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皇宫,琉璃瓦上凝结的露珠折射着微弱的天光。乾清宫内,苏明玥坐在铜镜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密诏边缘,那枚与西域王印相似的图腾在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宛如凝固的血痂。密诏边角已被她反复翻阅得泛起毛边,硌得掌心微微发疼,可无论如何细看,都寻不到半点额外线索。

“长公主殿下,西域使团已至京城十里外。” 侍女急促的通报声从门外传来,惊得苏明玥猛地抬头,手中的密诏差点滑落。她深吸一口气,将密诏收入袖中,起身时瞥见铜镜里自己的模样 —— 凤冠霞帔华美无比,金丝银线交织的牡丹在鬓边绽放,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可眉眼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却如同乌云,怎么也驱散不开。

皇宫正门,鼓乐喧天,礼乐齐鸣。三十六名金甲侍卫手持长枪,整齐列队,枪尖上的红缨在风中猎猎作响。苏明玥随着太子登上观礼台,裙裾扫过汉白玉台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太子左手虚扶着她的手肘,右手指节却因胸口伤口的疼痛而微微发白 —— 那道贯穿胸膛的剑伤尚未愈合,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剧痛,但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玄色蟒袍上的金线蟠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帝王威仪不减分毫。

“小心台阶。” 太子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明玥耳畔。她微微侧头,看见太子眼底布满血丝,青黑的眼圈诉说着多日来为稳定朝局的操劳。远处,西域使团的车队如同一条蜿蜒的黑色巨蟒,缓缓驶入。为首的使者骑着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那马昂首嘶鸣,四蹄腾起阵阵烟尘,马蹄铁与石板路碰撞,发出清脆的 “哒哒” 声。使者身披猩红披风,手中的金牌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苏明玥下意识往太子身边靠了靠,裙摆不经意间与太子的蟒袍相触,传递着无声的默契。随着使团渐渐靠近,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使者行礼时,宽大的袖口不经意间滑落,露出一截小臂,上面赫然有蛇形刺青 —— 与三皇子余党如出一辙。那刺青呈暗青色,纹路扭曲,仿佛一条活蛇盘绕在肌肤上,诡异的纹路间还隐约透着一丝暗红,仿佛是用鲜血绘制而成,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下意识地攥紧裙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

“殿下,您看那使者的刺青。” 苏明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同时不着痕迹地用手肘轻碰太子。太子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扫过使者手臂后,喉结微动,神色却依旧沉稳:“莫急,且看他们下一步动作。”

就在这时,观礼台下的群臣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苏明玥循声望去,只见礼部侍郎王大人面色涨红,正与身旁的御史大夫激烈争论着什么。“这西域使团的礼仪不合规矩,如此僭越之举,陛下应当……” 王大人的声音虽被鼓乐声掩盖,但苏明玥还是捕捉到了其中的不满。而御史大夫则连连摇头,脸上带着谄媚的笑:“王大人莫要小题大做,西域乃外邦,应当以和为贵……” 两人的争论,让苏明玥心中警铃大作,隐隐觉得朝堂之中早已暗流涌动。

“本王代表西域诸国,向大胤新君献礼。” 使者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让苏明玥感到一阵寒意。他身后的随从们抬着数十个檀木箱子,箱盖上的铜锁雕刻着狰狞的兽头,随着步伐发出 “哐当哐当” 的声响。箱盖掀开的瞬间,璀璨的珠宝、精美的绸缎、锋利的弯刀一一展现,光芒夺目。可苏明玥敏锐的嗅觉却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料气息 —— 那气息淡雅却带着一丝苦涩,与先皇后当年被诬陷使用的巫蛊香料,隐隐相似。这熟悉的味道,让她不禁想起前世先皇后含冤而死的惨状,心中涌起一阵悲愤。

她悄悄侧头看向太子,只见太子强撑着伤痛,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抬手示意:“多谢贵使。只是不知这金牌……” 太子的话还未说完,使者已利落地将金牌呈上。刹那间,金牌上的异域文字在阳光下流转,竟与苏明玥袖中的密诏产生奇异共鸣。她清晰地感觉到密诏微微发烫,仿佛有一团小火苗在袖中燃烧,烧得她手臂发麻,心跳也随之加速。

苏明玥努力保持镇定,余光瞥见太子的手指在袖中紧握成拳。“此牌确实不凡。” 太子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在尾音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苏卿,你精通奇闻异志,可曾见过类似之物?” 这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是在向她询问密诏之事。

苏明玥垂眸思索片刻,轻声回应:“回殿下,臣女曾在古籍中见过记载,西域有圣物能号令部族,只是……” 她故意顿住,抬眼与太子对视,目光中满是警惕与担忧。太子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两人不再言语,却已达成共识 —— 这西域使团,来者不善。

此时,观礼台下的气氛愈发诡异。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浑浊的痰液中竟带着一丝血丝,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西域使团的贡品,嘴里喃喃自语:“祸端…… 祸端啊……” 而在另一侧,几个年轻的官员则满脸兴奋,凑在一起讨论着西域的奇珍异宝,丝毫没有察觉到潜在的危机。

周围的鼓乐声依旧热闹,群臣们交头接耳,赞叹着西域贡品的精美,无人察觉观礼台上两人暗藏玄机的互动。而苏明玥和太子知道,这看似华丽的献礼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就像平静的海面下,往往藏着汹涌的暗流。一场关乎大胤生死存亡的危机,正悄然逼近……