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江城。
但在城市的阴影之下，无数间密室却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江城市武道总局，最高级别的S级紧急会议室。
全息投影悬浮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中央，画面被分割成数十个小格，每一格都对应着江城一个有头有脸的武道世家家主或情报机构负责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主屏幕上循环播放的两段监控录像。
第一段录像，来源是“幸福里”小区7栋楼的单元门监控。一个穿着休闲服的少年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迈出家门，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身形如水汽般蒸发，凭空消失。
第二段录像，时间戳仅在少年消失的一秒之后，来源是小区外一千一百米处的便利店。那个少年拿着一瓶冰镇可乐，拧开瓶盖，悠闲地走了出来，仿佛只是出门散了个步。
过程，完全不存在。
“技术部门的分析报告出来了。”
总局副局长，一位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人，声音干涩地打破了死寂。
“我们动用了天眼系统、高帧率动态捕捉、灵能波动探测仪……所有设备的结果都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没有移动轨迹，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空间褶皱迹象。从物理学到玄学，他所有的行为参数，都是‘零’。”
“就好像……橡皮擦涂掉了纸上的一段线条，然后又在另一处凭空画上。”
这个比喻让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
一位头发花白，在江城武道界德高望重的老者，看着手中厚厚一沓写满了“无法解析”的报告，端着茶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嘴唇哆嗦着，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
“缩地成寸……家族最古老的孤本典籍中曾有记载，上古大能者，可无视空间之距，一步踏出，山河变幻。”
他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响。
“那不是武技，也不是天赋，那是……那是言出法随，修改天地规则的手段！是陆地神仙才有的权柄！”
“陆地神仙”四个字一出，之前还维持着镇定的各方大佬，脸上再也绷不住了。
那不是一个境界，而是一个传说，一个代表着“天意”的禁忌名词。
“立刻传我命令！”
总局副局长猛地站起身，脸色凝重到极点，声音斩钉截铁。
“所有针对‘幸福里’小区的侦查人员，全部撤离！观察圈扩大到五公里之外！”
“禁止使用任何带有武者气息的窥探手段，全部换成民用级设备，远距离观察！”
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记住，是观察，不是监视！不要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我们只需要知道，那位‘前辈’……今天是否安好。”
“前辈”这个称呼，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他们都明白，从这一刻起，江澈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已经彻底改变了。
会议的最后，那位白发老者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遍体生寒的话。
“各位，我们现在讨论的，或许已经不是如何去应对一个人了。”
“而是应该思考，我们该如何……与一场活着的天灾，在同一座城市里共存。”
……
江城，贺家庄园。
书房内，贺文宇看着同样的录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英俊的面容因为嫉妒而显得有些扭曲。
“缩地成寸？陆地神仙？一群老糊涂，被吓破胆了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低吼道。
“他江澈是什么东西，我比谁都清楚！一个爹妈早死，靠着抚恤金混日子的废物！一个连续三次天赋测试都是F级的垃圾！”
他凭什么？！
那个被自己踩在脚下，被自己当众羞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懦夫，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了连武道总局都要仰望的“神仙前辈”？
嫉妒与不甘，像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无法忍受，一想到秦月瑶如果知道这件事，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
他更无法忍受，一想到那个自己一直视为目标的凌霜月，江城唯一的S级天才，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也对那个废物另眼相看？
不！绝不允许！
他贺文宇才是江城年轻一代的翘楚，B级天赋的天才！那个废物，只配被他踩在脚下！
“爸！”
贺文宇冲出书房，找到了正在客厅中面色凝重，来回踱步的父亲，贺家家主贺雄。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总局那群老家伙越老越没胆子！”
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具煽动性的语气说道：“爸，您想，这件事是危机，但也可能是天大的机遇！”
“如果这真是什么‘神仙’，我们贺家若能抢在所有人之前与他搭上线，哪怕只是得到一言半语的指点，未来整个江城谁还敢与我们争锋？”
“可如果……这只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从上古遗迹里流出来的空间系秘宝呢？”
贺文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一件能让F级废物都看起来像神仙的秘宝！爸，你想想它的价值！如果我们能拿到手，贺家甚至能冲出江城，在省里都占有一席之地！”
“现在所有人都被吓退了，只有我们敢去查！这正是我们的机会！万一他只是个空架子，我们今天被他吓住，明天贺家就会成为整个江城的笑柄！”
贺雄眉头紧锁，陷入了犹豫。
理智告诉他，总局的命令是对的。但贺文宇的话，却像魔鬼的低语，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野心与贪婪。
贺家称霸江城多年，绝不容许有任何能挑战他们地位的存在出现，更不能容忍一个可能改变格局的巨大机遇从眼前溜走。
最终，一丝侥幸压倒了敬畏。
“查！”贺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必须查清楚他的虚实！”
他沉吟片刻，按下了通讯器，用只有心腹才能听懂的暗语下令。
“让‘鬼影’来见我。”
片刻之后，一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的阴影之中。
他身材瘦削，穿着一身能吸收光线的特制夜行服，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正是贺家耗费了三分之一的家族资源，秘密培养的王牌，一位精通潜行、暗杀、侦查的大武师境强者——鬼影。
“家主。”鬼影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不带一丝感情。
贺雄看着他，缓缓说道：“给你一个任务，潜入幸福里小区，近距离侦查那个叫江澈的小子。”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仿佛由水晶雕琢而成的眼球状饰品。
“带上‘真实之眼’，这件秘宝能破除大部分幻术和能量伪装。我需要知道，他到底是神，还是鬼。”
贺雄加重了语气：“你的任务，是查清他的虚实，只探不攻。记住，一旦‘真实之眼’有任何异动，立刻撤退，明白吗？”
“明白。”
鬼影点了点头，接过木盒，没有丝毫多余的废话。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夜色更深了。
一道凡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青烟，在建筑物的阴影间飞速穿梭，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正悄然潜入那个已经被江城所有武道势力，列为绝对禁忌的领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