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响起,冷意盎然。
孙祺樾把目光自地上人的身上收回,拱手向谢静观行了一礼:“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去查了查有关栗县的消息。”
“说。”
薄唇微启,谢静观用丝绸手帕擦掉了手指上沾染的污血,敛衽坐在八仙椅上,颇有种出世之感。
孙祺樾继续道:“主子,传言太乱,实在没有有用的信息,只说那人确实有您的玉佩做信物,但究竟是否当真压着栗县县尉打入县衙,还有待商榷。”
“此人的身份可曾查明?”
“未曾。”孙祺樾摇头:“就连男女都尚未可知。”
躺在地上的人便在这个时候突然蜷缩抽动了几下,像是疼极了的模样,谢静观察觉到他的动作,凌厉的双眉紧蹙,一抬手,桌上摆着的寸长的铁针便直直刺入那人的大腿之上。
“嘶......”
鲜血登时又流了一地,可男子除了呜咽之外,却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你还不说?”谢静观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男子,玉白长衫染了点点红晕,像是盛开的红梅在衣袂翻飞处绽开。
“呜呜......”男子一边点头,口中还不停的发出动静。
谢静观俊美无双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意,复又坐了回去,向孙祺樾使了一个眼色:“早这样便不会如此受罪,非要折腾也怪不得本王。”
孙祺樾当即领命:“属下这就安排人去审讯。”
银甲卫推门而入,将那人带走,谢静观看着地上氤氲的一滩污血,忽的开口:“既如此,便让十六和十八去栗县把玉佩拿回来吧。”
“是主子。”孙祺樾拱手应道:“可是主子,那个拿了玉佩的人该如何处置?”
端起桌上温润的白玉瓷盏,谢静观浅酌了一口,语气里尽是凉薄:“杀了便是。”
“主子,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问。”孙祺樾正欲转身,忽然想到了许玉嘉的身影,不由得顿住。
谢静观眉头微蹙:“恩?”
“那个小姑娘,若是见了她可否要带回来?”
谢静观把玩着瓷盏的手微微用力,眸中冷光乍现:“玉佩既是到了旁人手里,只怕她也是凶多吉少。”
也不怪谢静观会这么想,这场大旱牵连了十三郡,如今大有继续蔓延至其他郡县的趋势,锦字号前几日回的消息便说陈粮已经所剩无几,前阵子在阳水县的小村里就看到了许多直接吃人的场面,那小姑娘瘦弱不堪,若真的落在旁人手里,又怎么可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谢静观不由得叹口气:“下去吧,若有其他情况,及时告诉本王。”
孙祺樾领命而去,尚在栗县的许玉嘉却还不知道她即将迎来一场杀身之祸,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前往县衙附近蹲守。
许是认为她当真离开了,抑或是知晓了她并非是南明王手下,县衙的人也不再像前两日那般小心翼翼,就连早先在她面前表现的和善有礼的方翰,如今也专横霸道起来,见谁不顺眼都要让人揍上一顿。
好在许玉嘉躲得严实,这几日都未曾被他们发现。
直到这一日一早,许玉嘉才刚刚在县衙附近的小胡同坐下,便瞧见了两个身材圆润的婆子进了衙门。
如今灾情连连,普通人连果腹都成了难事,更别说还会吃的如此富态流油,除了府衙里的人之外,街上压根瞧不见几个胖子。
可这两个婆子不光身材圆润,就连衣裳也比寻常百姓整齐体面不少,看起来应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嬷嬷,若不是这幅身子骨实在瘦弱,她定是要去府衙查看一番,可现在......
这细胳膊细腿的,除了守株待兔之外,别无他法。
然而直到太阳落了山,那两个婆子也没再出来,许玉嘉也不好再过多逗留,只能先行回小院再做打算。
她回来的时候卢大壮也到了家,一家三口此时正在堂屋门口说话,见她进门,卢婶子热络的打了个招呼:“丫头回来啦!”
“嗯,婶子晚上好。”
许玉嘉微微一笑,却是脚步不停的进了小屋关上了门。
看着紧闭的门,卢大壮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这么个小丫头哪里来的银钱能够租下咱们的屋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许玉嘉,平常两个人的时间根本对不上,以至于方才看到这么瘦小的她,卢大壮还以为自己花了眼。
“你管人家哪里的钱做什么,只要她住在这里,就得给咱们银子,咱们有银子才能扛过这次的天灾,要是没了这丫头的租金呐,说不准啥时候咱们一家都得饿死了。”杨桃大大咧咧的说道。
是啊,卢大壮也不禁点点头。
那袋黑面已经吃了一半,他的工钱虽然换了粮食,可也并不多,勉强也就支撑个把月,但这灾情,却没人能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就连一直被大奉子民奉为神祇的南明王也不知道。
许玉嘉合着眼听着一家三口的唠叨,却也无能为力,如果是被丧尸包围,她还有本事去对付,可这样的灾情,即便她比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先进工具先进,也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天灾,永远要比人祸来的可怕。
许玉嘉这般想着,却是不知人祸即将到临她的头上。
领了谢静观命的十六和十八在栗县调查了之后才发现真正以南明王手下的名义出现在府衙的根本不是什么魁梧大汉,正是当时的那个小丫头!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暂且推迟行动给谢静观去了消息,可得到的回应却是谢静观毫无感情的一个字——“杀!”
这日一早,许玉嘉如平常一般再度从巷子里守着县衙,然而和平常不同的是,一股极强的杀气就隐藏在了她身边。
阳光下,锐利的剑刃忽的朝着她刺了过来,她反应极快,压低身子往旁边一滚,躲开了攻击,顺手拿起墙边的一根长竹竿挡在身前。
灰色衣衫,还戴着银色面具,这打扮,怎么跟那个给她玉佩的南明王那么像?
“是南明王让你们来杀我的?”
十六和十八皆是一震,这小姑娘是怎么看出来的?
对视一眼,两人没有出声,抬手就朝着许玉嘉攻了过来。
到底是南明王亲自调教的银甲卫,功夫自然是不弱的,哪怕是许玉嘉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可在这两人面前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面对少余,她还以用一些非正常武器,可这两人是南明王手下,先前暴露了匕首已经很危险,要是再暴露其他的武器,只怕会引火烧身。
许玉嘉一边抵挡两人的攻击,一边赶忙摸出一排银针藏在手心,趁着近身交战的功夫,她定神将银针猛地刺入了两人的几个特殊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