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远在德州的魏渊,突然打了个喷嚏。

魏汌笑道:“这倒是稀奇!三弟这身子骨,难道还会生病?别是哪家的小娘子,正惦记三弟吧!”

魏汌自打出府,说话做事也随意许多,不像在府中那般老成持重。

魏渊知道他是调侃,并未应答,自顾吃着碗中食物。

酒席之上,有身段窈窕的舞女,和着雅乐,翩翩起舞。

魏渊却连眼睛都不偏一下。

旁边给他倒酒的侍女,本来还想趁机亲近这位天潢贵胄,说不定借此时机,便能一步登天。

但魏渊一个冰冷的眼神过来,她吓得一哆嗦,酒水洒了一地。

她忙不迭地跪下磕头,魏渊倒未动怒,只是让她站在一边,端着酒壶,权当摆设。

而魏汌身旁的侍女,已经被他搂在怀中,笑呵呵地就着女人纤纤玉指,喝了一杯又一杯。

魏汌见魏渊油盐不进,忍不住叹气,“这些地方官员,也是好意。你若不受,他们心里还犯嘀咕,怕你找他们麻烦。三弟,逢场作戏而已,都是过场。”

魏渊依旧一口酒也不沾,只吃菜喝汤,“这过场,大哥一人应了便是,我无福消受。”

“你这木头,真是……”

魏汌连连摇头。

如果不是看着魏渊长大的,恐怕会觉得他桀骜难驯,故意不敬。

但魏汌知道,魏渊从小就是这样,又臭又硬。跟女人说话,半句都嫌多。也就当年在王府住过一段时间的沈娉婷,能跟他多说两句。

想到沈家如今就在京师,魏汌突然恍然大悟,抚掌笑道:“原来如此,大哥明白了,三弟心中另有佳人!”

魏渊没有否认,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身柔体软,娇声嗲气,会装模作样跟他撒娇,也会在背后说他坏话。

当然,在床上的时候,还会在他的逼迫下,娇声叫一声“夫君”。

想到此,魏渊只觉得热气上涌。

他接连喝了三杯碧螺春,妄图清心寡欲,压下心里那股邪火。

刚出门几日,竟然想她了。

魏渊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

林青榕跟着王妃吃了一个月的饭,沈侧妃都没有再为难她。

可没想到,让她为难的,反而是魏渊。

魏渊身边两个小厮,其中一人跟着他上京,另一个留在府中,任由林青榕差遣。

林青榕倒没什么事情找他,他反而主动上门,给林青榕出了个难题。

“三爷说了,快则二十日,慢则三十日,一定是能到京城的。正好往京城送信的驿使,明日出发,不知夫人给三爷的信件,是否写好?”

林青榕一脸懵逼,“啊?什么信件?”

记忆慢慢回炉。

依稀记得,好像临行前夜,魏渊的确提过一嘴。

林青榕以为,他随口一说,不过是个玩笑。

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人,前来讨要信件!

“信嘛,这个,嘿嘿……”她尬笑着,脑子飞速转动,想要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却被樱桃扶着胳膊,强行带回屋中。

“夫人早已写好信件,你且在这里等着,一会子就给你。”

林青榕被樱桃按在桌案前,石榴眼疾手快,铺开宣纸,开始磨墨。

两人配合相当默契。

当毛笔硬塞到她手中的时候,林青榕哭笑不得:“我写什么啊?”

樱桃急切道:“还能写什么,写您怎么想念三爷啊!”

“谁想他了!”林青榕红了脸,坚决不承认。

“真想也好,假想也罢!总之,您得好好写写,如何思念三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人抱着枕头,睡不着觉?”

“孤枕难眠。”石榴言简意赅。

“对对,就是这个,孤枕难眠!还有什么来着,把眼泪当洗脸水?”

“以泪洗面。”

林青榕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孤枕难眠?我以泪洗面?”

开什么玩笑!

每天睡到自然醒,隔三差五才用请一次安,这日子爽得飞起,她以泪洗什么面?

“我的夫人,您怎么还这么实诚呢?反正三爷又见不到,您写什么就是什么!他在京城,您若是隔三差五还有个信件,让他有个念想,记得家里还有您这么个人。若是没这个念想,把您忘了,再遇上什么莺莺燕燕的,恐怕您这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林青榕十分不爽,“他要是记得,我不写他也记的!要是见到什么青梅竹马,知心可人儿,我写了也是白写!”

林青榕撂下笔,坚决不写。

樱桃无奈,转而向石榴递去求助的眼神。

石榴倒是冷静,思索片刻,提议:“您若是不想写,那就送个什么东西。毕竟驿使就在外面,人家也是领了差事来的,总不好让他空手回去。”

林青榕想了一下,觉得也是。

看不惯魏渊是一回事,为难打工人,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巡视四周,在屋里来来回回看了个遍,感觉什么都值钱,什么都不舍得。

樱桃捏着一个香囊,忍不住嗔怪,“您要是耐着性子,多学上两日,也不至于绣成这样!否则,给夫君绣个鸳鸯香囊,寄托情思,也算拿得出手。”

林青榕接过香囊,眉开眼笑,“行,就它了!”

樱桃大惊,“要不您还是写信吧,这手艺拿出去,三爷见了,一定嫌弃!”

“这有什么不好,我绣了整整两个晚上呢!这可是我的首次创作,真是便宜他了!”

林青榕前几日见樱桃绣花,心血来潮,想要跟着学。

但是她手笨得很,学了几日,就失了兴致。因此只做了个不怎么对称的香囊,在樱桃看来,扔大街上都没人会捡的那种!

林青榕却自信得很,自认为自己作为初学者,能做出成品,已经很值得炫耀了!

她找了个锦盒,把香囊放进去,包好,让小厮拿去,交给驿使。

樱桃见劝谏无果,只能仰天长叹:“三爷一定会生气的,一定……”

————

等驿使把香囊送到京城的昭王府邸,出现在魏渊的手上,已经是数日后。

魏渊正和世子一道,谈论政事。

魏汌先拆了涿郡送来的信,告知魏渊家中一切安好,又把这几日涿郡政事和边防状况,跟他探讨一番。

等讨论结束,魏渊起身要走,魏汌突然问:“你那个盒子里,放了什么?”

魏渊却答非所问:“时候不早,不打扰大哥休息了。”

魏汌虽是笑着,眉眼却带着探究,“怎么,连我还防着?”

“是家里那位送来的物什,跟正事无关。”魏渊态度恭敬。

魏汌抚掌大笑,“这刚出来几日?你们小夫妻就这般耐不住了?”

“大哥说笑了。”

毕竟是弟媳送来的物件儿,魏汌也不能再说什么。

魏渊带着盒子,回到自己房中,打开之后,先是一愣,继而,轻声笑了起来。

他手指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黄色香囊。

上面绣的的花样,应该是鸳鸯交颈,但绣娘本人的水平,实在太差,针线歪歪扭扭不说,鸳鸯还变成了两只小鸡崽子!两只鸡头相抵,像是在叽叽喳喳地争吵似的。

跟着他的小厮见了,也忍不住嫌弃,“会不会是送错了?夫人怎会送个这样的香囊过来?”

魏渊倒是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将香囊挂在腰间。

小厮赶紧提醒,“晚上要进宫赴宴,三爷还是换一个戴吧!”

“不用,就戴这个。”

魏渊戴着这个丑香囊,大喇喇地出了王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