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后第二年,丈夫为了网球梦,远赴海外参加秘密集训。
离别前他承诺,等他获得世界冠军,就回来接我们。
可五年里,他所有假期都要陪别人,每次我去探望都见不到面。
直到女儿罹患白血病,我去求他配型。
负责人摆摆手:
“厉队长这个月的六天休假都用光了,你下个月再来吧。”
我抱着女儿哭得撕心裂肺,却看见他的师妹牵着一个小男孩往里走。
负责人笑了:
“听说孩子总哭闹,厉队长可是拼了命给你娘俩挣来这唯一的家属随队权。”
“快进去吧,他花光比赛奖金,早就给你们装修好了房间。”
我怔了半晌,擦干眼泪带女儿回国。
后来,他带着冠军头衔荣归故里。
咖啡馆再遇见,那个男孩喊他爸。
我女儿礼貌推开他的手:
“叔叔,您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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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他之后,女儿回到我身边,牵住我的手。
厉临川有一瞬间的怔然,紧接着就皱起眉:
“夏初,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对爸爸不礼貌,还叫我叔叔?”
时隔七年再见到,我同样有些发愣。
曾经我日夜都想着去看他,想着他能实现承诺,捧着冠军奖杯回来接我们。
可这七年里他拿了十次冠军,一次都没想过联系我。
现在回国了,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指责。
但还好,从拿到离婚证那天开始,我就放下了。
倒也不至于太心痛。
“就是啊,夏初你也太过分了。”
没等我说话,他身边的许卉就叹了口气:
“这几年师兄在外集训,从早到晚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汗。”
“你不支持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教坏孩子呢?”
我来不及说话,女儿先一步拉了拉我的手:
“叔叔,妈妈没有教唆。”
“我没见过你,妈妈教过我,不认识的都是叔叔。”
厉临川急了:
“我那是忙着训练,你们在国内养尊处优,怎么会知道我在异国他乡过得有多艰难?”
“现在好不容易能回国,你们不去接我也就罢了,现在连我这个爸爸都不认了!”
我平静看着他,心里觉得可笑。
他离开时带走了我的全部身家,在训练队里又是队长又有奖金,身边还有一对母子陪着,会有多艰难?
而他说我们养尊处优,更是在我伤口上撒盐。
我们恋爱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接济师妹一家。
大到存款小到柴米油盐,只要许卉一句话,他都要马不停蹄送过去。
我闹也闹过,吵也吵过。
为了让他认清现实,我还拿出可怜的银行卡余额给他看。
可他只是扫一眼,就叹了气:
“夏初,许卉老公得了癌症,他们两口子不容易,我们能帮多少就帮多少。”
再到后来,许卉老公卡着我们结婚的日子去世。
那天厉临川把我扔在婚礼现场,穿着新郎服就跑去安慰许卉。
也是在那天,我们的婚房被他免费送给许卉。
我们搬去爸妈给我买的一室一厅,磕磕绊绊过了一年。
再然后他远赴海外,我连那套房子也没了。
“厉队长,庆功宴快开始了......哎,这不是花店老板吗?”
“难怪你给我打折,你是厉队长的粉丝啊。”
一个声音让我回神,我顺着看过去,发现门口站着的正是昨天找我买花的人。
因为买的多,又都是昂贵的样式,我特地打了八折。
原来是要送给冠军的。
厉临川脸色松下来,嘴角勾起:
“不去接我,原来是为了给我准备惊喜。”
“这几年我太忙碌,的确冷落了你和孩子,我就当你们是在耍小性子,以后别再闹了。”
说完他接上在门口玩耍的男孩,和许卉一起往外走:
“我们先去宴会厅,一会你送花的时候多注意点。”
“辰辰对百合过敏,你别伤着孩子。”
2
当地最豪华的酒店里,厉临川意气风发。
他感谢了集训队的教练和负责人,感谢体育局,最后目光灼灼看向第一排正中央的许卉。
“我最感谢的,是卉卉对我七年如一日的支持。”
许卉眼眶通红,全场掌声雷动。
负责人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许小姐真是厉队长的贤内助,这些年带着孩子跟你住在队里,苦了你们。”
“但还好厉队长争气,给老婆孩子拿了个十连冠回来!”
厉临川后背一僵,急忙看向在最后一排等尾款的我。
“我,其实......”
“爸爸!”
“哎。”
男孩突然跑上台,他下意识地接住孩子。
负责人举着话筒报喜:
“这位是厉队长的儿子,好消息,厉队长已经决定让他子传父业,并且要亲自教他打网球!”
又是一片掌声雷动。
厉临川黑了脸,他似乎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可他打算解释的时候,闪光灯全都对准他们,还有几个体育品牌的老板打算找他们父子俩代言。
他只好半推半就点了头。
我冷笑着看他在台上扮演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可他刚走那几年,我每次以妻子身份找过去,却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负责人说他的休假用光了,不能出集训队。
我起初以为他是真的忙,毕竟他的梦想是获得世界冠军。
但第一年年底,我就在门口看到了他夺冠的庆祝横幅。
我又安慰自己,或许他是想稳定了,再回家接我们。
然而我等了一年又一年,非但没等到他,还在孩子急需他配型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许卉带儿子走了进去。
原来他不是忙,他只是要把休假都留给别人。
看清事实之后,我索性把离婚协议寄过去。
我想,他应该早就巴望着离婚,不然也不会签字签的那么快。
思绪慢慢回归,尾款到手了。
那人眼神不屑:
“老板,听说这些年你经常去找厉队长,厉队长不见你,你就带着孩子逼他娶你。”
“你看到了吧,他们多幸福啊,你就安心当个粉丝不行吗,死皮赖脸只会被他嫌弃。”
我确认着尾款金额,余光里他们在台上拍全家福。
“是,祝他们一家三口幸福一辈子。”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刚走几步,场内忽然慌乱起来。
许卉急切地声音从话筒传出来:“辰辰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妈!”
“你是不是过敏了,怎么回事,你爸不是交代了你不能闻百合香吗!”
我脚步猛地顿住。
来之前我确认过,所有花里都没有百合。
但话筒已经砸过来,厉临川在音响啸叫声里怒吼:
“夏初,就因为我说辰辰对百合过敏,你就故意放百合。”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他是无辜的!”
十连冠的儿子被人陷害过敏,这可不是小事。
负责人迅速叫救护车,还有人报了警。
我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愤怒瞬间抓住了我的心脏:
“不是我,我送来的花里绝对没有百合!”
他急匆匆背起孩子往外跑,经过我的时候许卉哭得撕心裂肺:
“夏初,你有怨气就来找我,怎么能针对一个孩子!”
我握紧了拳:“不是我,我有证据。”
“我管你有没有证据!”
厉临川打断我,咬牙切齿地死瞪着我:
“我警告你,你最好是祈祷辰辰没事。”
“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3
我没做过的事,只需要提供监控视频就结束了调查。
刚出警局,厉临川这位网球明星又登上热搜。
【厉队长之子已脱离险境,原来是水土不服。】
评论里全是安慰和庆幸,生怕未来的网球冠军出事。
却没人想起几个小时之前,我的花店被粉丝强攻,他们剪碎了所有花材。
这家店是厉临川离开后,我唯一的收入来源。
相当于毁了我的财路。
我揉揉太阳穴,然后将所有证据一一保存,回头又走了进去。
花店被砸,我干脆闭店休整几天,带女儿去复查。
女儿的主治医生很有名,出诊只看十个病号,我每次都要提前两个月抢号。
可今天刚出电梯,就听见老医生怒斥:
“不行,我每天的号都是有限的,你给多少钱都不能插队!”
“冠军又怎么样,我只看挂号,不看身份!”
厉临川面色铁青地走出来,一看到我更加不悦:
“怎么又跟过来,辰辰过敏的事我都说不追究了。”
“你赶紧回去,等卉卉母子俩的事忙完,我就回家行了吧?”
我带着女儿,平静地从他身边走过:“我不是跟着你,我们来看病。”
诊室里,许卉把玩游戏机的辰辰往医生那边推。
医生嫌弃地别开脸,看到我们马上喜笑颜开:
“安玥来了,最近感觉怎么样?”
女儿乖巧地打招呼,刚要坐下忽然被厉临川一把拉起来。
他抢过我手里的挂号单,直接拍在桌上:
“我现在也有号,这下行了吧?辰辰坐下,让医生给你看看。”
我怔了怔,心一下子提起来:
“厉临川,这是我给我女儿抢的号!”
他“嘶”了一声:
“你女儿不就是我女儿?”
“我从小就很少生病,她随我,小感冒死不了人。”
“但辰辰一向体弱,回国之后天天咳嗽,先让他看。”
我被气到手指颤抖,声音拔高:
“小感冒?你知不知道这个号有多难挂,而且安玥几年前得了......”
“师兄,夏初是不是想要钱啊?”
许卉阴阳怪气啧啧嘴,厉临川烦躁地递来一张卡:
“几年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市侩贪财。”
“这卡里有五千,够买你五个号了。”
我冷冷看着他,没有接。
五千?七年前他出国,我给他的钱可是一百二十万!
许卉得意地挤开女儿,把自己儿子按在椅子上。
居高临下瞥着我:“不好意思了夏初,师兄关心则乱,辰辰昨晚咳嗽,他守着一夜没睡呢。”
老医生已经没了耐心:
“我说了我只认挂号,挂号人是夏初,看病的是谁?”
厉临川毫不犹豫指指许辰:
“医生,夏初是我老婆,这号等于是我挂的,先给辰辰看。”
女儿倔强地抿着嘴唇,仰头看我。
我心一沉,伸手把许辰拽起来:
“厉临川我们早就离婚了,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号是我女儿的!”
厉临川瞳孔一缩,周身戾气猛地翻了一倍。
死死抓住我手腕:
“你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离婚了!”
4
老医生忍无可忍,把我们全部赶出去,等商量好了再进去。
但厉临川眼里的怒气不像是假的。
很快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摇头:
“我懂了,你是因为我几年没回来,跟我赌气。”
说完他松了口气,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
“这些年我实在太忙,确实有愧于你。”
“但卉卉老公去世之后,她独自带孩子艰难生活,我不能不管。”
“你放心,等辰辰感冒好了,我就安顿好他们母子,然后接你和安玥去国外定居。”
我瞪着他,后悔当年不该嫁给他。
最后苦了自己,也让女儿小小年纪就三天两头出入医院。
我冷了脸:
“谁不是独自带孩子?她至少还有我们的婚房和存款,有你陪了七年,我却只有一个女儿。”
“你倒是大度,别人的老婆孩子不能不管,自己的女儿得了白血病,你就真的不管了。”
厉临川倒吸一口气,慌乱的看向女儿。
许卉却皱着眉指责:“夏初,你怪师兄没回来,你可以打他骂他,怎么能诅咒自己的女儿得白血病?”
“再怎么说,安玥也是师兄的亲骨肉啊。”
厉临川审视的目光把女儿从头看到尾,女儿急了:
“我,我真的得了病......”
“够了!”
他大手掐在我下巴,戾气比刚刚还要盛:
“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教她的。”
“不讲礼貌,不尊重我,还学会了撒谎!”
女儿心疼我,忙要过来拉我,半路却被许辰突然伸出的腿绊了一跤。
我吓地差点尖叫,用力抽出手去扶她。
一看到女儿眼里噙满的眼泪,我毫不犹豫对着许辰甩去一巴掌:
“谁让你绊她的!”
许辰被打懵了,下一秒许卉推开我:“你敢打我儿子!”
走廊瞬间一片混乱。
我咬牙抱紧女儿,一边防着许卉的拳头,一边小心许辰故意踢向女儿的脚。
女儿手术之后必须小心翼翼,绝不能受伤!
但是突然间有人把女儿从我怀里拖走,厉临川铁青着脸:
“不能让你教坏孩子,以后她跟我出国定居,你自己在国内好好反思!”
女儿立刻哭出了声,我心下慌乱,忙去拉他:
“不行!女儿的抚养权在我手里,你凭什么带她走!”
厉临川高声怒吼:
“你还在胡说,我们根本没离婚,我是她亲爸!”
“就算我们离了,我们之间差距这么大,法律也会把孩子判给我!”
我忍无可忍,抽出离婚证用力砸在他身上。
“你睁大你的眼看看,我们早就离婚了,孩子归我!”
周遭忽然安静,闻讯而来的粉丝也都愣住了。
厉临川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怎么可能......什么时候......”
我一字一句咬着牙:
“两年前。”
“安玥得了白血病,我去求你配型,你却不管我的时候。”
2
5
厉临川从小打网球,长得人高马大。
刚刚他轻而易举把女儿拎起来,现在一松手,女儿马上往下落。
还好我扑过去抱住她,才让她没摔到地上。
“妈妈,我好怕......”
女儿哪见过这种架势,缩在我怀里嚎啕大哭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
而厉临川已经弯腰捡起离婚证,眼睛死死盯着上面两人的名字。
“不可能,我根本没想跟你离婚,这离婚证哪来的!”
他两眼猩红,力道几乎要把离婚证撕碎。
我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还没等我想通哪里不对,厉临川就弯腰抓住了女儿的胳膊。
“没有我的签字,你自己一个人离不了。”
“所以这离婚证是假的,女儿的白血病也是假的,你到现在还在骗我!”
他正好捏在女儿经常打针的地方,女儿疼的大声喊:
“妈妈救我!”
“放开安玥!”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孩子夺回来,果断报警。
警察来的时候,厉临川还认定我在撒谎:
“警察同志你们看看,她是我老婆,可她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居然伪造离婚证,还说我女儿生病!”
“我现在要求你们调查她,把女儿还给我,我不能让女儿在她手里......”
警察打断他的咄咄逼人,亲自看过离婚证之后,点了头:
“这离婚证是真的,不是伪造。”
老医生也被外面的喧哗吵到,他听明白之后蹙起眉。
看厉临川的眼神里透露着鄙夷:
“你自己女儿生没生病,你不知道?”
“安玥几年前得了白血病,是我亲自给她做的移植手术,术后也一直都是我负责。”
“她小小年纪受了这么多苦,每次都一声不吭跟在妈妈身边,这么坚强的孩子,却被你吓哭了!”
“你真是枉为人父!”
厉临川整个人呆住,他先看了看我手里的离婚证,又看看哭个不停的女儿,眼里透露出迷茫:
“怎么会......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没想跟你离婚......”
“夏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警察在场,我也不怕他抢孩子,干脆抱紧女儿直视着他:
“我怎么可能没告诉你?”
“两年前安玥需要移植,但我配型失败,医疗费也不够,只能去找你。”
“可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我那天心急如焚,却看到许卉带着她儿子进了你们的宿舍,负责人说你让他们作为家属随队!”
我指着躲在墙角一言不发的许卉,恨不得每个字都化为一把刀,狠狠扎进厉临川胸口。
“你现在说你没想跟我离婚?”
“可这些年你又哪里履行过丈夫和爸爸的责任,孩子的医疗费是我借了贷款,移植是我四处求来的,你又做了什么?”
“你把我们的婚房和我的房子给了许卉,七年所有休假都用来陪她,比赛奖金给她装修房间,还让她的孩子叫你爸!”
“厉临川,这就是你说的没想离婚!”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我原本不想说这么多。
可女儿的哭声和两年前叠在一起,让我心底的愤怒像火山一样,一点就着。
四周粉丝一开始还在拍我,可眼看厉临川白了脸,额头还在冒汗,就意识到我所言非虚。
“难不成是真的,那个许小姐不是厉队长老婆?那许辰也不是他儿子?”
“我算是听明白了,这个花店老板才是原配。”
“合着厉队长带着别的女人随队,又给人家养孩子,自己的老婆不管不顾,孩子得了白血病都不管?”
“也难怪要离婚,白血病万一不能移植,可是会死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厉临川越发站不稳。
忽然间他瞥到离婚证,梗着脖子说:“那这离婚证你怎么解释,没有我的签字你怎么离的婚?”
我终于把女儿安抚好,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
“厉队长真是贵人多忘事,这离婚协议,难不成是我伪造?”
厉临川一头雾水的看了几眼,蓦地握紧拳头。
“许卉!”
打算带着儿子逃走的许卉被吓到,她慌里慌张要去按电梯,却被厉临川一把抓了回来。
“你那时候让我签的字,竟然是离婚协议?”
“你耍我!”
6
许卉摇着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厉临川把照片怼到她面前:
“你还敢说你不知道!”
“那天你说要以我的名义给辰辰买保险,还拿了很多文件让我签字,我急着训练什么都没看就签了!”
“原来是离婚协议!”
“你害我和夏初离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许卉咬着嘴唇,不敢看他的眼睛。
可是她越是不说话,就说明她越是心虚。
小小走廊里的气氛低的可怕,警察见他要动手,下意识要去劝架。
可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口,电梯前忽然响起几声欢快的音乐。
“又输了!真他妈没劲!”
“妈,到底还看不看了,我这都输四把了,得赶紧回家充电啊!”
许卉一下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眼眶里茵出泪水: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的气了,就算是看在辰辰的面子上,我们先回家好吗?”
厉临川两眼眯起,似乎有些犹豫。
但许辰不想给他这个犹豫的机会,没耐心地踢在墙角:
“真麻烦,我打游戏打地好好的,你非让我装病,害我电都没充满就出来了。”
“还有那个什么破网球,我一点都不喜欢,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打游戏。”
八九岁的男孩,正是贪玩的年纪。
他说完也不觉得哪里不妥,甚至还举着游戏机问许卉:
“妈,你让我爸再给我买个新的游戏机呗,两个轮换着玩,就不怕没电了。”
“反正我爸最听你的话。”
这下彻底激怒厉临川,他黑着脸吼过去: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
许辰被吓到,刚要掉眼泪,就又被吼一声:“闭嘴!不准哭!”
我捂住女儿耳朵,冷下脸:
“既然证明了离婚证的真实性,你也该明白,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们想打就回你们家打,别耽误我女儿复查。”
老医生顺势打开门,我带着女儿走进去,隔绝外面的一切喧嚣。
十几分钟后,我带着检查单出门,走廊已经安静了。
之前的人群消失不见,只剩厉临川和几个粉丝在不远处录像。
“夏初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想跟你离婚。”
“我那么爱你,我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否认我们的过去。”
我停住脚步:
“那你把七年前我让你带走的一百二十万,全都还给我。”
他顿时僵住身子,咽了口唾沫:
“那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你不能......”
“厉临川,那套房子是我父母买给我的,是我的婚前财产,其他的钱是我的嫁妆。”
“至于你说的夫妻共同财产,早在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就已经全部送给你的师妹了,一分没给我剩。”
7
带着女儿检查完出来,厉临川已经离开了。
我终于耳根子清静,母女俩直接回花店,收拾狼藉。
花材全毁了,装修也有不少损坏,如果要重新装修,恐怕又是一笔钱。
我在心里计算着账单,打算找厉临川赔偿,女儿在一旁玩着花瓣,忽然冷不丁问我:
“妈妈,他真的是我的爸爸吗。”
厉临川回国几天,这还是女儿第一次问起。
我叹口气,坐在她身边也拿起花瓣揉搓着:
“安玥觉得呢,他会是你的爸爸吗?”
女儿想了想,认认真真摇头:
“他可能是我的爸爸,但他也是许辰的爸爸。”
“而且他对我好凶,还想把我从你身边带走,我不喜欢他,我不想让他当我的爸爸。”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我心里一个激灵。
女儿还小,我不希望厉临川给她造成阴影,影响以后的生活。
我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仔细组织语言:
“安玥,他虽然在生物学上是你的爸爸,但在法律上,你的抚养权完完全全只属于我。”
“所以你不要害怕,他不会再来把你带走,因为你是妈妈的女儿。”
女儿仰头眨巴着眼,良久才咯咯笑出:
“那我也不用叫许辰哥哥了?”
我皱眉:“谁让你叫许辰哥哥?”
“那个坏阿姨,你和叔叔说话的时候,坏阿姨说以后许辰是我哥哥,我所有的东西都要给他。”
“还说叔叔的钱都是许辰的,跟我没关系......妈妈,我才不稀罕他的钱。”
许卉居然趁我不在,对孩子说这种话!
我忙安慰女儿,告诉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暗地里却握了拳。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不然时间久了,早晚会出事。
第二天,警察给我发来立案通知。
我拍了照打算发给厉临川,却收到朋友电话,说我上了热搜。
视频里,是许卉抱着许辰声泪俱下。
“各位粉丝朋友,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求你们帮忙。”
“这次厉队长是回国庆祝十连冠,本来我以为庆功宴结束,我们就要回去,却没想到......没想到他突然说不要我们了......”
“我知道我儿子总是体弱,拖累了他,可再怎么说他也不能扔下我们不管,我们孤儿寡母,离了他以后可怎么活啊......”
评论区里,有人贴出医院走廊的照片,大骂我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而我的女儿,竟然成了他们口中的私生女。
我越看越气愤,尤其是看到许卉给每个造谣的人点赞,火气瞬间升到头顶。
回过神来,我立刻把女儿交给邻居,开车去了当地体育局。
作为十连冠的明星球员,厉临川回国后几乎每天都在这接受采访。
进门的时候,厉临川正对着镜头侃侃而谈。
一看到我,他瞬间两眼放光,对主持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跑过来:
“夏初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你放心,我已经在向许卉索要那些钱了,我保证全部要回来还给你,到时候我们就能复婚好好过日子了!”
我咬咬嘴唇,毫不犹豫一巴掌甩了过去。
四下哗然,厉临川也懵了。
“安玥现在还在恢复期,根本受不了打击。”
“你作为她的亲生父亲,竟然纵容许卉造谣,你是想害死她吗!”
8
摄影棚里的摄影机本来就多,现在发生这种事,镜头全都对准我们。
但厉临川好像看不到一样,他张了张嘴巴,没等他问,我就直接把许卉的视频拿给他看。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忍不住骂了几句脏话。
可这根本抵消不了我的愤怒。
“夏初你听我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让她还钱,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她!”
“这个疯子,她是想毁了我!”
我指着那些摄影机: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也不管她是想毁了你,还是想毁了我和安玥。”
“现在立刻去澄清,如果我女儿受到任何伤害,你和许卉一个都别想活!”
厉临川怔住,他转头看看摄影机,而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他出国之前最喜欢的体育品牌。
他说过很多次,他以后要出现在这个品牌的代言人名单里。
而这七年里,他夺得十次冠军,奖金几百万,比这个品牌高级的代言数都数不清。
这些采访也都是家常便饭。
他也曾在第一次获得冠军的时候,就想着回国接上自己的老婆孩子,跟他随队生活,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可许卉总是在哭。
我们恋爱的时候,许卉哭她老公对她不好。
我们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哭老公得了癌症,他们生活艰难。
后来我们结婚当天,她又哭老公死了,她还怀着孕,恨不得跳楼自杀。
接着他出国,她还哭自己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于是他一次次心软,想着再救济一次,就回归家庭。
这一次又一次,就连成了无法挽回的七年。
如果这些年里他能有一次,想起国内的妻子没了钱该怎么养活孩子,或是想起他离开时的承诺,结果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我手机还在播放视频,许卉的哭声循环不停:
“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生活啊。”
“我儿子身体不好,经常咳嗽,以后还是需要有人在身边的。”
“都是我没用,我没能留住他,让他被别的女人抢走,还有了私生女......”
慢慢的,他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开直播,我要澄清,事实不是她说的那样!”
记者知道热点来了,她迅速开启直播,将摄影机对准了他。
镜头里,厉临川一改高傲的明星球员形象,他正襟危坐,郑重严肃:
“我厉临川和许卉,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
“她是我的大学师妹,孩子是她和她已故老公的,也和我无关。”
“我唯一的妻子......前妻,是夏初,安玥是我们的女儿,她不是私生女。”
“这些年因为我对家庭的忽视,让我的前妻独自辛劳,女儿生病我也没有帮上忙,这是我的失职,也是我对她们一辈子的亏欠......”
直播结束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厉临川恍惚着往外走,一个人影扑了过来。
“你疯了吗你,你这么说你的职业生涯就毁了,你这些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我那么支持你,你怎么能辜负我!”
他死死抓住许卉的手腕,力道几乎要把她捏碎:
“许卉,夏初带着安玥去找我那天,你也在场吧。”
“负责人说,你进来之后还看了她们一眼,却没告诉我。”
“所以你早就知道安玥得了白血病,也知道她带女儿来找我,对吗?”
9
许卉蓬头垢面,眼下的乌青让她显得有些狰狞。
听到厉临川的质问,她忽然咬咬牙,像是破罐子破摔:
“是又怎么样,我知道又怎么样?”
“你要是真关心她们母女俩,又怎么会把所有假期都用来陪我和辰辰,还把唯一的家属随队权给了我?”
“实话告诉你,这七年你的所有信件都要经过我的手,我不仅糊弄你签了离婚协议,她寄去的离婚证也被我撕了。”
“我知道你不可能跟她离婚,你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回国挽回,那我和辰辰的保障就没了,我决不允许你离开我们!”
厉临川忍无可忍。
“啪——”
厉临川的巴掌让她整个身子都歪过去,脸颊上很快露出鲜红手印。
“贱人,我和夏初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她的眼里冒出恨意,回头也甩过去一巴掌。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是你一次次来找我,是你主动把钱和房子都给我的,也是你让我带着孩子过去找你!”
“现在你想撇清关系?你做梦!”
那天我把女儿接回家的时候,热搜已经炸了。
网上到处都是厉临川和许卉的争吵,他们互相辱骂,互相动手,最后以警察赶到而结束。
是我报的警。
后来他们两个都因为寻衅滋事被拘留七天。
七天过后,我的起诉书正式送去拘留所。
我的花店和名誉,女儿的精神损失费,以及那些年被他拿去送给许卉的钱,我全都要讨回来。
但无论如何,厉临川的职业生涯彻底完蛋了。
女儿再去复查的时候,医生说她的情况稳定,也没有发生排斥反应。
我暗暗向那位捐赠人道谢,牵着女儿回家时,看到医院外那个高大的身影。
听说他被各品牌索要天价赔偿费,而许卉的欠款更多,已经带着孩子灰溜溜逃回老家。
没关系,天涯海角,只要她还活着,这笔钱就必须还回来。
“妈妈,叔叔在那里。”
女儿拉拉我的手,我“嗯”了声,问她:
“你想见他吗?”
女儿摇头:“不想见,我讨厌他。”
那个影子颤了颤,最终还是落寞的转身离开。
之后的一年里,他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却都只是在远处悄悄望着。
直到我收到一笔五百万的转账。
我不知道他从哪儿搞到的钱,也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但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是抬眸看看那个影子,平静回复:
“可以了,以后别再来了,我女儿不喜欢你。”
良久,他回了个“对不起”。
我把这个号码拉黑,然后就再也见过他。
往后山高路远,我和女儿相依为命,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