不喜欢脖子上套东西。”
“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在做傅承屹的妻子之前,我首先是裴家的女儿。
既然他喜欢看人学乖,那我就让他看看一条被逼到绝路的狗,
会不会反咬一口,撕碎主人的喉咙。
2
晚饭时,傅承屹才回来。
他脱下外套丢给佣人,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扯了扯领带。
我像往常一样,给他倒了一杯他习惯的普洱。
他端起茶杯,只抿了一口,眉头就蹙了起来。
他没有发怒,只是将杯子轻轻放回茶几上,抬眼看我。
“今天的茶,凉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知道,他指的不是茶。
放以前,我会立刻撒娇地凑过去,
用我们之间那个心照不宣的姿势为自己开脱。
“可现在,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垂着眼帘,
“对不起,我重新倒一杯。”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我伸出手。
我迟疑了一下,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裴凝。”
他终于开口,声音沉了下来,
“过来。”
我顺从地走过去,但没有看他。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
“谁惹你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
“因为下午书房的事?”
他指的是可颂。
他竟然主动提了。
“一个刚学会讨好主人的宠物而已,”
他轻嗤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那套把戏,是我教给所有不听话的人的,只是为了筛选掉那些蠢货。”
“可她们是学,而你......”
他顿了顿,拇指在我唇上摩挲,
“你是标准。这不一样。”
我撇开头,蹙着眉望着他,
见我依旧沉默,傅承屹的耐心终于告罄。
“到底怎么了?”他有些烦躁,
他松开我,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把庄园里除了夫人以外的女人,都带到前院。”
“告诉张媚,她没资格再用那张嘴说话了。”
挂断电话,他重新将我圈入怀中,紧紧抱着,
“裴凝,你是傅夫人,是这里唯一的女主人。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跟我闹脾气,嗯?”
他低头,试图吻我,“我把她们都处理掉,别不开心了。”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瞬间,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用力推开了他。
傅承屹踉跄了一步才站稳,
“你敢推开我?”
阴鸷重新爬上他的脸,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骇人。
“傅承屹,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像狗一样跪在你脚下?”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
“好,很好!”
他怒极反笑,
“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扬起手一个巴掌就将我掀翻在地,正准备冲着我的心窝补上一脚时,
门口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傅先生,您的文件。”
是司机王寻,他抱着一个文件袋,站在门口,脸色煞白,进退两难。
傅承屹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王寻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文件袋没拿稳,
掉在了地上,几张纸散落出来。
傅承屹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这双手有什么用?”
他一步步走向王寻,后者吓得连连后退。
我看到傅承屹从旁边的酒柜里,拿起了一根用来凿冰块的冰锥。
我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在王寻绝望的目光中,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挡在了他面前。
“文件是我让他送的。”
傅承屹停下脚步,危险地眯起眼打量着我,
“你,护着他?”
我能感觉到身后王寻颤抖的呼吸,我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看着傅承屹。
“看来,今天的教训还不够。”
他丢掉冰锥,重新拽住我的头发,将我拖向二楼的房间,
“裴凝,我会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是什么。”
3
我被关进了二楼,
门被从外面反锁,窗户也被钉死,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以为是送饭的许姐,没想到,
门被推开后,闪身进来的竟是司机王寻。
他端着餐盘,反手迅速关上门,脸上满是焦急和紧张。
“先生今晚要和死对头萧驰谈生意,”
王寻语速极快地说,
“这是唯一的机会。我们得闹出点动静,越大越好,最好是能把生意搅黄的动静!”
我心中一动,抬眼看他,
“我们?”
“为什么帮我?”
他重重地点头,眼神里是豁出去的决绝,
“我这条命是您保下来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他折磨死。”
“我熟悉庄园的安保漏洞,只要场面够乱,您趁乱离开!”
他的计划疯狂而大胆,却正合我意。
“要怎么做?”
…
傍晚时分,门锁响了。
傅承屹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递给我一套晚礼服和一支药膏。
“先生让您准备一下,下去见客。”
“还有,先生说,别让他看到您脸上有不该有的东西。”
我看着那条黑色的露背长裙,
是上个月巴黎时装周的唯一限定款,
我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他就拍了下来。
我接过裙子,顺从地换上。
在镜子前,我用遮瑕膏仔细盖住脸上的指痕,化上精致的妆容。
镜中的女人,眼神平静,
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含着孤注一掷的寒光。
我走下楼梯时,傅承屹正和萧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气氛算不上融洽,空气里弥漫着不动声色的交锋。
傅承屹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他朝我伸出手,
“裴凝,过来。”
我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过去,
像过去三年里每一次一样,温顺地坐在他身边。
他握住我的手,指腹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萧驰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带着几分探究。
他们的交易似乎陷入了僵局。
傅承屹脸上的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
我知道,火山即将喷发。
我必须在他彻底失控前,点燃另一把火。
我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展示柜上。
那里放着一瓶罗曼尼康帝,是傅承屹的珍藏,价值七位数。
我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醒酒器。
“我去给两位添点酒。”
我刚一站起身,就感觉到傅承屹的视线立刻跟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悦。
我微笑着,步态摇曳地走向酒柜,
就在我即将靠近的时候,假装身子一歪。
撞向了旁边的展示柜。
“哗啦——”
满酒柜里价值连城的红酒应声而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摔得粉碎。
在酒柜倒塌的巨响中,傅承屹猛地站了起来,
他冲向我的第一步,眼里闪过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瞬间毫无伪装的惊慌。
“裴凝!”
但他很快就看清了我毫发无伤,那丝惊慌瞬间就被滔天怒火所取代。
混乱中,我蹲下身,一把抓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瓶碎片。
司机王寻正好闻声从门外跑进来,
我站起身,冲到他面前,玻璃碎片狠狠划过他的胳膊!
“啊!”
王寻惨叫一声,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整个客厅彻底乱作一团。
萧驰也站了起来,身后的保镖立刻将他护住。
庄园的安保系统被触发,傅承屹这边的数名安保人员也从外面冲了进来。
交易,毁了。
我看着傅承屹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快感。
还没等我笑出来,两名保镖已经冲过来,一左一右地将我死死钳住。
我被他们粗暴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傅承屹一步步向我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裴凝,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4
萧驰看了一眼被保镖死死按在地上的我,
又看了一眼暴怒边缘的傅承屹。
他忽然笑了,慢条斯理地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丝毫褶皱的西装。
“看来傅总今晚家事繁忙,生意的事,我们改天再聊。”
他朝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那眼神里没有同情,只有看好戏的玩味。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保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庄园。
傅承屹的视线重新落在我身上,
“滚。”
保镖如蒙大赦,立刻松开我,迅速退出了客厅。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亲自弯腰,
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拽了起来。
一路拖进了阴冷潮湿的地下室。
他将我甩在墙边,自己则坐进唯一的椅子里,
双腿交叠,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无力的依在墙边,低着头扯了扯嘴角,
“看你不爽,这个理由够不够?”
他并不生气,反而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嘴还是这么硬。”
他站起身,几步走到我面前。
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地闭上眼。
但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
“轰!”
一声巨响在我耳边炸开,他的拳头砸在我脸颊旁的墙壁上,墙灰簌簌落下。
他的手背瞬间鲜血淋漓,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
“为什么?”
“因为我恶心你。”
“恶心你这张伪善的脸,恶心你把我当成一条狗!”
他拽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按进一旁准备好的水桶里。
冰冷的水瞬间淹没口鼻,窒息的痛苦让我剧烈挣扎。
掐着我后颈的手,是他自己的。
折磨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
就在我意识快要涣散的瞬间,他嘶吼着将我从水里拽了出来。
“为什么!”
他几乎是咆哮着问出这三个字,
眼眶里翻涌的不是愤怒,是近乎崩溃的疯狂和绝望。
我大口地喘着气,咳出的水里带着血丝。
门外突然传来骚动,王寻被两个保镖押了进来。
他看到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先生!先生饶命!不关我的事!都是她!都是她逼我这么做的!”
王寻涕泪横流地指着我,
“她说她早就想跑了!她恨你!她说她宁愿死也不想再待在你身边!这次的计划都是她想出来的,她只是利用我!先生,我是一时糊涂啊!”
原来,所谓的希望,也只是另一个更深的绝望。
“她说她宁愿死......”
傅承屹低声重复着这句话,他愣住了,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充满了自嘲和悲凉。
“原来是这样。”
他站起身,走到王寻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谁给你的胆子,碰我的人,参与我的事?”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保镖便一拥而上。
我眼睁睁看着王寻的惨叫声从高亢到微弱,最后彻底消失。
傅承屹没有看那具尸体一眼,他一步步走回我面前,
用手帕仔细擦拭着刚才碰过王寻的手指,
然后,他将手帕丢在我脸上。
“游戏结束了,裴凝。”
“你赢了,我不要你了。”
他转身向外走去,没有回头,对身后的保镖下令。
“处理掉。”
他的背影决绝,可紧握住的拳头却止不住发抖。
两个保镖向我逼近,我闭上了眼,就在这时,
“轰——”的一声巨响,
地下室的铁门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强烈的光线刺入,我眯着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走来。
是去而复返的萧驰。
他对着门口脸色铁青的傅承屹咧嘴一笑。
“你不要的人,我看上了。”
第2章 2
5
傅承屹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萧驰,这是我的家事。”
萧驰像是没听见,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的保镖默契地拦住了试图上前的傅承屹的人。
他蹲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过我脸颊上的水珠,
“啧,多漂亮的一张脸,弄成这样,可惜了。”
他站起身,挑衅地看着傅承屹,
“傅总,你刚刚说,你不要她了。”
“既然是傅总不要的垃圾,我捡回去,不碍事吧?”
傅承屹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萧驰笑意更深,他偏了偏头,对身后的保镖说。
“带裴小姐走。”
两个黑衣保镖立刻上前,将我从地上架了起来。
我没有反抗,或者说,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
经过傅承屹身边时,我能感觉到他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的视线。
可他终究没有动手。
萧驰是个疯子,而一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傅承屹再自负,也不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和另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彻底撕破脸。
我被带出庄园,塞进一辆黑色的宾利。
车内温暖的空气让我因寒冷而麻木的神经一点点恢复知觉,开始剧烈地颤抖。
车子平稳地驶入市区,最后停在一栋大楼的地下车库。
我被带进专属电梯,一路飙升到顶层。
电梯门打开,是一个开阔到夸张的顶层公寓。
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璀璨的夜景。
这里比傅承屹的庄园更冷,
是一种属于金属和玻璃的、没有人情味的冰冷。
一个保镖递给我一条干净的毛毯,我裹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
萧驰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他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却没有看我。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让她们给你准备了。”
我没动,只是站在原地,
“你想要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总要付出代价。
萧驰终于转过头看我,他晃了晃杯中的液体,笑了起来。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他抿了一口,走到我面前。
“你很聪明,也很狠。你清楚傅承屹的每一个痛点,知道怎么用最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破坏。”
他凑近我,声音压得很低,
“你恨他,我也想他死。”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不是吗?”
我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心脏狂跳。
“所以呢?”
“所以,我需要一把刀,”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心脏位置,
“一把最了解他,能精准刺穿他心脏的刀。”
“我邀请你,成为我的刀。”
他直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自由,还有一笔......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我清楚地知道,前方是另一个不见底的深渊。
可我别无选择。
回头是傅承屹的折磨和毁灭,
往前是萧驰给予的一线生机,哪怕这生机淬着剧毒。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是下一个傅承屹?”
萧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
“因为我从不玩弄感情,我只谈交易。”
“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裴凝。”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从这里跳下去,要么,握住我递给你的刀。”
我沉默了很久,
“好,我答应你。”
6
一年后。
我从萧驰那里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杀人。
不是用刀,而是用眼神,用姿态,用一句话。
他把我扔进地狱里淬炼,格斗,枪械,商业谈判,心理学......
凡是能成为武器的,我都学了个遍。
他说,要毁掉傅承屹,必先成为比他更强的存在。
镜子里的女人,长发被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一身飒爽的骑装勾勒出紧致的腰线。
萧驰站在我身后,满意地看着镜中的我。
“都准备好了?”
我嗯了一声,将马鞭握在手里。
“傅承屹今天会去城西马场,他新得了一匹纯血马,宝贝得很。”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每当心情烦躁或者拿下一笔大生意时,他都喜欢去骑马。
而今天,是他收购老对手公司,大获全胜的日子。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萧驰问。
“他不喜欢女人,”
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只喜欢猎物。”
“越是看起来桀骜不驯,难以征服的,越能激起他的占有欲。”
萧驰挑了挑眉,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他。”
“毕竟,我当了他三年最贴心的狗。”
我拿起桌上的白色礼帽戴上,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今天的猎人,是我。”
“而他,才是那只一步步踏入陷阱的野兽。”
…
城西马场,绿草如茵。
我没有急着去找傅承屹,而是选了马场里最烈的一匹黑马。
它肌肉贲张,野性难驯,好几个马师都搞不定。
我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利落地翻身上马。
那畜生嘶鸣着,前蹄高高扬起,试图将我甩下去。
我死死夹住马腹,身体随着它的动作起伏,手里的缰绳却从未松开。
我俯下身,在它耳边低语。
或许是它感受到了我的杀气,
那匹烈马竟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任由我驾驭。
我策马扬鞭,在草场上肆意驰骋。
有一道视线,正穿过人群,牢牢地锁在我身上。
我缓缓勒住缰绳,让马停下脚步,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回头。
傅承屹就站在不远处的休息区,
手里还端着一杯香槟,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
他瘦了些,眉眼间的戾气却更重了。
他身边跟着一个女孩,就是书房的那个。
可颂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失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在看到我的瞬间,脸色白了白。
我勾起唇角,我调转马头,径直朝他奔去。
“好久不见,傅先生。”
可颂紧张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挥手让她退下。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脸,
“裴凝?”
他眼中的震惊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
“你回来做什么?”
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我伸出手,不是去碰他,
而是从他上衣口袋里,抽出了那支他最喜欢的牌子的雪茄。
我将雪茄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又插了回去,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拍了拍。
“回来?”
我轻笑一声,语气玩味,
“傅先生,我想你搞错了。”
“我只是......路过。”
7
傅承屹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
“路过?”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面前的光。
“裴凝,你觉得我会信?”
我笑了,翻身上马,轻轻一拉缰绳,准备调转马头离开。
“信不信,是你的事。”
“站住!”
他厉声喝道,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我的缰绳。
我反应比他更快,身体微微后仰,
策着马后退了半步,完美地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傅先生,拉拉扯扯,可丢身份。”
我抚摸着马儿的鬃毛,语气轻飘飘的。
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收回手,插进裤袋。
“一年不见,长进不小。”
“你跟了萧驰?”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光。
“我跟了谁,和傅先生有关系吗?”
我歪了歪头,笑意更深。
“毕竟,我早就不是你的人了,不是吗?”
这句话,成功地让他眼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可颂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承屹......”
她小声叫着,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和不安。
我终于将视线分给她一秒,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遍。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温顺,
甚至连此刻害怕得发抖的样子,都和我当初如出一辙。
“傅先生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我轻笑出声,语气里的嘲讽不加掩饰。
可颂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委屈地咬住了嘴唇。
傅承屹的耐心终于告罄。
他挥开可颂的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滚开。”
可颂吓得一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狼狈地退到了一边。
整个休息区的人都感受到了这边的低气压,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傅承屹却毫不在意。
他的世界里,只有征服和被征服。
“裴凝,回我身边。”
“你闹够了,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傅先生,你是不是忘了?”
我收起笑容,
“是你,亲手把我推开的。”
“是你,说不要我了。”
“也是你,教会我,人心,可以有多狠。”
他眼底翻涌的震惊和一丝悔意。
但那不重要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直起身,不再看他,调转马头。
“裴凝,你逃不掉的!”
身后传来他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只是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马鞭。
清脆的破空声响起,黑色的烈马如离弦之箭,瞬间冲了出去。
风声在我耳边呼啸,将他的声音远远甩在身后。
逃?
傅承屹,你还没明白吗?
我不是回来逃跑的。
我是回来,亲手把你,拉进我为你准备的地狱。
8
城东国际会展中心,
今天这里举行的,是决定城南那块黄金地皮归属的商业竞标会。
也是决定傅承屹能否借此彻底吞并对手,
坐上本市头把交椅的命运之战。
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长发高高束起,坐在属于萧驰公司的席位上。
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傅承屹在一众高管和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我,迈开长腿,径直朝我走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站在我桌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
“开会,”
我放下水杯,伸手挥了挥,
“傅先生,别挡着光。”
“你代表萧驰?”
“傅先生眼力不错。”
他气得发笑,俯下身,双手撑在我的桌面上,将我困在他和椅子之间。
“裴凝,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的手段,你的眼光,都是我教的。你想用我的东西,来对付我?”
我笑了,伸出食指,轻轻推开他凑近的脸。
“傅先生,你又忘了。是你把我推给他的。”
竞标会正式开始,他不得不回到自己的座位。
整个过程,他那要杀人的视线,就没从我身上移开过。
竞标进行得异常激烈,
傅承屹和我的出价交替攀升,数字一次次刷新着所有人的认知。
最后一轮,现场只剩下我们两家。
主持人高声喊道:“陆氏集团出价,五十三亿!”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地皮本身的估值。
傅承屹看向我,他认定了,这是我的极限,也是萧驰的极限。
我看着他,缓缓地举起了牌子。
“五十三亿零一百万。”
我知道他挪用公款,堵上了一切,能承受的最高价就是五十四亿。
“陆氏集团,五十四亿!”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额上青筋暴起。
主持人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五十四亿!还有没有更高的?萧总这边......”
我没有再举牌。
我只是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交给了身旁的工作人员。
“在傅总庆祝胜利之前,我想请在座的各位,看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傅承屹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厉声喝道:“不准放!”
但已经晚了。
会场中央巨大的投影屏幕上,画面一闪。
出现的不是PPT,而是一张张转账记录,
一份份秘密签订的阴阳合同,
一段段他与其他官员暗中交易的监控录像。
但那只是开胃菜。
画面一转,场景切换到了庄园的监控室。
昏暗的地下室里,一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
傅承屹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一言不发地挥下。
女人的惨叫被消音处理,但那份扭曲的痛苦和恐惧,
却通过屏幕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画面不止一段。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女人,她们或是在泳池边,或是在卧室里,
因为一点小小的忤逆,就遭到他毫不留情的暴力殴打。
9
全场死寂,随即是更猛烈的爆发!
闪光灯和快门声几乎要将整个会场掀翻!
会场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涌了进来,
径直走向已经面如死灰的傅承屹。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除了滔天的恨意,
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彻底的恐惧。
我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
傅承屹,你教会我的一切,我今天,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他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用口型跟他说:“我早就说过,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看着这个我曾仰望了三年的男人,
在他彻底倒下的这一刻,我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空茫。
我回到萧驰的顶层公寓,
他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
看着电视里关于傅承屹身败名裂的滚动新闻。
他给我倒了一杯红酒,递到我面前。
“恭喜你,自由了。”
我接过酒杯,没有说话。
他兑现了承诺,一张不记名黑卡,一套半山别墅的钥匙,
还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都放在桌上。
“傅承屹完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也结束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近乎欣赏的光芒。
他甚至和我讨论起了后续如何蚕食陆氏集团的商业策略,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你不怕吗?”我问,
“不怕我今天能这样对付傅承屹,明天也能这样对付你?”
萧驰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帮我理了理微乱的衣领。
“我不是傅承屹。”
我看着他脸上那抹自信从容的笑,忽然就懂了。
傅承屹是猛兽,他的驯服是皮鞭和囚笼,是赤裸裸的占有和伤害。
而萧驰,他更高明。
他递给你刀,教你杀人,给你财富和自由的幻觉。
他驯养的不是你的身体,是思想。
他让我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武器,
一旦我失去利用价值,下场绝不会比在傅承屹那里更好。
我端着他递来的红酒,对他笑了笑。
“当然,萧总运筹帷幄,他怎么配跟您比。”
回到他为我准备的半山别墅,
我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
墙上的名画,保险柜里的珠宝,车库里的跑车,还有那张不记名的黑卡。
这些不是奖励,是枷锁。
10
从那天起,我开始为自己铺设后路。
我不再去公司,以养伤和休假为名,待在别墅里。
我用现金和一次性的电话卡,联系上了黑市里最谨慎的珠宝商和艺术品掮客。
那些萧驰赠予的珠宝首饰、名贵手表,
被我一件件兑换,最终汇入一个又一个在海外无法追踪的匿名账户。
我不敢用任何电子设备,所有的见面都约在人流混杂的老城区。
筹备了近一个月,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狂风卷着暴雨,
萧驰的电话打了进来,
“城北码头,三号仓库,有辆车需要处理一下。”
他顿了顿,补充道。
“手脚干净点,别留下尾巴。”
这是我帮他处理的第几次脏活,我已经记不清了。
“知道了。”
我挂断电话,心脏狂跳。
我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叫了一辆网约车到了码头附近。
暴雨如注,整个废弃的码头空无一人,只有海浪拍打岸堤的巨大轰鸣。
三号仓库的卷帘门没有锁,我推开一道缝隙钻了进去。
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中央,车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我没有去检查车里有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我唯一没有变卖的一条项链,
是萧驰在我成功扳倒傅承屹后,亲手为我戴上的。
我将项链丢在副驾驶座上,然后走到车后,
用一块布包着手,打开了后备箱。
放入了一个小小的、特制的防火密封盒。
那里面,拷贝了从傅承屹那里学来的所有手段,
记录了萧驰这几个月来每一笔不干净的交易、每一次暗箱操作,
甚至包括他指使我处理脏活的通话录音。
我找到车里的备用油桶,
将汽油淋满了整个车厢,尤其是驾驶座的位置。
最后,我拿出准备好的打火机,划开一道火苗。
在将它丢进车厢的前一秒,我
撕下了自己的一片衣角,连同打火机一起扔了进去。
大火轰然燃起,瞬间吞没了整辆轿车。
我用一部早就准备好的一次性手机,拨通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
我只播放了一段提前录制好的、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录音:
“城北码头三号仓库,一桩命案,一辆黑色轿车。”
“车里有萧驰集团所有的犯罪证据,他想销毁一切。”
说完,我立刻挂断,将手机和电话卡拆开,分别丢进了大火之中。
我没有回头,转身冲进了滂沱的雨幕中。
我沿着码头的边缘一路狂奔,
跑到公路旁,我脱掉湿透的外套,露出了里面早已准备好的、截然不同的衣服。
我拦下了一辆路过的长途货车,
用几张钞票,换来了一个去往邻市的座位。
车窗外,城市的光影被雨水模糊成一片,飞速倒退。
再见了,傅承屹。
再见了,萧驰。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裴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