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魏忠贤瘫在冰冷的金砖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彻底完了。

贪腐的罪证,皇帝掌握得一清二楚。

谋逆的证据,皇帝也了如指掌。

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所有的权势、所有的心机,在这位新皇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想不通。

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皇帝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

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神人?

死亡是已知的,而眼前的皇帝,是完全未知的。

未知的,才最可怕。

朱由检从御案后缓缓站起身,踱步走到了大殿中央。

他的脚步声很轻。

“银子没了,可以再捞。”

朱由检的声音幽幽响起,不带任何感情。

“官职丢了,只要命还在,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魏忠贤身体一颤。

他听懂了皇帝的意思。

“可朕听说,”朱由检的脚步停在了魏忠贤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和先帝的乳母,那位奉圣夫人客氏,情同夫妻,是也不是?”

听到“客氏”两个字,魏忠贤那张死灰色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

在这个世上,除了权力和自己的性命,他就只在乎客氏这个人了。

他们都是从宫里最底层相互扶持着爬上来的,那种感情更像是一种相依为命。

朱由检将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他要的,就是彻底捏碎这个权阉的骨头。

“客氏一个妇人,仗着先帝的宠信,干预后宫,结交外臣,甚至秽乱宫闱。”

“按我大明的律法,这些罪名,桩桩件件,都足够让她死上十次了。”

“朕若是要杀她,”朱由检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冰冷,“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你说呢?”

“不!不要!”

魏忠贤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膝行到朱由检的脚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他可以忍受失去一切,也可以面对自己的死亡,但他无法接受客氏因为自己而被牵连!

“万岁爷!万岁爷开恩啊!”魏忠贤老泪纵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再也没有了半点九千岁的威严,“所有罪责,奴婢一人承担!都和客氏无关啊!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是奴婢鬼迷了心窍!”

“求万岁爷饶她一命!奴婢……奴婢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万岁爷的大恩大德啊!”

他拼命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红肿起来,渗出了血丝,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

朱由检低头看着脚下这个哭嚎的老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他知道,对付这种人,慈悲是最没用的东西。

你越是心软,他越会觉得有机可乘。

朱由检缓缓蹲下身,与魏忠贤的视线齐平。

他从袖中拿出了那柄匕首。

刀锋在烛光下反射着寒光。

魏忠贤看到匕首,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以为皇帝要亲手杀了他。

但朱由检没有。

他伸出手,用那冰冷的刀面,在魏忠贤那张满是皱纹和泪水的老脸上,轻轻拍了拍。

“你看,你的命,她的命,都在朕的手里。”

朱由检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地钻进魏忠贤的耳朵里。

“朕,可以让你活着。”

魏忠贤的哭声一滞。

“也可以让客氏,安安稳稳地活到老,死在自个儿的床上。”

魏忠贤的眼中,瞬间亮了一下。

朱由检看着他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更冷了。

“但是……”

他话锋一转,将匕首的尖端,轻轻抵在了魏忠贤的喉咙上。

锋利的刀尖只差一分,就能刺破皮肤。

魏忠贤全身僵住,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感觉到喉咙上那股刺骨的凉意。

“朕要你,做朕的一条狗。”

“一条最听话,最凶恶的狗。”

“朕让你咬谁,你就咬谁。”

“你,可愿意?”

朱由检的眼睛死死盯着魏忠贤,那眼神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要么答应,他和客氏都能活。

要么拒绝,现在就死在这里。

他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他看着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真正掌控着生杀大权的帝王。

“奴婢……”

他的嘴唇颤抖着,发出了干涩的声音。

“奴婢……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