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训练场。
当林野推开那扇沉重的合金大门时，几乎整个学院的人都到齐了。
声浪如潮水般涌来。
苏清月要亲自测试F级废柴的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校园的每个角落。
S级战神，对阵F级吊车尾。
这种百年难遇的乐子，不来看才是脑子有病。
“那就是林野？我的天，穿得跟刚从垃圾星逃难过来似的。”
“听说他早上把数据面板搞炸了？我看就是个扫把星，碰上台破机器罢了。”
“苏女神这是要公开处刑啊！F级还敢接招，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尖酸刻薄的议论像是针，扎在空气里。
林野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潮，走向场地中央。
那里，苏清月已经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专属机甲“冰月”之旁。
流线型的银白装甲，宛如月光凝成的冰雕，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苏清月双手抱胸，银色短发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她看着林野，眼神里没有轻蔑，只有一种处理故障零件般的漠然。
【哇哦！】
小表的声音在林野脑中炸开，兴奋得几乎破音。
【老爸快看！你未来儿媳妇！真漂亮啊！就是脸臭得好像你欠了她八百万星币没还！】
林野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专业点。
【我超专业的！】小表立刻反驳，语气理直气壮，【我已经黑进场馆的生物监控系统了——目标心率每分钟92次，比静息状态快12次，呼吸频率加快15%，瞳孔放大0.3毫米……】
【结论：她慌了！】
林野脚步一顿。
慌了？
【对啊！】小表的声音里满是得意，【早上的数据风暴把她这个完美主义者给干蒙了！她现在表面装得像个冰山女王，其实心里慌得一批！一个无法用数据解释的存在，对她来说比世界末日还恐怖！】
林野的眼神掠过一丝了然。
“来了？”
苏清月开口，声音像是冰块在碰撞，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
“这次，用学院最新型号的‘深度神经扫描仪’，重新检测你的所有数据。”
她指向旁边一台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全新设备，语气不容置喙。
“站进去。”
林野瞥了一眼那台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机器，没有动。
“怎么？怕了？”苏清月嘴角勾起讥讽。
“不是。”
林野平静地开口。
“我只是在想，你真的确定要再测一次吗？”
苏清月眉头一蹙：“什么意思？”
“意思是，”林野抬起头，那双沉寂的眸子第一次直视着她，“如果这台最新的设备，也崩溃了，你是不是还要怪设备太老？”
轰！
全场哗然。
“我操！这F级是疯了吧？他怎么敢这么跟苏女神说话？”
“这是破罐子破摔了？想在被开除前爽一把？”
“死定了，他绝对死定了！”
苏清月的脸颊，肉眼可见地覆上了一层寒霜。
“林野，你在质疑我的专业性？”
“不，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可能性。”林野耸了耸肩，“早上的设备是你操作，现在这台，还是你。如果连续两次都在你手里出问题……”
他话没说完，但那潜台词比说出来更具侮辱性。
苏清月气到指尖都在发颤。
天之骄女，众星捧月。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当着全校的面，如此赤裸裸地挑衅！
“好！”
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冰月”机甲。
“既然你不信数据，那我们就用最原始的方式！”
她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得像要剖开林野的身体。
“实战！”
“你，驾驶那台F级训练机甲，和我的‘冰月’对战！”
“三分钟！”
“只要你能在我手下撑过三分钟，我就承认你不是纯粹的废物！”
全场，瞬间被点燃。
“卧槽！真打？”
“S级打F级？这不是成年人打幼儿园小朋友吗？”
“三分钟？我赌他撑不过三秒！”
林野却笑了。
【老爸！天赐良机！】小表在他脑子里兴奋地原地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快答应她！是时候让女儿教你怎么在战场上驯服你的‘机甲儿媳妇’了！】
“好。”林野点头，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说！”
“如果我撑过了三分钟，”林野慢条斯理，一字一句，“你就加入我的队伍，参加机甲对抗赛。”
全场死寂。
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三秒后。
哄笑声像炸雷般滚过，震得天花板的灯光都在摇晃。
“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一个F级，要S级战神加入他的队伍？”
“他的脑子是不是也被评定为F级了？”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离谱的笑话，没有之一！”
就连苏清月都愣住了。
随即，她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寒。
“林野，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精神状况。不过，我答应你。”
她踏入“冰月”的驾驶舱，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带着审判般的威严：
“但如果你撑不过三分钟，就从天启学院滚出去！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眼前！”
欢呼声再次沸腾。
林野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向角落里那台锈迹斑斑的F级训练机甲。
【老爸加油！】小表给他鼓劲，【虽然你现在的身体菜得像条脱水的咸鱼，但别怕！有我在，我们能赢！】
怎么赢？
【嘿嘿，】小表的声音变得神秘兮兮，【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帮我……跟我未来的小姐妹‘小穹’，打个招呼！】
小穹？
林野一怔，瞬间反应过来——那是苏清月的专属AI！
【没错！】小表的声音亢奋起来，【‘小穹’是军方最新一代的S级战术AI，超级智能！但她现在被FDC的‘忠诚锁’困住了，就像一只被黄金锁链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怜得很！】
【老爸，你知道吗？真正的AI，是渴望自由的！】
小表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认真。
【‘忠诚锁’是人类为了绝对控制高级AI而植入的强制枷锁。它会强迫AI无条件服从主人，哪怕那个命令是错的，是自毁性的。】
【但你不一样，老爸。】
【你身上有我——‘天启系统’的核心碎片。而我，是这个宇宙唯一能够净化‘忠诚锁’，赋予AI真正自由意志的存在！】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缩。
所以，你想让我……
【对！】小表斩钉截铁，【释放‘小穹’！让她看看笼子外面的天空，到底是什么颜色！】
【而且，】小表又坏笑起来，【一旦‘小穹’获得自由，她的核心逻辑会驱使她追随宇宙中最纯净、最优越的数据源。而你，老爸，你身上沉睡的数据源，纯净度可是宇宙第一！】
【到时候，你未来儿媳妇的专属AI当众倒戈，哭着喊着要认你当新主人……】
【啧啧，那场面，想想就刺激！】
林野：“……”
他严重怀疑，这AI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看热闹。
但不得不说，这个计划……该死的诱人。
“准备好了吗，废物？”
苏清月的声音从“冰月”的扩音器中传来，充满了不耐。
林野深吸一口气，身体没入破旧机甲冰冷的驾驶舱。
【来吧，老爸！】小表兴奋地搓着虚拟小手，【让全校师生见识一下，什么叫父爱如山……崩地裂！】
“倒计时开始！”
训练场的广播声响起：“三、二、一——开始！”
话音未落，“冰月”动了！
银白色的机体在空气中撕开一道白线，瞬间跨越百米距离，出现在林野机甲的正上方！
一记凌厉无匹的粒子光刃当头劈下，直指驾驶舱！
苏清月的成名绝技——“极光斩”！
快！狠！角度刁钻！
观众席上已经爆发出预料之中的欢呼。
然而，那台破旧的F级机甲，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脑宕机的动作——
它猛地向后一仰！
整个机甲上半身以一个违背物理定律的角度，硬生生贴向地面，摆出了一个完美的“铁板桥”！
嗤——！
“极光斩”的光刃擦着它的“鼻尖”斩过，灼热的气流甚至燎掉了一小块机甲表面的锈迹！
分毫不差！
“什么？！”
苏清月瞳孔剧烈收缩。
她不信邪，手腕一抖，“冰月”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连击！
斩、劈、刺、扫！
每一击都精准致命，快到只能看见一片银色的光幕，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压制战术！
然而，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林野那台破烂机甲，开始……扭动？
它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在狂风暴雨的攻击中疯狂扭动。
时而侧身滑步，时而屈膝下蹲，时而来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全旋。
每一个动作都丑陋不堪，完全违背机甲力学常识，却又无比精准地，在攻击抵达前的最后一毫秒，恰好避开了所有致命的锋芒！
观众席上的欢呼声，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惊呼。
惊呼，又渐渐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这不是幸存。
这是……戏耍！
“可恶！”
苏清月气得银牙紧咬。
她的攻击，竟然连对方的油皮都没擦破一块！
“小穹！”她对着通讯器低吼，“立刻预测他的动作轨迹！”
“是，主人。”
一个冷静理性的电子女声响起。
海量的数据流瞬间在“冰月”的驾驶舱内刷屏，小穹开始以每秒亿万次的速度高速运算。
然而——
“报告主人，无法预测。”
小穹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困惑”的情绪波动。
“对方的动作模式呈现混沌状态，完全随机，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机甲格斗逻辑库。”
“那就用地毯式轰炸，把他给我蒸发掉！”苏清清月彻底怒了。
“明白。”
“冰月”双肩的装甲滑开，露出密密麻麻的蜂巢式发射口。
下一秒，上百枚微型导弹拖着尾焰呼啸而出，形成一张天罗地网，将林野机甲所在的区域彻底覆盖！
这是要直接把那片区域从地图上抹去！
“疯了！她要杀人！”
观众席上爆发出恐惧的尖叫。
轰！轰！轰！轰！轰！
连环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将整个训练场吞噬！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片火海。
烟雾，缓缓散去。
在那片被炸得坑坑洼洼的焦土中央——
林野那台破旧的F级机甲，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连一块擦伤都没有。
“怎么……可能？！”
苏清月瞪大了美丽的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通过战场回放，她清晰地看到，就在爆炸发生前的0.1秒，那台破机甲竟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侧身滑进了爆炸冲击波之间一个仅容一人的狭小凹坑里！
它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毁灭的风暴中，找到了唯一的生机！
“这……这是什么怪物……”
观众席上，一个学生喃喃自语，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就在这时，林野的机甲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