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霆家破产那天,我拿着一张支票砸在他脸上,提了分手。
他双眼通红,死死攥着我的手腕,声音嘶哑地像头绝望的困兽:
「清月,钱就那么重要吗?比我们三年的感情还重要?」
我抽出手,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笑得残忍:
「沈云霆,我跟你,只是玩玩而已。」
再次相遇是五年后。
当年那个落魄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叱咤风云的金融巨鳄。
在一场顶级的商业酒会上,他众星捧月,而我只是个端着托盘,不小心把红酒洒在他昂贵西装上的侍应生。
全场死寂,我白着脸不停道歉。
沈云霆却慢条斯理地用指腹擦去我脸上的酒渍,俯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笑: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便宜?」
“沈云霆,我跟你,只是玩玩而已。”
五年了,我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那残忍又陌生的笑容,还时常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连同他当时那双通红的、像是被逼到绝路的野兽一样的眼睛。
我叫苏清月,一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
今晚,我临时代替生病的同事,来这个金碧辉煌的顶级酒会做侍应生。
时薪三百,我很需要这笔钱。
我端着托盘,小心翼翼地穿梭在衣香鬓影的人群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耳朵里听着那些我完全听不懂的金融术语和上亿的生意,只觉得和自己是两个世界。
“那位是谁啊?气场好强。”
“你连他都不认识?沈云霆啊!华尔街回来的,一手创建了‘启明资本’,
这几年跟开了挂一样,手段又准又狠,人称‘金融圈手术刀’。”
“原来他就是沈云霆……长得也太帅了吧。”
沈云霆。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猛地插进我的心脏,然后狠狠搅动。
我端着托盘的手抖了一下,杯中的红酒跟着晃了晃。
我下意识地抬头,顺着那些名媛们痴迷的目光看过去。
只一眼,我的呼吸就停住了。
人群中央,那个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的男人,身形挺拔,
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卓然。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又流畅,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周身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真的是他。
他比五年前更加成熟,也更加……陌生了。
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如今的他,像一把开了刃的利剑,锋芒毕露,让人不敢直视。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立刻低下头,转身就想往角落里躲。
千万不能被他看到。
我现在的样子,太狼狈了。
廉价的侍应生制服,跑了一晚上步的酸痛双腿,还有那张因为长期熬夜和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
跟他现在光芒万丈的样子比起来,我简直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我埋着头,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可偏偏事与愿违。
一个转身,我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啊!”
我惊呼一声,手里的托盘瞬间失衡。
完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杯鲜红的液体就尽数泼在了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周围的音乐声、交谈声,全都消失了。
我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
撞入眼帘的,是沈云霆那张近在咫尺的、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垂着眼,看着自己胸前那片狼藉的酒渍,眉头都没皱一下。
可我却吓得魂飞魄散。
“对、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我慌忙放下托盘,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想去帮他擦拭。
可我的手刚伸过去,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捏得我骨头生疼。
“别碰我。”
他的声音很低,很冷,像是冬天结了冰的湖面。
我浑身一僵,整个人都傻了。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服务员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
“这套西装是顶奢品牌Armani的私人订制吧?得七位数了,她赔得起吗?”
“看她这穷酸样,卖了她都赔不起。”
酒店经理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满头大汗,一个劲地冲着沈云霆鞠躬道歉。
“沈总!实在对不起!是我们的人不懂事,惊扰到您了!我马上把她开除!”
说完,经理转过头,对着我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瞎了吗!你知道你撞到的是谁吗!还不快给沈总跪下道歉!”
跪下?
我的膝盖一软,屈辱感瞬间涌了上来。
可我能怎么办?
我只是个最底层的服务员,他是高高在上的沈总。
我咬着下唇,嘴里全是血腥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就在我准备弯下膝盖的时候。
沈云霆突然开口了。
“等等。”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瞬间死寂。
经理谄媚地笑着:“沈总,您有什么吩咐?”
沈云霆没有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直死死地锁着我。
五年了,他第一次这样正眼看我。
眼神里没有了当年的爱意和痴缠,只剩下冰冷的审视和……一丝我看不懂的嘲弄。
他松开我的手腕,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块方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然后,他用那块方巾,轻轻抬起了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他的指腹带着一丝凉意,划过我的脸颊,擦去了一滴不小心溅到我脸上的酒渍。
动作算得上温柔,可我却觉得比被扇了一巴掌还要难堪。
他俯下身,凑到我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又轻又冷,像羽毛一样刮过我的耳廓,却让我从头凉到了脚。
“苏清月。”
他叫了我的名字。
“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便宜?”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屈辱、难堪、心酸,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我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可是没有。
他眼里的嘲讽和轻蔑,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刺眼。
原来,他恨我。
也是,我当年那样对他,他怎么可能不恨我。
我活该。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逼退了所有的眼泪。
“沈总,”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套西装多少钱,我赔。”
“你赔?”
沈云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拿什么赔?用你一个小时三百块的时薪吗?”
他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刀刀都扎在我的心窝上。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
“那你想怎么样?”我问,声音因为极力隐忍而微微颤抖。
沈云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我的胸牌。
“苏清月,是吗?”
“从现在开始,你被解雇了。”
“明天早上九点,到启明资本顶楼总裁办报道。”
我愣住了:“什么?”
他想干什么?
沈云霆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这套西装,一百八十万。你不是要赔吗?”
“我给你一个机会。”
“来我的公司,给我当私人助理,什么时候我觉得你还清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滚。”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我的耳边炸开。
私人助理?
这不就是要我当牛做马,任他羞辱吗?
我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我不……”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沈云霆打断了我,声音冷了下来。
“或者,你现在就拿出一百八十万。否则,我就报警,告你故意毁坏他人财物。”
报警……
我脸色一白。
我不能有案底,我弟弟还在上大学,我不能影响他。
沈云霆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
他这是在逼我。
逼我走进他精心设计的牢笼里,接受他迟到了五年的、来自地狱的报复。
周围的人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酒店经理更是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看着沈云霆那张冷漠的脸,心里一片冰凉。
我知道,我没得选。
良久,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
“……好。”
我答应了。
我看到沈云霆的嘴角,满意地向上扬起。
他转身,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丑。
屈辱的泪水,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沈云霆,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