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沈筠芮失笑,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岳家可是江南富商,母亲的陪嫁就有京城一百八十间铺子,月营收上万两。
这些年,为了稳住侯府地位,每月收入的八成要上缴国库。即便这样,母亲手中的银子也不少。
年年送银票,林家人定是被银票喂出了野心。
“如此大的事您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告诉你有何用?这侯府还不是他一手遮天,你又能做什么?”岳夫人叹了口气,再一次走到八角亭的护栏边,因为没有站稳身体摇晃了几下,沈筠芮抓住她的手臂,生怕她掉进池塘。
“放心,我不会轻生。不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岳夫人又是一副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沈筠芮却安心了几分,这么多年来,母亲都是这般疏离模样,他已经习惯了。
“说说那孩子吧!”岳夫人依旧望着远处。
“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沈筠芮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他知道的也不多,留下墨琛在桑集县打探消息,目前还没有传回来。
“自然是真话。”岳夫人看了沈筠芮一眼,“在我面前还耍心眼?”
沈筠芮侧身跟岳夫人并排站着,望着池中残荷断梗,轻声道:“我见到染染那天,她刚从养父母的魔爪逃出来......”
林落染其实并未走远,她在连廊中央盘腿坐下。
夜里安静,她能清晰地听见二哥与母亲的谈话,母亲竟年年让人给林家送银票,可悲的是她一文钱都没有见到,甚至没有享受过一天温暖幸福的生活。
难怪林悦慈手握巨资,在侯府中精心编织着自己的关系网络。
母子俩谈完已经半个时辰后了,沈筠芮想送岳夫人回去,却被拒绝。
“你先走,我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岳夫人眼眶微微泛红,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然而却无济于事,她心里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只想静一静,理一理。
只听到沈筠芮说了关于那孩子的只言片语,她的心就揪疼,若她真是自己的女儿,她真的无法面对她。
“那您也早些回去。”沈筠芮惦记着林落染,施礼离开。走的时候叮嘱岳夫人身边的丫鬟好生伺候着。
他步履匆匆,走出八角亭几步,便望见坐在地上的林落染。她静默地坐着,犹如一个破碎的瓷娃娃。微弱的月光透过连廊,洒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那单薄而孤寂的身影。
“染染,起来。”沈筠芮朝她伸出手。
林落染抬头,眼眶红红的,明显哭过,但此时她却挤出一抹笑,撒娇道:“二哥,我腿麻了。”
沈筠芮蹲在她面前,将后背给她:“上来,我背你回去。”
林落染没有拒绝,静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她曾以为自己经历了生死,度过了十年孤魂野鬼的生活,心早已坚硬如玄铁。然而,在这一刻,她才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依然渴望着亲情的温暖。
“染染,你今日就宿在祖母那,明日再搬去青莲居。”沈筠芮边走边说。
他觉得背上的人几乎没有什么重量,是该好好养一养。
“嗯!”林落染应了一声,随即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一夜,林落染睡得很不踏实。
把自己前世惨兮兮的经历和侯府众人的悲惨结局重温了一遍。
醒来时,她出了一身冷汗,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冷风袭来,令她不禁打颤。
顿时,她感觉神清气爽,心中复仇的欲望愈发强烈!
这天,林落染没有见到老夫人。
在碧荷居吃过早膳,杨嬷嬷就带着四个丫鬟,拿着老夫人打赏的东西,把她送到青莲居。
青莲居虽然无人居住,打扫得却异常干净。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说句话都有回音。
侯爷嘴上说着以嫡女之礼待之,却并未付诸行动。
许是觉得口头上的一句承认就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
“小姐初入府中,对府内诸多事宜尚不熟悉。这四位丫鬟乃老奴亲自悉心调教,特留在此伺候小姐。”杨嬷嬷依旧面带慈祥的笑容。
林落染心中明了,这一切皆源于老夫人的暗中安排。眼前的四位丫鬟她记忆犹新,她们正是上一世老夫人赠予林悦慈的梅兰竹菊四大丫鬟。
她们个个才华出众,堪称林悦慈的得力助手。林悦慈能在侯府迅速立足,她们功不可没。跟随林悦慈的日子里,她们或多或少也曾做过违背良心之事。
最终,四人随林悦慈一同进入了太子府,至于结局如何,林落染就不清楚了。
林落染深知,若要立足、复仇并保护家人,她必须培植自己的势力。既然梅兰竹菊已然送到她面前,她自然要善加利用。
这一世,她们尚未与林悦慈接触,可谓是难得一遇的可塑之才。
林落染将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塞到杨嬷嬷手中:“有劳嬷嬷,劳烦嬷嬷给老夫人带句话,我这边拾掇妥当便去拜见。”
“老夫人说了,她连着三日礼佛,小姐三日后再去拜见即可。”杨嬷嬷接过荷包,笑着离开。
林落染这才神色严肃地看向四个丫鬟,问道:“说说吧!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各自擅长什么?”
“奴婢冬梅,跟随杨嬷嬷学习管家之道。”
“奴婢春兰,擅长算术。”
“奴婢绿竹,精通刺绣女工,杨嬷嬷曾赞誉奴婢的绣功在侯府中无人能及。”
“奴婢秋菊,略懂书法。”
听完四人的回答,林落染便根据她们的特长,逐一安排了她们的职责:“冬梅负责管家之职,春兰管理财务,绿竹和秋菊则贴身伺候吧。”
林落染昨夜有休息好,太阳穴针刺般疼,见梅兰竹菊忙着规整老夫人赏赐的物品,她没有好插手的地方,便打算去补眠。
进入卧房,除了床铺的整齐,任何物件都没有。
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
不过她实在太累了也管不了太多。
走到床跟前,只见被子平铺在床上,靠近床头的一角却微微翻起,似乎有人曾在此动手脚。她缓缓揭开被子,并未立刻躺下,而是细致地检查了一番。
突然,几只蝎子从卷起的被角中爬出,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如此沉不住气?她才进府不过一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