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
镇北王府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影,拖着沉重的步伐,蔫头耷脑地挪了进来。
正是被扣押了一晚的霍渊。
只见他头发散乱,眼底乌青,嘴唇干裂,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衰,别惹我”的颓废气息。
他刚踏进前院,早就守株待兔…啊不是,是翘首以盼的王妃,带着云裳,云知,“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王妃上前,先是心疼地摸了摸霍渊憔悴的脸,然后立刻切换模式,柳眉倒竖,手指头差点戳到霍渊的鼻子上。
“霍渊!你个没脑子的!你跟陛下吼什么吼?啊?嗓门大就有理了?你是去求情还是去砸场子的?”
霍渊有气无力地抬眼,“夫人…我那不是着急嘛…裳儿她…”
小刀抱着胳膊,在一旁摇头晃脑。
“爹,不是我说你!你这心理素质不行啊!在我们寨子里吵架,那都得先喊三声老子不服,然后再讲道理!你这就被扣了一晚上就蔫了?啧啧…”
霍渊哀嚎一声,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别说了!你们都别说了!陛下骂了我整整一个时辰!口水都快把我淹死了!最后罚我俸禄半年,闭门思过一个月!我这老脸都丢到护城河去了!”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王妃到底是心软了,叹了口气,弯腰把他拉了起来。
“行了行了,回来就好,人没事比什么都强。快进去歇歇,瞧你这副样子。”
一家人簇拥着灰头土脸的霍渊回到了主厅。
霍渊瘫在椅子上,双目无神,仿佛身体被掏空。
云知看着父亲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大眼睛转了转,忽然对贴身丫鬟低语了几句。
丫鬟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托盘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朴的白瓷瓶,以及一个用上等檀木雕刻的小盒子。
云知拿起那个白瓷瓶,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父亲!您受委屈了,这是女儿偶然得来的神仙酿,据说有舒筋活络,解忧忘烦之奇效,您尝尝?”
霍渊没什么兴致地瞥了一眼,“神仙酿?能比得上宫里的御酒?”
他此刻只想静静。
云知也不多话,直接拔开了瓶塞。
刹那间,一股浓郁,醇厚的酒气散发出来,充斥了整个房间!
霍渊原本耷拉着的鼻子猛地吸了吸,无神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一圈。
“这…这是什么酒?怎会如此香醇?”
就连对酒没什么研究的王妃和云裳都忍不住多嗅了两下。
小刀更是直接凑了过来,眼睛发光。
“妹妹!这宝贝闻着真带劲!”
云知笑眯眯地给霍渊倒了一小杯。
霍渊迫不及待地接过,先是小心地抿了一口,眼睛瞬间瞪大!
紧接着,他仰头将那一小杯尽数倒入口中!
“哈——!”
霍渊舒服地长吁一口气,感觉一夜的疲惫和憋闷都被这口酒驱散了不少!
“好酒!真是好酒!知儿,这…这是何等仙酿?为父从未喝过如此够劲又醇厚的美酒!”
云知笑而不语,又打开了那个檀木盒子。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用纸张卷成的白色小棍。
“父亲,再试试这个。”
云知拿起一根小白棍,递给霍渊,“这叫香烟,吸上一口,飘飘欲仙,什么烦恼都没了!”
霍渊和王妃,云裳都好奇地看着这新奇玩意儿。
小刀也凑过来闻了闻,“这什么草?味道怪怪的。”
霍渊学着云知的样子,将那小棍叼在嘴里。
云知拿出火折子,帮他点燃。
霍渊试探着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
霍渊被呛得满脸通红,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飙出来了!
“哎哟!父亲,你慢点吸!”云知赶紧给他拍背。
王妃也吓了一跳:“知儿!这什么东西?不会有毒吧?”
云知连忙解释:“母亲放心,死不了!”
众人:???
“就是第一次抽,不太习惯。父亲您慢点吸,然后再吐出来试试?”
霍渊缓过劲,看着指尖那袅袅升起的青烟,不信邪地又尝试了一次。
这次他学乖了,轻轻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哎哟!爽!”
一股淡淡的烟圈逸散开来。
确实有那么点提神的感觉?而且看着那烟雾,莫名有种掌控局面的错觉?
错觉,绝对是错觉!
他又吸了一口,这次适应了不少,虽然还是觉得有点呛,但那种微醺的放松感,让他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松弛了一些。
他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吐着烟圈,配上那身皱巴巴的袍子和黑眼圈,模样既滑稽又有点惹人怜爱。
“啧!”
小刀摸着下巴,“爹,您这样儿,有点像我们寨子里蹲坑的。”
王妃看着霍渊那副“借酒浇愁兼抽烟解闷”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还是心疼占了上风。
“慢点喝,慢点抽,没人跟你抢。李伯,快去让厨房做些清爽可口的小菜来给王爷垫垫肚子。”
霍渊享受着美酒,一小口一小口抿,吞云吐雾,感受着家人的关怀,那颗在皇宫里被伤得千疮百孔的老心,终于一点点被暖了回来。
虽然被罚了俸禄,关了禁闭,丢尽了老脸,但…有妻如此,有女如此,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喟叹一声:“还是家里好啊…”
就在这时,小刀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了霍渊手里的瓶子,二话不说对着嘴就“咕咚”来了一大口!
“哎哟我的小祖宗!”王妃惊叫一声。
“二姐!”云知也吓了一跳。
只见小刀被辣得龇牙咧嘴,小脸瞬间通红,但她却眼睛放光,满脸兴奋。
“好家伙!这酒够烈!比我们寨子里的酒起码烈三倍!爹!这宝贝得多囤点!以后跟人吵架…啊不是,是跟人讲道理之前来一口,保证气势如虹!”
霍渊看着空了一小截的酒瓶,心疼得直抽抽:“你个败家丫头!慢点喝!这是你妹妹给我的慰藉!慰藉你懂不懂!”
一时间,房内鸡飞狗跳,抢酒的,劝烟的,吐槽的,安慰的,热闹非凡。
镇北王霍渊回家的第一个时辰,就在这种混乱又温暖的“家庭关怀”中度过。
至于被罚的俸禄和丢掉的颜面?
嗯?
那算个屁!
而此刻的云裳看着神仙酿,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想法,笑眯眯的看着云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