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

地上跪了一片。

白敬之老泪纵横,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镇北王府欺人太甚!这…这霍二小姐,就因蟹黄包,竟将吾儿绑至那等污秽之地,公然勒索!这…这还有王法吗?将我丞相府的颜面置于何地啊!”

霍渊一听就不乐意了,梗着脖子顶了回去:“白敬之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我女儿从小流落在外,吃尽苦头,一个蟹黄包对她来说就是山珍海味!你儿子这是践踏她的心意!”

“你…你强词夺理!”白敬之气得胡子乱颤。

“一个包子就能绑架朝廷命官之子?那以后是不是谁踩了你们王府的蚂蚁,都要诛九族啊?”

“踩蚂蚁是小事,撞包子是大事!”霍渊护犊子护得毫无原则,“我女儿说大事就是大事!”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同市井泼妇般吵得面红耳赤。

周围的内侍,侍卫们个个心惊胆战,低着头不敢出声。

只有小刀跪在那里一脸懵逼,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直嘀咕。

不就打个架绑个人嘛,该赔钱赔钱,该和解和解,怎么还闹到这皇宫里来了?

这皇帝也管得太宽了吧?看这架势,比我们寨子里年终分赃吵架还热闹。

云知跪在一旁,急得额头冒汗,小心翼翼地对着龙椅上的帝珩解释道:“陛下明鉴,家姐她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白公子有错在先,家姐她…她行事风格比较…直接…”

她搜肠刮肚地想为小刀开脱,却发现词穷。

白渡书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陛下!微臣冤枉啊!那蟹黄包分明是自己掉的…霍二小姐她不由分说就将微臣掳去,微臣差点清白不保啊…”

他刻意模糊了天香楼的性质,只突出自己的“悲惨”遭遇。

小刀听着这颠倒是黑白的话,越听越不爽。尤其是看到白渡书那副哭哭啼啼的怂包样,火气“噌”就上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白渡书旁边,一脚踹了过去。

“绑你的时候怂的像个小白兔。告状你就变成癞蛤蟆。你一双嘴巴呱呱呱。挺会叫呀。”

“嗷!”白渡书猝不及防,摔了个屁股墩儿,哭声戛然而止。

“陛下!您看到了吧!看到了吧!”

白敬之像抓住了天大的把柄,指着小刀,声音尖利,“在这御书房!在您面前!她都敢如此猖狂,公然行凶!这还有没有把您放在眼里!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霍渊和云知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霍渊内心哀嚎:我的小祖宗啊!你这是要坑死爹啊!

整个御书房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皇帝的雷霆震怒。

然而,龙椅上的帝珩,此刻内心的震惊远大于愤怒。

他从刚才开始,就皱着眉,用一种极其复杂,带着探究和难以置信的目光,仔细打量着下面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

这眉眼…

这嚣张的气焰…

还有这完全不顾场合想动手就动手的作风…

这不就是前几日,那个抢了他令牌,还打了自己一顿,害他灰头土脸半天爬不起来的小贼吗?

帝珩的嘴角微微抽搐,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好哇!原来是你这个小…”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说!

想他堂堂一国之君,私自出宫被个小姑娘打劫还揍趴下,这要是传出去,他这皇帝的脸还要不要了?龙威何在?

史官笔下会怎么写?《XX帝野史·遭女匪劫掠记》?

他简直不敢想象!

帝珩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行压下相认的冲动,脸色变幻不定。

下方,白敬之还在哭诉,霍渊还在辩解,云知还在求情,白渡书还在装哭……

“够了!”帝珩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怒喝。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帝珩看向一脸“我没错,下次还敢”的小刀,沉声道:“霍小刀!御书房内,朕的眼皮底下,你还敢公然伤人!你好大的胆子!”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惩罚。那我就以公谋私。

o(〃^▽^〃)o

霍渊和云知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大事不妙,完了,陛下这是要重罚了!

小刀理直气壮地抬头看向帝珩,声音清脆响亮:“回皇上!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扭扭捏捏,跟个没骨头的娘们似的,成何体统?我这是帮白丞相教育儿子,让他有点男子气概!不该打吗?”

“噗——”

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白敬之和白渡书父子俩直接愣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这…这什么歪理?

帝珩也被这清奇的回答噎得一时语塞,他缓了缓,才继续板着脸问道:“好,就算他该打。那你因为蟹黄包就绑架朝廷命官之子,又将我朝王法置于何地?”

小刀叉着腰,“王法?皇上,王法是不是规定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自然。”

“那是不是规定了,损坏他人物品,要照价赔偿?”

“是。”

“那不就结了!”

小刀两手一摊,“白渡书撞掉了我的蟹黄包,就是损坏了我的财产!他欠我的!我找他赔偿,天经地义!”

白敬之忍不住插嘴:“蟹黄包才几两?你要一百两还加十笼蟹黄包,这分明是敲诈!”

小刀斜睨他一眼。

“那是我找回亲人后,我妹妹特意买给我尝鲜的!代表的是我们失散多年的姐妹情深!是无价的!真要按感情算,一百两都不够!”

云知听得目瞪口呆,心里莫名还有点小感动?虽然感觉哪里不对……

霍渊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女儿说得太有道理了!

白敬之气得浑身发抖:“歪理!全是歪理!”

小刀冷哼一声:“歪理也是理!总比某些人倒打一耙的儿子强!”

“你…你…”白敬之指着小刀,气得说不出话。

白渡书想帮腔:“我…我当时是想赔的…”

小刀立刻打断他,“你当时搂着那个红衣服的姐姐,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有说过一句‘对不起’吗?没有!”

“你不仅不赔,还嘲笑我们!在场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皇上要是不信,可以去醉月楼问问!或者去天香楼把那个红衣服的姐姐叫来对质!”

白渡书瞬间脸色惨白,不敢再吱声。叫青楼女子来御前对质?他爹能当场打死他!

帝珩听着这连珠炮似的话,看着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的白家父子。

以及一脸“我女儿天下第一有理”的霍渊,

他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疼了。

这丫头,不仅身手莽,嘴皮子也利索得很!

小刀越战越勇,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再说了,我绑他怎么了?我又没打他没骂他,还好吃好喝供着他,我这是用实际行动给他上一课,叫做‘做人要承担责任’!你们不该谢谢我吗?”

“噗——”这次连霍渊都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假装咳嗽掩饰。

白敬之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

帝珩扶着额角,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丫头讲道理,根本讲不通!她的道理自成一体,刀枪不入!

眼看再吵下去,自己可能要被气出内伤,而且那件“丢脸往事”像根刺一样扎在心里,帝珩当机立断,猛地一拍桌子。

“都给朕闭嘴!”

世界终于清静了。

帝珩疲惫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此事,到此为止!都退下吧!”

白敬之虽然不甘,但看皇帝脸色也知道不能再纠缠,只能恨恨地瞪了霍家父女一眼,拉着儿子谢恩告退。

霍渊和云知则是如蒙大赦,赶紧拉着还想逼逼的小刀磕头谢恩,逃也似的离开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