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物医院内，一声凄惨的猫叫响起。
举着针头的医生嘴角抽了抽，他这还没扎下去呢，“冬瓜乖，很快就好。”
夏乐凝接着叫。
他的叫声太惨烈，在场的人都觉得他是在害怕和呼救。
夏乐凝是有点害怕，但不是尖叫，只是意思意思，气势和态度到了就行。
针头再靠近时，夏乐凝带着痛苦的表情飞快喊。
“急急如律令！”
“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救命！我心跳加快！呼吸加重！我净化雾霾的能力远超热带雨林！我即将成为新的地球之肺！”
医生：“……骂得好脏。”
顾予诚：“噗…咳！”
医生奇怪看他一眼，“你家毛孩子怕成这样，你还笑！这时候做点什么分开它注意力。”
顾予诚从善如流，抱住夏乐凝，循循善诱，“派派，我给你讲讲我学生时代失败的暗恋经历。”
医生嘴角抽搐，哪有这样哄小猫的啊！真当猫能听懂吗！
没想到，原本还嗷嗷叫的猫听到这句话愣是闭嘴了，抬头眼眸亮晶晶，还伸手扒拉男人的衣服，像是在催促。
“顾予诚，你快讲啊，别喘气了。”
顾予诚清清嗓，“那是很遥远的一天，我和他是在晚宴上遇见的。”
“嗯嗯。”
“我们自小相识、两小无猜。见面时，眼神却总在空气中不期而遇，在人后会不约而同摆出相同的手势。”
夏乐凝：“嗯？”
顾予诚有个小青梅他怎么不知道？
别是顾予诚编的睡前故事吧。
夏乐凝：“然后呢？讲重点！”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喜欢他，直到初中那年参加英语竞赛，集训一周，我思念成疾，才发现自己的心意。”
夏乐凝点头，他记得顾予诚初中那会确实参加了英语竞赛，至少这故事不全是编来哄猫的。
“我把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默默关注他，确定他没有任何暧昧对象。”
“哦呦顾予诚，你还搞暗恋那一套啊。”
顾予诚语气凉凉，“直到某次真心话大冒险，他说他初吻早没了。”
夏乐凝来精神了，听着不像编的，顾予诚版的青春伤痛文学就是下饭。
“我明里暗里和他打听，结果……针打好了，不哭不闹，派派真乖。”
夏乐凝听得津津有味，半路被劫持，着急疯了，“结果什么？你说呀！”
顾予诚完全没有理他，抬头对医生道谢，“谢谢医生，那我今天可以把他带回家是吗？”
医生：“对，伤口不要碰到水，下周五还得来打一针。”
夏乐凝捶他肩膀，“顾予诚！说话！继续讲啊你！”
顾予诚眼含笑意，耐心安抚，“好了好了不痛不痛，回去奖励你好吃的。”
还真像一个心疼小猫的铲屎官。
医生：“这是痛觉上来了吧，哈哈，你可以再给他讲点故事，这小家伙还挺吃这套。”
夏乐凝迫不及待点头。
顾予诚：“剩下的下次打针再给他讲。”
夏乐凝：？？？
你是狗吗？
顾予诚全然不顾猫咪幽怨的眼神，心情很好地将他带回家。
夏乐凝都不知道追悼自己失败的暗恋有什么可开心的。
倒是他被吊得不上不下，气得一个晚上没搭理顾予诚。
第二天，顾予诚用香喷喷的小猫饭哄了又哄，夏乐凝才愿意开口。
看似原谅他了，纡尊降贵地吃起了营养餐，其实嘴里喵呜巴拉说的是——
“现在你开心了吧！你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顾予诚：“听不懂，应该是在夸我，我也喜欢你呢派派。”
“……受不了了！快把你的存稿交出来！”
顾予诚感叹，“好活泼，真是甜蜜的负担。”
“……”
不愿再开口。
顾予诚感动，“好安静，是在体贴我吗？”
“……”
那姑娘知道顾予诚这么癫吗？
应该不知道，毕竟顾予诚在外人面前装得很，夏乐凝猜测。
万一那姑娘聪明伶俐，看透了顾予诚本质知道才跑的呢，夏乐凝又猜测。
很合理了。
顾予诚发现夏乐凝看他的眼神突然充满了同情。
没等他琢磨过来原因，门铃声响。
“我去开门。”顾予诚摸摸小猫耳朵。
夏乐凝打开他的手，“不要摸我耳朵！人猫有别知不知道！”
顾予诚收回手，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单薄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笑得友好。
是邻居祝霄，那只缅因猫的主人。
“hi！”
顾予诚礼貌笑笑，“你好。”
“冬瓜怎么样了？”
“挺好的，能吃能睡能打人。”
祝霄说得飞快，“是这样的，上次我发了条在宠物医院的视频后，好多人在评论区求旺财和冬瓜一起玩的视频。不知道方不方便让冬瓜来我家和旺财玩半天？我可以全程看着它们，保证安全！当然如果不方便也完全没关系的！”
顾予诚迟疑片刻，祝霄又说，“冬瓜经常在我们家玩，我们家猫猫监控器里面有很多它玩猫爬架的视频，你需要吗？”
顾予诚想都不想，“要。”
他让祝霄进屋，倒了杯水给他，“拍视频的事，我去问问小猫的想法。”
他蹲到小猫身边，“派派……”
夏乐凝觉得顾予诚这人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别人问起他的名字，顾予诚张口就是冬瓜，但自己叫起来，又是一口一个派派。
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趴在软垫上听完顾予诚所讲，其实他们在门口交谈的时候，他已经听见了。
他当然愿意，但怎么说也得等腿好了才行，不然太丢脸。
于是他点头又摇头，指着自己的后腿，“等我腿好了才能拍。”
不用担心顾予诚看不懂，这人总是能get到他的意思。
顾予诚眨眨眼，“听不懂。”
夏乐凝：？
顾予诚翻出宠物交流按钮，“愿意现在拍就按绿色……”
夏乐凝翻了个白眼，理都不想理他。
这货肯定看懂了。
一旁的祝霄：？
交流按钮是这样用的吗？
达成共识以后，祝霄把猫猫监控导出来，将有夏乐凝的那几段发给顾予诚。
祝霄离开以后，顾予诚把夏乐凝抱在怀里，当着他的面输了电脑密码，一人一猫看起监控。
监控里的夏乐凝简直是把旺财家当成了探险丛林，又蹦又爬还喊救命。
看完这些视频，夏乐凝更加坚定了不能让顾予诚知道他身份的想法。
不仅是行为丢脸，他还在旺财家骂了顾予诚不知道多少回。
值得庆幸的是顾予诚听不懂猫语。
“感谢上帝，让人猫语言不通。”
语气里没有后悔，全是回味。
顾予诚笑了下，胸腔震得他发怵。
“干嘛？你又发疯！”
顾予诚不语，把视频保存，随后找了部电影。
暮光斜落，小猫在他膝上团成暖烘烘的一团。电影的光影无声流转，他手指缓缓梳过猫背，绒毛间腾起细碎金尘。
夏乐凝聚精会神看电影，舒服得头皮发麻，时不时吩咐，“左边一点，用力点。”
顾予诚从善如流。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起他的理想生活，他的思绪又落回这个安静的午后。
要问原因，那大概是，这天他才蓦然确定，夏乐凝对他好像有了一点点信任。
很多年以后，夏乐凝回想起这一天，真觉得自己有点傻冒。
他让顾予诚往左边一点，顾予诚就真往左边点。他让用力点，顾予诚就真用力了。这是听不懂猫语的样子吗？！
夏乐凝捶胸顿足，只恨自己光顾着看电影，什么也没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