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院后几棵李思明生前种下的腊梅芳香四溢,孙兰抱着秋秋坐在椅子边上,难得讨一份清闲。

几个臭小子也跟过来叽叽喳喳的,把清香的空气都弄得浑浊起来了。

小五抱着奶的大腿,磨蹭磨蹭的撒娇。

“奶奶,什么时候抓小黑呀,你不是说我们去山上乖乖割猪草喂小黑,等到小黑胖了就可以吃肉了吗?”

小黑是家里的“阉猪”,主要用于育肥,生长快、是家里获取肉食的主要选择。

从年头养到年尾,过年前就会把猪杀掉,留一些自己吃,留一些卖掉,家里每年都会“刷新”一头小黑。

家里另外一头猪则是小耳朵,它是一头母猪,主要用来生猪仔。

等到繁育期的时候找村里借头公猪配种,生下了小猪可以卖钱,也可以自己养。

母猪育肥效率不如阉猪,长肉长得慢,养它不是为了吃它肉,只要没有生病还能正常产仔,家里就会一直养着它,不会轻易宰杀。

其实两头猪都是黑色的本土猪,这个时期并没有后世的大白猪。

小耳朵之所以叫小耳朵,是因为它小的时候养在猪圈里没看好。

村子里的颠佬馋肉馋的不行,半夜在村子里游荡,趁没人注意,拿着刀硬生生从小耳朵的耳朵上,割了一块猪耳朵下来。

颠佬也不煮,割下来之后直接往嘴里塞,小耳朵疼的嗷嗷叫,才把家里的人给吸引出来。

从此小耳朵的一边耳朵就少了一半,家里人都自责没把它看好,让它遭了这大罪。

还好它也坚强,孙兰及时给它消毒止血后又跟个没事猪一样了。

这一批的小猪里就它品相不好卖不上价,家里干脆自己养着它,从此它就脱离了小黑的编号,变成了小耳朵。

孙兰想起家里那头大肥猪,难得温柔的摸摸小五的脑袋。

“小五馋肉了呀,奶过两日就叫上村里的屠夫来宰猪好不好呀?”

“今年你们勤快,把它伺候的好,奶估摸着,比去年那头猪还要重个三四十斤呢。

“到时候啊,奶多留几斤肉下来,今年少卖点,让咱们家每个人呀,都多吃点肉。”

去年那头猪称重卖的时候也就120多斤,今年看那体格估计得有160斤呢。

秋秋投生到咱家,咱家的猪都更肥了。

“好耶,奶最好了!”

几个小孩听到有肉吃,高兴的在原地蹦跶起来。

娘说奶这不好那不好的,可奶奶私底下总是给他们塞些好吃的,娘也不给他们吃肉,只有奶会给他们买肉吃。

六岁的小五暗暗想着,别的他不懂,他只知道奶确实对他好。

听到他们说话的秋秋在奶奶的怀里扑腾着手脚。

想到肉的味道,哈喇子都流到围脖上了。

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肉,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尝过肉味儿呢,简直是馋的要死了,想想前世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爹有的时候筷子上沾点肉沫儿给她,奶都不乐意让她舔。

“哎呦,我的大胖孙女可真有劲儿。”孙兰笑嘻嘻的

“咋啦,馋肉啦,等过年的时候奶奶剁点肉泥给你尝尝,算算也六个多月了,可以吃点辅食了。”

“妹妹爱吃肉,到时候我少吃点儿让给妹妹吃。”小六眼珠子一转说道

李招娣听到自家二儿子的话,跑过来在他脑门上弹个栗包,用眼神暗杀他。

这蠢儿子,你自己都落不着几口呢,还给别人吃,怎么不想着多孝敬孝敬你娘?

“噢~好疼啊,娘你干啥?”

小六被弹了个脑瓜赶紧跑到奶奶的身边。

“奶,奶,娘她打我!”

小六捂着脑袋直喊疼,就要躺地上撒泼。

孙兰不说话,只看着李招娣

李招娣赶紧过来把儿子牵走,“哎呀,娘跟你闹着玩呢,弹一弹脑瓜子更聪明,你说你,小小年纪咋这么较真呢?”

南江省是十年难得一次下雪的,孙兰嫁过来三十几年,见过雪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

就是冷到极致的时候也就是打霜,外头的水缸表面结一层冰,外头的植物表面也附上一层霜。

打霜之前就要把菜全收回来了,不然在地里一冻,就全给冻死了,白白烂在地里。

不像北方,她从小生活的家乡,这会儿子是要飘起鹅毛大雪的。

若是雪下得久些,整个世界都会静下来——风小了,只有雪落的“簌簌”声。

远处的田野、近处的院墙,全被雪裹成了统一的白色,连平日里显眼的烟囱,也只剩顶端一缕淡白的烟,慢慢融进漫天风雪里。

偶尔有孩子裹着棉袄跑出来,举着笤帚堆雪人,笑声混着雪粒的轻响,倒成了这寂静雪景里最鲜活的动静。

那时她正年少,许白见到大雪心里惦记着她,便找借口搪塞母亲,跑出家门来寻她。

白氏岂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也只是眼中带笑,不拆穿儿子,目送他出门。

土路、石板路都被雪盖得严严实实,许白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留下一串深浅浅的脚印,走得慢了,裤脚和鞋边很快就沾着湿冷的雪。

自己一个人在门前孤零零的扫着雪,突然听见一阵“咯吱咯吱”的踩雪声,由远及近。

一抬头,便看到少年顶着一头的雪朝自己笑,笑声脆生生的,顺着风飘出去老远,甜的直白又热烈。

他说,雪下的这样大,我总念着你笨手笨脚的,要是爬上梯子扫雪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

“哦?那我要是从梯子上摔下来成了瘸子可怎么办啊。”

少女笑的欢快,眼尾轻轻弯成了两弯月牙,眼睫像沾了细碎星光,随着笑意轻轻颤。

许白红了脸颊,“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

赵幼仪鼓起脸颊,气乎乎的

“好啊你,你勉为其难什么?”

“当然是勉为其难把小瘸子娶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