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二天一早,舒窈早早把小屁孩和他的口粮送去育儿所,自己则去了车间,

她这个星期被安排的是早班,七点上班下午三点下班,中午有一小会儿吃饭时间。

不过她算哺乳期,会有额外的育儿时间,中途不去育儿所的话,可以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她在糖水车间,工作也很简单,灌装,身体上算不上累,就是重复性的动作让舒窈心累。

好不容易撑到下班时间,她拖着步子去育儿所接便宜儿子。

小崽子似乎刚睡醒,正躺在木床上蹬腿,看见舒窈,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今天有没有闹?”

舒窈戳了戳他的小肚子。

早上送他过来,离开的时候小东西委屈极了,眼巴巴瞅着她,眼里包着泪,哼哼唧唧的,倒是没嚎啕大哭。

“没有,乖得很!”

旁边的保育员笑着回答。

这小娃娃长得好看,醒着的时候大家都抢着逗弄,笑起来甜死个人。

沈淮屿等了半天,都没见舒窈有动作,举着手,求抱。

“杨同志,我们先走了。”

舒窈笑了一声,把人抱起来。

结果走到半路,这小子笑着给她来了个大的,拉了。

这还是自她穿越那天,沈淮屿第二次拉大,头一天她没注意,后来想起来了,吓得立刻去问蔡婶子,才知道小孩会攒肚。

三四天正常,五六天的也有。

救命,舒窈僵直地托着他的脖子和腿,飞奔回去。

yue~yue~yue~

这尿布,绝对不能要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出去丢垃圾时,她看见了探头探脑的沈淮屹,小的那个没跟来,

“小婶。”

看到她,小孩儿眼睛一亮。

“怎么啦?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舒窈招手,把人唤过来。

“不是,是我们下放的时间定下来了,就在后天,”

“那些人让我们后天早上去汇祥广场集合。”

舒窈那天让沈淮屹得到具体下放时间和地点后,过来告诉她,

“知不知道下放到哪里?”

“没说,不过那些人又把爷爷他们带走了。”

沈江海他们这一走,下乡前一天晚上才被放回来,被迫接受了一批又一批的审查和思想教育,一大家子累得够呛,

哪怕是沈仲恒和沈仲越,也是双眼布满血丝,脸上摆不出任何表情。

但好在,下乡地点知道了,在云山县,

他们的运气足够好,一大家子被分在同一个县,哪怕到时候被分配到不同村庄,也好过隔着十万八千里,想打听消息都不能。

但这真的只是运气好吗?

别的一大家子父母子女几乎是天各一方,只有他们在一起,虽然给出的理由是云山县下的乡村贫困艰苦,开荒任务重,需要像沈仲恒沈仲越这样的劳壮力,

可全国艰苦的地方又不止这一个。

“应该是舒老首长在里面出了力。”

沈江海开口。

“是窈窈,一定是窈窈。”

秦淑忽然开口,

“一定是窈窈请老首长出手的。”

不然,她想不通舒老首长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出手。

如今的情形,作壁上观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沈江海制止了秦淑接下来的话,

“这事不要再提,免得给舒家和窈窈招来灾祸。”

“咱们得收拾收拾,把有用的,能带的,都尽量打包,下乡之后,以咱们的身份,再想出去就难了。”

能有什么好收拾的,家里的东西,基本上全都被那群人搬空了,只留下一些破烂,

但就是这些破烂,他们也都收拾进了包裹。

第二天,一家人按时到达汇祥广场,

有人比他们更早过来,包裹被强制检查,里面的东西被扔的满地都是,

“好啊,就知道你们不老实,都下乡改造了,还带这么多钱做什么?”

搜查的人一脚踹上去,那男人抱住头,一声不敢吭。

稍厚一些的衣服被撕开查看,被子、鞋子也是如此,那些人藏起来的钱、票,甚至是好一点的衣物,再次被搜刮干净,

沈家的包裹也是同样的待遇,见确实没有搜到东西,那人才哼的一声放过他们。

“不要说我们不讲情面,本就是下乡改造的,自然要艰苦朴素,你们带那么多钱、票,到底是改造还是享受?”

“到了乡下,也要继续你们的享乐主义作风?”

领头的人教育了他们几句。

“行了行了,把他们送走。”

于是又被拉到火车站。

这群人自然不会亲自把他们押到下放地点,路上会有列车员帮忙注意着,

也不担心他们跑,现在到哪儿都需要介绍信,做盲流比下放还惨,被抓到了,只会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舒窈今天和人换了班,一大早拎着大包也来了汇祥广场,又跟到了火车站,

沈仲越这群人被送进了火车站,交到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手上,连去厕所都得打报告。

舒窈:……

这些玩意儿不会白准备了吧。

万幸,这个时期进站管的不严,甚至能送人上火车,

舒窈艰难地拎着两个大包挤上月台,可抬头一看,人不见了。

顿时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

沈仲越一早就注意到了她,不止是他,沈仲恒和沈江海也看到了,

父子三人都是当兵的,很是敏锐。

沈仲恒和沈江海继续护着秦淑她们上车,沈仲越避开那些人的眼睛,悄摸过来,一把拉住舒窈的胳膊,

“你来干什么?”

“不怕被人看见?”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说得极其别扭。

舒窈刚想给登徒子同一个肘击,回头看见是沈仲越,一下子惊喜起来,

柳暗花明又一村,功夫没白费!

但沈仲越说的也是大实话,她将两个大包塞进他的手里,立刻转身走人,态度十分潇洒。

她自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做到这一步,仁至义尽,

无论是对炮友,还是对便宜儿子,都能交代得过去。

沈仲越攥紧了手,两个十分有重量的包裹上还残存着舒窈的温度,

罕见的,他眼中流露出一点茫然,

他真的,有点分不清舒窈对他、对沈家,是什么感情了。

沈仲越克制着没有回头,顺着人流登上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